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荣(139)
谁知萧韫突然松手,他整个人又重新坐了回去。
疼痛与快感一齐涌上来,遂钰没忍住尖叫,其中又含着无比舒服的轻吟。喊出声后,臊地他愣怔半晌,在萧韫发自内心的笑声下,不争气地大哭。
怎么哄也哄不好了。
本就连着十几日没睡好,萧韫半威胁半哄地,足足折腾了好几个时辰,待遂钰真正睡下,已是宫人掌灯,夜幕将至。
“陛下,太子已经在殿外了。”陶五陈站在屏风后轻声。
萧韫长发披肩,确认遂钰熟睡,道:“倒是孝顺。”
“也跪了半个时辰,将人叫进来吧。”
将人献给皇帝这件事,有了遂钰这个先例,萧鹤辞现在做起来轻车熟路。
人进玄极殿一下午都没什么响动,现在才召见,想必是皇帝十分满意新人。
萧鹤辞快步走进玄极殿:“儿臣见过父皇,给父皇请安。”
“不知父皇今日感觉如何,身体是否好些。”
殿内昏暗,皇帝并未将太子叫至身旁问话,想必是里头有人,萧鹤辞笑道:“儿臣带了些小厨房新做的汤羹,想请父皇尝尝。”
潮景帝:“今日并非休沐,朝里纷乱,太子竟也有兴致在自个宫里研究膳食。”
萧鹤辞:“父皇乃天子,儿臣想着,想着什么事都不如父皇的身体重要,御厨又说父皇胃口不佳,因此……因此……”
他声音逐渐低了下去,因瞧不见皇帝究竟是何表情,无法猜测心情如何。
不过想来大抵是十分不错的,毕竟千挑万选的那人,比起南荣遂钰更易驯服,而潮景帝这种男人,更喜欢能够轻而易举掌控的东西。
怀着志在必得的心思,萧鹤辞心一横,问道:“父王午后歇息得如何,儿臣不知该如何安排,便擅自做主了。”
殿内寂静,萧鹤辞没等到萧韫回应,又唤了声:“父皇?”
“……吵死了。”
萧鹤辞张了张嘴,以为是白日送进去的少年,正欲说什么,听到里头的人用睡意朦胧的声音骂道:“给我滚!”
萧韫低声:“再睡会,待会起来吃凉糕。”
“你也滚!”遂钰踹了萧韫一脚,萧韫纹丝不动,自己倒险些闪了腰。
“嘶……”遂钰倒吸凉气。
萧韫乐不可支,重新用被子将遂钰捂回去,低声安抚了好一阵,遂钰才又无意识地昏睡过去。
而隔着屏风,太子意识到里头躺着的是南荣遂钰后,脸色煞白活像见了鬼,大气不敢出。
潮景帝满面的笑意终于消耗殆尽,冷道:“朕念你是太子,才屡次给你机会。”
“没想到竟工于心计,全然不顾朝政,投机取巧妄想博得朕的欢心。”
“真是朕的好儿子。”萧韫赞叹。
第88章
投机取巧并非不可做,却不能事事踩着别人的肩膀一步登天。
尤其是生在皇家,身份远胜他人的皇子。
萧鹤辞尝到一次甜头,便企图事事如此,凭借并不光彩的交易出风头,何以成帝料理朝政,守住大宸江山。
萧韫没想到,萧鹤辞竟如今生成了这幅模样。
三皇子萧鹤辞,母妃董氏出身望族,后入宫居以贵妃之位,理六宫事宜,掌凤印数年。
朝政繁忙,萧韫并不常过问皇子公主们的功课,只是偶尔记起才前往太学。
贵妃每月带着萧鹤辞来玄极殿,在皇帝跟前背书习字,萧韫觉得萧鹤辞上进,便将距离太学最近的玉陈小筑赐给萧鹤辞,方便他上下学。
萧韫并不觉得分出心神爱护子女,是种舐犊情深的行为,又或者说,他本身便对亲情没那么渴望。
例如陪公主玩耍,带皇子们出宫打猎,也只是因先帝曾这样对待他的孩子们,他觉得自己也应尽职尽责。
在萧韫看来,身为皇室子弟,理应有极强的自控能力,足以应对各种突发情况,甚至是皇帝骤然驾崩,得有个人能直接接过重任,统领大局稳固超纲。
感情深厚,只会影响判断局势的能力。
萧鹤辞能做出继续送人进玄极殿,这并不稀奇,从前成功过的手段,再用一次也无可厚非。
若是日后做闲散王爷,荒唐几分也无妨,但他现在是太子,竟也偷鸡摸狗,鬼鬼祟祟。
萧韫碰了碰已经没什么动静的遂钰,确定人已经睡着了。
遂钰呼吸平缓,手指微微蜷着,像只累极了的猫。安静且乖巧地在萧韫身边缩成一团,怀中抱着被角。
翌日,董贵妃被撤去协理六宫职权,由御前首领太监亲自宣旨。
“陛下给了贵妃好大一巴掌,有没有什么小道消息能给兄弟我分享分享?”
