阉臣当道(360)
方才去童怜寝屋却未曾找到人的苍布,看见童怜披了件斗篷便跑到小书房一脸不愉。看着两人此刻的动作,一向好脾气的他忍不住出声呛道:“拾六你与大人在这儿做什么?如何是打算给陛下与婥月带绿帽了么?”
即使没喝水,拾六仍被苍布的语出惊人吓得呛到了。他避嫌似的立刻往后撤了两步,一脸嫌弃地甩了甩手,又在桌案上蹭了两下,做完这些他才扭头看着门口的苍布怒道:“苍布你最好把方才那句话憋回去!”
“哦。”苍布一脸冷漠径直越过拾六,朝着童怜走去,继而又站在童怜面前双手环胸反问道,“大人可否解释一下,属下分明说过要让你静养,现在怎么又跑到小书房里来了。”
也不知道童怜是怎么想的,看着眼前的苍布他突然抬头,直视着苍布的双眼,开口道:“苍布我要去一趟边城。”
不是“想去一趟边城”,而是“要去一趟边城”,虽然两句话只有一字之差,但是期间包括的意思却是天壤之别。
苍布自然不知道这个念头是怎么突然出现在童怜脑中的,但是此刻的他还是给出了自己否定的答案:“你想也别想!”
对苍布的回答童怜自然不意外,可就像是他方才与苍布所说的那样,现在他也只是通知苍布自己的想法而已,苍布的回答对童怜而言并不重要。
童怜轻笑着起身,转身将桌案上的丝绢纸收起,又朝着自顾自吃小米的飞鸟招了招手:“拾六,按照我先前所说的,去叫世卿过来一趟,还有替我准备衣衫车马,我要出去一趟。”
“童怜!”听着童怜的命令,苍布也是怒极,他第一次没有唤童怜“大人”而是直接叫了他的名字,“你知不知道自己现在的身体情况,现在去边城你是要去找死么!”
童怜的神情很冷,即使是被苍布抓住了手腕,他也只是皱着眉道:“苍布记得自己身份。”
苍布丝毫不惧:“现在你我的身份便是我是医者,而你是患者。”
“但你是我府中大夫。”童怜说,“苍大夫希望你能明白,本官想做的事情,无人能阻止。”
说着童怜挥开了苍布的手,他转头看向尚且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拾六皱眉怒斥道:“拾六,找我所说的去做。”
那一刻,拾六觉得自己面前并非与他自小一起长大的童怜,而是真正执掌权柄、未曾在他面前出现过的童掌印。
拾六敛眸,在苍布的眼刀之下微微低头道:“是。”
待童怜离开,苍布咬牙切齿地盯着拾六,那神情活像是想要把拾六活剥了一样:“拾六你答应他做什么!”
“就算不是我,也会有其他人的。”拾六道,“正如他所说的那样,只要是他想做的,无论如何他也一定会做到,就算我们从中阻拦,也只是让他更费些心神而已。”
“可你明知道……”
苍布没有继续将话说下去,可拾六去也是知道的。早在拾六去完大理寺回府的当天,何太医就说过若是童怜再强撑下去,别说是耗光这几年好不容易养回的心神,身子怕是会比这几年更弱些,相较于最开始中毒的时候也相差无几了,若是再染寒起烧怕是九死一生。也正是因为何太医的这句话,这段时间连带着拾六都未曾偷拿奏折给童怜看。
苍布的话就像是点破窗户纸的那只手,即使那句话尚未说完两人都沉默了。
“先听他的吧。”拾六说。
拾六毕竟比苍布多与童怜接触了十几年,他都已经这么说了,苍布也没办法再多说什么。
拾六:“我先把聂浦和的奏折给季澄颜拿过去,童怜现在估计会不太舒服,你与何太医再给他看看,重新开个方子吧。对了,世卿现在离府了么?”
