阉臣当道(380)
然而不等季越亲吻眼前人,便从门口传来一阵敲门声,只瞬间就将方才的暧昧打破。
季越退开了点儿,神情略带无奈:“早晚有一天,朕要将怜怜关起来。”说着,他停顿片刻,又补充着说,“就像是怜怜方才说的那样,谁都不能见,什么都不能想。”
如果自己真的什么也不用做,什么也不用想,想来会比现在轻松许多吧。童怜后知后觉地想起,这些年中自己的神经没有片刻松懈,在与季越互通心意之前,哪怕是被夺权禁足的日子里,自己所想的也都是应该如何翻身。
可时移世易,仅仅也才过了不到一年的时间,当现在的童怜再返回去看当时自己的想法与作为时,却不免觉得有几分可笑。
即使过去了这么久、中途发生过那么多事情,但是至少季越还是他所熟悉了解的那个季越。对现在的童怜而言,这就已经足够了。
这么想着,童怜不禁轻轻笑了一笑,喃喃自语道:“这样也好。”
看着童怜点头,季越这才满意。他想了想,转身将搁在桌旁的披风取过,又用它把童怜完全裹住,确定了一会儿开门时可能卷入的风不可能让童怜染寒后,才勉强点了点头,转身道:“进来吧。”
苍布看见被裹成粽子,因为热意面颊微微泛红却并没有表露出丝毫抗拒的童怜,在心中暗暗发笑——果然能真正治住童怜的也就只有季越了。
童怜自然是发觉了苍布的揶揄,微微拧了拧眉头。
看见童怜蹙起的眉毛,苍布不由干咳一声,假装方才什么也没有发生。他将手中密封好的信件递给童怜,说:“这是上京城寄来的信。”
这话语中的含义,像极了是苍布在为自己的行为找补,就像是在说:我并非刻意打搅你与陛下的相处,只是事发突然我不好擅作主张。
童怜被自己压抑着的笑呛得咳嗽了两声,可紧接着他就看到了季越颇为担心的目光。童怜说:“我没事的,别担心。”
季越深吸了一口气,起身道:“我要去榭之那边看看,一会儿再回来。”
童怜知道季越是故意这么说的,于是轻轻点头:“好。”
待季越离开,童怜终于忍不住将身上的披风卸下,继而吐出一口气,又用衣袖擦去额间冒出的汗珠。
见此,苍布原先的郁愤消下去了大半,打趣道:“童大人您也有今天啊。”
童怜懒得理会苍布,只是将手中拆信的动作加快了些。信封内只有薄薄的一张纸,可其中的内容却是让童怜止不住皱眉。
“怎么了?”看着童怜的神情逐渐转为严肃,苍布也没了调笑的心情,忍不住开口询问。
童怜将信纸折好放回信封内,缓缓摇了摇头:“苍布,你去拿些纸笔过来。”
苍布应声而去。片刻后门再次被打开时,苍布是带着季越一起回来的。他将纸笔在桌案上铺好,随口道:“方才我拿了东西准备回来时遇见了陛下。”
苍布没有将话说完,但是童怜却也是明白他没说的后半句话是什么意思。他将信封递交给季越,解释道:“拾六写来的信件,说明了近日的一些大事。西域十三国似乎终于统一好了意见,近日频频在通商路上给驻守军使绊子,还有就是……”
童怜说着深吸了一口气:“还有就是,江南突发疫病。拾六并未说明百姓的情况,但是想来不容乐观,若不然拾六也断没有特地在信件末尾提到此事。”
“嗯。”在童怜说话时,季越便已经将内容并不算多的信阅读完毕。他沉思片刻,继而问道,“上京城中有多少人是知道,来边境的监军其实是你假冒的?”
“除去我府中的人,也就只有老师、秦王还有端阳长公主与驸马知晓。”童怜如实回答。
季越听完,眉头就不自觉紧蹙,不过现在苍布毕竟还在,他也不好在此事上多说什么,于是便只能顺着童怜的话继续道:“西域十三国与我朝这些年,不说是和睦相处,但也称得上一句‘井水不犯河水’,熟悉他们战略风格的将领……”
见季越说起这个,童怜反倒轻松了些,他说:“既然陛下也可御驾亲征,那么秦王殿下率兵前往与通商路合该也算不上大事吧?”
