阉臣当道(164)
秉承着早点儿将人情还了才能一身轻的想法,孟实终于在银子从荷包出去的那一刻成功完成了自我开解。他多给小二了几两银子,拜托他去替自己买些东西。
一个时辰后,孟实带着一堆瓶瓶罐罐到了童怜所在的厢房,将自己手中的易容材料依次摆在他的面前:“童大人可准备好了?我们现在就开始吧。”
对易容这事儿童怜也算是一回生二回熟了,虽说自己并不知道如何使用那些小罐子,但是若只是坐在那儿等待结果,倒也不需要多做什么准备。于是,在孟实开口询问的瞬间,童怜便点了点头坐在了孟实的对面。
只是显然童怜低估了孟实的报复心,当孟实挪开脚步将一面铜镜放在他面前时,童怜甚至不敢相信镜中人竟然是自己!
“孟实——”童怜深吸一口气,强忍了半晌最终依旧忍不住怒吼。
镜中人双目微挑,鼻梁挺拔,小嘴不点而朱,是个十足十的美人坯子,可美则美矣,这性别……却有些许不对。
孟实看着面前与童怜原本容貌有七八成相似的千金小姐,终于是忍不住笑了:“童大人这怒意怎么这般大?难道是嫌这幅皮囊还不够好看么?不过童大人,虽说这与你先前的容貌差了些,可出门在外……总归不能太过招摇不是?哈哈哈哈哈!”
勉强说完这一句话,孟实笑得肚子都疼了一手揉着肚子,一手撑在桌案上,好勉强才不让自己因为笑脱力了而倒下。
童怜并没有那么强的羞耻心,在孟实笑得前仰后翻的时间里,也大致接受了自己要以女子的样貌出京的事实。
他深吸一口气,看着镜中自己只用一根发带束起的长发,缓缓开口道:“罢了。孟实,你会梳女子的发髻么?”
孟实并没有想到童怜会这么快便接受自己现在的样貌,在笑够之后清了清嗓,稍正了正神色,拿起一旁的木梳道:“会,若不然我也不会将你易容成女子了。”
孟实的手艺确实不错,哪怕是对比与其他小丫鬟怕也是不逞多让了,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一个极其精美的发髻便完成了。
“还差一点儿……童大人稍等会儿。”孟实说着,迅速跑了出去不一会儿便拿着一套女子的衣裙,以及一个木匣子回来了。沉甸甸的木匣打开,里头是各式各样的发钗发簪,孟实笑道:“童大人你自己选选吧。”
童怜看着满木匣的发饰便觉得眼花,最终一闭眼将这选择权交予孟实。孟实早就猜到会如此,将自己提前想好的发饰一一从木匣中取出,簪入童怜的发髻,而后又指了指桌上的衣裙:“大人需要我伺候着更衣么?”
“不必了。”童怜深吸一口气,起身道。
头顶过多的重量让他有些许不适感,像是担心发髻上的发簪脱落一般,童怜每一步、每一个动作都极其小心,这也让在一旁看着的孟实极小声地笑着。
女子的衣衫比男子的要复杂些,更不要说童怜还要时时注意莫名重了不少的头顶了,等他更衣完毕从屏风后走出时,哪怕是一手将他打扮出来的孟实也不禁愣了。
他并未在童怜的脸上增添太多修饰,因为童怜的长相本就带着些雌雄莫辩的美,孟实也只是将他的五官略微调整了些,再搭配上发饰衣裙,就算说不上是国色天香,但也是一副小家碧玉的江南美人模样。
见孟实愣神,童怜略有不满地皱眉:“若我真是女子,孟先生现在的举动未免太过孟浪了。”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孟实说着,从腰间抽出一把折扇,刷得展开倒也真有几分风流君子的模样。
只是同为男子的童怜自然不会产生闺阁小姐那般的娇羞,只是冷着张脸道:“孟先生自重。”
说着,他不甚自然地摆了摆衣袖,微微抿唇抬脚往门口而去:“用完午膳便要准备出发了,我在楼下大厅等着孟先生。”
孟实也知自己是有些过分了,此刻自然不会不长眼地继续逗童怜玩儿,很是自觉地将桌上的东西都抱回了自己房内,并将它们装进行李里头。
当孟实将自己的行李整理完毕,下了楼才发现童怜竟然不等自己便直接吃了起来。他愤愤不平地坐到童怜身边,开口说:“我在屋中忙前忙后,大人竟是不打一声招呼便开始用膳了!”