“还没有。”苍布叹了口气道,“我离开时他还在小药房,一会儿我让他去寻大人。”
“嗯。”听完苍布的话,拾六唯一点头。
他大致也知道童怜要去找的人是谁了,于是松了口气道:“我去让壹拾准备马车。”
“你真的要让大人出去?”苍布惊讶道。
闻言拾六点头:“我们阻止不了他离京,但是他要去找的那个人应该是现在的上京城中唯一一个能劝得住他的人了。”
听完拾六的话,苍布对童怜出府也就没有那么抗拒了,在他看来不管这么样只要能让童怜乖乖在府中待着,等养好身体了苍布自然不会管童怜想去哪儿。
与苍布说完,拾六便去了马厩骑上玉狮子便朝着端阳公主府的方向去了,而苍布就算心中再怎么不乐意,也只能按照童怜的话,给他开了方子随后看着婥月拿来衣衫替童怜束发更衣。
第316章 寻人
当童怜换好衣服的时候,凌白也终于来了。
彼时婥月正在给童怜束发,看着眼前的景象,凌白一时间也不知道自己应该先退出去,等童怜梳整完毕后再进来,还是就干脆在这儿继续待着。就在凌白犹豫着应该怎么办的时候,童怜终于从铜镜中看到了旁边的凌白。
膝盖处有丝缕疼意,童怜觉得如果一会儿落雨,就算是拾六估计都不会袁旭自己出门了,所以他并没有让婥月停下手中的动作,只是对着凌白点了一下头,说:“我现在尚未束发,还请世卿不要介意。”
听着童怜的话,凌白也知道童怜这是要让自己留下的意思了,于是他在一旁的凳上坐下表示自己并不在意,然后又开口道:“大人特地让人将我叫回来,是有什么事儿要吩咐么?”
“嗯。”因为婥月还在替自己梳头,童怜不方便点头所以只好应了声,继而说,“边城传来密函,匈奴人烧毁了后方粮草,沈将军传信希望朝中能有人援助,送些粮草过去。”
闻言,凌白点头。他思考了会儿问:“晚些我会去秦王府与秦王商量商量……”
“不,我的意思是,届时我会让我的人帮我易容,由我替代监军使前往边城。”
此言一出不光是凌白,就连还在帮童怜梳头的婥月都怔住了。婥月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指尖因为过分用力而微微泛白,她想开口询问为什么,但是在触及到一旁的凌白时所有的询问又只能止于唇齿之间,只能扭头看向凌白,似是希望凌白能劝童怜打消这个念头。
凌白方才回神就注意到了婥月看向自己的视线,他微微摇头,说:“童大人你应该知道现在你只身前往边城并非上策。陛下原先定下的监国是你,由两位都御使辅助,只是聂浦和暂且不提,孙华池的身份现在也已经明了,最迟明日大理寺就一定会将他缉拿。而我与秦王毕竟立场不同,上京城中怎么也需要有人坐镇。”
“我知道世卿的顾虑,我离开上京城之前会将一切安排妥当,就算有必须要我出面的场合,我也会让人易容成我的模样,世卿大可放心。”童怜开口道,“再者,我也不是一个人去边城的,到时候我会让苍布与我一起前去。”
“不行!”见凌白说服不了童怜,婥月也忍不住了。她不会像凌白那样说现在上京城的局势,希望一次让童怜明白现在的上京城离不开他,婥月只知道何太医先前的诊断,知道如果童怜在去边城的路上不幸生病,那么自己甚至可能无法再看见童怜回来了。
这么想着,婥月的眼泪不禁在眼眶中打着转,好似随时会砸下来一样。她吸了一下鼻子,也顾不上此刻的自己好不好看,这样在凌白面前会不会太过失礼了,婥月直接抓住了童怜的衣袖,跪在童怜面前抬头看着他:“大人您不能去的,如果您去了……如果、如果您在路上……”
婥月还没说完,童怜便面露无奈地在婥月脑袋上轻敲了一下,笑道:“傻姑娘,我尚且还没出发呢,现在说这些‘如果’多不吉利啊。”
“可真发生了便怎么也躲不过了。”婥月看着童怜泪眼汪汪道,“大人能保证您在路上一定能顺顺利利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