潘谓昙专程到府上找遂钰解闷,也不知从哪得了一篓子蛐蛐,摆在院里晒太阳,滋儿哇啦叫得遂钰脑子疼。
他最讨厌聒噪,每逢盛夏,陶五陈都得带着人用杆粘蛐蛐,太医院特制了驱虫的药粉,每日洒在树根草丛,这才讨了几分难得的清净。
遂钰头疼道:“把你的破蛐蛐拿走!”
“名种!找来这些不容易呢。”潘谓昙还带了新鲜梅子,亲自跑去小厨房洗干净,撒了把盐掺辣椒面吃。
遂钰没见过这种吃法,觉得新奇又荒唐,看了装梅子的琉璃碗好几眼,也没下定决心尝试。
潘谓昙吃得很快,将梅子食光,又要开甜瓜吃。甜瓜泡在井中,他捞上来一颗问:“这你总该吃了吧。”
“你这口味,跟孩子似的。”
遂钰没觉得有何不妥,双腿晃荡,借力使秋千摆动起来:“做孩子有什么不好,难不成谓昙“”兄喜欢未老先衰?”
提及未老先衰,潘谓昙倒还真有资格委屈。为了偌大家业东奔西走,与谁交易,怎么交易,交易前后的风险,潘谓昙说:“足足长了十几根白头发,每天早上都得叫我家小侍女帮我拔白发!”
“我可还没你大哥年纪大!”
遂钰唇角抽搐,什么叫还没有大哥年纪大,警告道:“我大哥不比你年长多少。”
潘谓昙欲哭无泪:“其实我说这话,是想你安慰安慰我。”
“父王要回鹿广郡了,最后一批粮草,会跟着军队一起走。”遂钰话锋一转,沉声道:“鹿广郡冬天来得早,冬衣也得尽快筹措。”
潘谓昙:“南荣王才来大都没多久……不过也确实该走了,将军府查抄,朝廷放血疗毒,王爷在这容易被当靶子。”
“你呢,去哪。”
遂钰用脚尖刹住惯性,撑着秋千绳起身道:“担心我离开大都?”
所有人都在等着皇帝给南荣遂钰封官赐府,但多少天了,都没等到嘉奖的旨意,纷纷猜测南荣遂钰这次是要回鹿广郡。
御史台夹道欢送,巴不得南荣遂钰快快离开,没有他在御书房里卡着谏议,御史台便更肆无忌惮地参奏。但以内阁为首,整日面见皇帝,处于阵前挨骂的官员们,倒是几次三番登门,以切磋诗书为由,试探遂钰的口风。
就连南荣栩,也躲躲闪闪问过几回。
不过是想知道,他究竟为何选择带着玉玺回京。
遂钰太了解萧韫了,无论做什么,其中都含着另外一层意思,最终都是为了他自己的目的而服务。
他觉得玉玺放在遂钰手中最稳妥,并非因遂钰是离他最近的枕边人,而是以南荣王府,以南荣王为首的将领们,将百姓安居乐业放在第一位的愿景。
遂钰回大都,目的是用玉玺换回父王,在谁做皇帝这件事上,他选择了看起来较为可靠的潮景帝。
感情从不是牵绊决定的要因。
遂钰留在大都,只是觉得此刻,鹿广郡与朝廷之间,更需要有人从中周旋调和。
他不会专程为了萧韫而停留,凭借帝王的爱而存活,那是菟丝花,是永远无法成为参天大树般茂盛的植物。
寻常人家的感情,都是那么容易碎的东西,何况帝王。
“对了,越青姑娘呢,最近你身边怎么都是葛将军值守。”潘谓昙看着门口的葛桐,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