“嗯。”童怜掐着嗓子应了声,“先生辛劳,我便先下来点了些菜,先生看着可要再加点儿?”
想着童怜应当不会再让他请客,孟实大手一挥,直接叫来了小二:“小二加菜!”
只是孟实显然高估了童怜的脸皮,在自己吃饱之后童怜叫来了小二,吩咐道:“饭钱与房钱一并算在这位先生身上,若是他付不出银子,就让他回来后在客栈内免费说书来抵。将我的话与你们家掌柜的说,他会明白的。”
小二虽听着有些云里雾里的,但是却也乖乖应下了。吩咐完,童怜缓缓起身,细细抚平衣摆上的褶皱,朝着客栈后院儿走去。
见状,孟实哪儿会不知道自己这是又被坑了?只是毕竟是他有错在先,一时间除了气愤竟也不知自己还能做些什么。
而这份郁结在他发现童怜并未雇用车夫,自己还要负责赶车时到达了顶点。
孟实驱着马,让马匹走向城门口。在不知叹了多少次气后,终于忍不住对着车厢内的人阴阳怪气道:“童大人,您便这么缺这二两银子么?又是饭钱又是房钱的,现在竟是连车夫也舍不得雇一个了么?”
“我现在与陛下水火不容,他巴不得我早些死了,而我却还想好好活着,金银赏赐愈发少了,就凭那点儿微末的俸禄又怎么养得起那么多人?就连这次的马车行李,都是贾康宁替我准备的。”
童怜的声音悠悠从车厢内传出,若非是孟实有自己的门路,还听说了些朝廷上的事儿,知道童怜现在只是单纯的禁足,莫说罢官就是连罚俸禄都不曾有过,怕是真会信了他说的这些个鬼话!
因为孟实精湛的易容之术,也因为没人回想到当今的掌印太监会易容成女子出城,于是虽然出城时略有波折,但好在有惊无险。两人终究是在没引起任何人怀疑的情况下出了城。
上京城距离渠湳路途遥远,而童怜又担心季越的人会比自己先一步抵达渠湳,于是两人一路上近乎没怎么休息,若非童怜在歇息的那半年里,身子被姜之渔养好了些,怕是还没到渠湳便会在路上大病一场。
只是即使两人已经如此紧赶慢赶,等他们抵达渠湳时,也已经过了将近三日了。
在看见渠湳城的城门时,孟实终于松了口气:“大人,接下来我们要去哪儿?”
此时车厢内的童怜还在看红药传来的消息,看着纸页上的资料,他眉头紧锁,抬手揉着自己的眉心:“先寻一家客栈歇息一晚吧,明日你便不用跟在我身边了。”
闻言,孟实又怎会不知道童怜这是要办正事,便想将自己支开了呢,他微一挑眉,心中无数想法掠过,但最终却也只是笑着说:“那感情好啊。不过这吃喝的钱可要大人出了。”
“知晓了。”
作者有话说:
一些作者的恶趣味,诶嘿~
第145章 师爷
根据红药传来的消息,谢新荣身边的亲信名为吕津。吕津几乎每日都会跟在谢新荣身边,成为谢新荣下达命令的那张嘴,唯有每月初四会歇息一日。而今日正巧便是初四,这也是童怜片刻不敢在路上耽搁的原因。
待孟实寻了客栈开好厢房后,童怜先是沐浴换了身衣裳,随后又从贾康宁准备的盘缠里分了孟实一半。做完这些,他又从行囊中取出一把折扇,走去了集市。
因为先前的地方官太过横征暴敛,赋税高得要人命,渠湳的百姓其实并不富裕。唯有的几家渠湳富商也因害怕惹火上身,勒令自家孩子平日用食穿着需朴素些。于是头戴银冠,手握山水画折扇的童怜,走在街上便成了百姓间的焦点。
但被诸多视线打量着的童怜却好似完全没感受到一般,将富家公子的模样做了个十足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