“皇叔?”季越没想到童怜会突然提及季青和。在他看来季青和跟西域最大的关系,也就只有景帝驾崩之时,他不知因为何事在西域十三国又耽搁了三五年。
童怜原先也是不知道的,不过在季青和突然回京时,他便让红药去打听了一下季青和的行踪,结果没想到他反倒知道了一段桃色艳史。
“熹平年间的时候,秦王四处游历也曾去过西域十三国,当时王爷用化名在西域四处游玩,后来也不知是因为发生了什么,竟是被十三国中的一位公主瞧上了,想让王爷成为西域十三国的驸马。”
童怜顿了顿,继续道:“一开始王爷似乎并无此意,好几次在那位公主的眼皮子底下溜走了,只是后来也不知道是那位公主找来的军队更厉害些,还是王爷心中已经有了不同的想法,竟是好几次被人带去了王庭。”
童怜说话时忍不住回想起红药当时与他说这话时的表情,于是唇角便止不住地往上扬,“至于中间具体发生了什么事儿,连红药都没能查到,不过如今想来不是秦王刻意隐去了自己的踪迹,便是西域十三国那边为了保护那位公主瞒了下来。虽说具体的情况不得而知,但也能肯定王爷相较我们,定然是更加了解十三国的情况的。”
季越这是一次从别人口中听到有关季青和不在南朝的那几年都发生过些什么,乍一下听着还觉得挺有意思的,然而现在的情况却也不容他更深了解当年的事情。
他止住自己想要继续问下去的心,又思考了好一会儿才继续道:“上京城此刻算得上三方相持,皇叔若是离开,就算曾先生还有你留下的人手,也不一定保证季澄颜的权势不会太大。所以怜怜的意思是……”
“我会即刻启程返回上京城。”童怜点头,顺着季越的话继续道,“不过若是让当朝王爷率兵奔赴前线,就算微臣手握掌印令也无法让朝中官员信服,还请陛下休书一封,让微臣带回上京。”
彼时季越才知道,原来之前苍布去拿来的纸张竟是童怜为自己准备的。他勾唇,略带无奈地摇了摇头:“原来都在这儿等着朕呢,童大人妙算。”
随着季越的话,童怜的心情也轻松了些。他道:“陛下谬赞。”趁着季越写信的功夫中,童怜又对着苍布说:“苍布,这次返程你就不用跟着我了,就先留在边城吧。”
“为何?”童怜话语才落,苍布便皱眉道。
待季青和离开上京,就算曾玉山还在朝中,上京也不免要乱上一乱,江南的古怪疫病注定要部分御医南下,就连季越在战事结束前都不可能回京,自己若是再留在边城,那童府中便是真的没几个能劝得住童怜好好休息了。
童怜现在的身体几乎都是靠那一贴猛药强行撑着,那药虽然能短时间让他看起来健康,可终究也只是让他看上去面色好些而已,实际上就算不说其他,那药草本身都在侵蚀着童怜本就如同瓷器一般的身子。
而且,自己当时制好的药粉已经全部都带来了边城,童府中没有备用不说就连制药的好几味药材都已用完。
苍布好几次启唇都要将那帖药的副作用说出,可见童怜暗暗朝自己摇头,又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将话咽了回去。
“好,我也懒得再管你了!”苍布气得胸口不断上下起伏,视线在童怜与季越之间转了好几圈,最终气得一挥袖转身便离开了房间。
看着苍布离去,季越亦是叹了口气道:“他也是为了你好。”
童怜何尝不知道呢,可他同样知道若是让苍布跟着回去,到时候反而会因为苍布对自己的百般照料放不开手脚。
他颇为头疼地抬手揉着眉心,只尽可能地对季越承诺道:“明安,我会试着相信别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