貌美大师兄拒当万人嫌(194)
“瑟儿不是猜到了吗?”
他的声音又低又轻, 带着天生不容置疑的威慑力, 落在容瑟的耳中, 犹如地狱的恶鬼。
容瑟立刻绷紧了身子,双手不自觉地攥成拳,手指尖狠狠地陷进手心。
居然真的是上一世的望宁!
上一世他被驱逐出宗门,遭到仙门百家的追杀,一直疲于奔命逃亡,根本无暇去关注望宁。
他临死之际, 并不知望宁有没有成仙——但以望宁的资质,成仙是迟早的事。
修成大道之人,怎么会重生??
望宁居然也会重生??
容瑟的黑眸里情绪剧烈翻涌着, 四肢像是被冰雪覆盖,寒冷刺骨。
不过……为什么不会呢?
他能重生,温玉能重生,望宁自然也能, 只是重生的节点不同罢了。
“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容瑟的声音冷得犹如淬了冰, 一丝室息感从心口传来,胸腔仿佛被坚硬的石头压迫着。
“是趁他吞噬幽冥的魂魄丧失理智,卑劣地侵占了他的躯壳?”
“卑劣?”望宁声线沉定沙哑, 一字一句似酝酿着风雨欲来的惊涛骇浪,暴戾的危险气息在黑暗中疯狂地涌动着。
他覆在容瑟手背上的大掌微用力道, 翻转过青年的手,一点点、不容拒绝地掰开容瑟的手指,凝聚魔气抹去上面掐出的指甲痕迹。
“瑟儿是不是忘记了一件事,本尊与他本就是一个人。”何来侵占一说。
不。
在容瑟的心里,前世的望宁与今生的望宁是不同的两个人,他仅用一眼,就能辨别两人的不同。
两相比较,他对前世的望宁打从心底里抗拒恐惧。
不是恐惧望宁的实力——他在炼气期时都敢和望宁斡旋,几次全身而退,何况他现在是大乘期巅峰,真和望宁硬碰硬,他根本不在怕——而是一看到前世的望宁,就会让他想到上一世不堪的记忆。
尽管他正开始与前世和解,但是他不是圣人,在短时间里,他做不到一点都不介怀。
被望宁触碰过的肌肤像是被吐着毒汁的毒蛇爬过,激得容瑟浑身起鸡皮疙瘩。
他无法再平心静气地静观其变,周身的灵力暴涨,强大的灵压在房中膨胀弥漫,撕裂开挡在窗台上的黑雾。
他飞快从望宁的掌中抽出手,指尖金光闪烁,两张移动符箓甩出,身形一下子移动到榻下,与望宁拉开距离。
天幕之上漂浮的黑云不知何时飘走,明亮月光攀爬上窗台,洒落下一地的银芒,房间里顿时变得亮堂。
望宁坐在榻沿上,没有阻止容瑟逃走,他眸光幽暗深沉,凝视着青年莹白似玉的脸庞上毫不掩饰的厌恶,血红的眼珠颤动着,充血得骇人。
浓郁得惊心的魔气从他身上溢出,以他的身躯为界限,充斥着大半个房间。
层层魔气在空气中翻滚着,沸腾着,像是潜伏着数之不尽的恐怖巨兽,叫嚣着要将容瑟给吞没。
容瑟白皙的面庞微微发白,乌亮的黑发垂在肩头,顺滑如瀑布,垂在身边的手一点一点攥紧,突出的骨节根根泛着白。
他瘦削的肩背戒备地紧绷着,数张符箓漂浮在他的周边,随时准备抵挡望宁的攻击。
望宁却闭上了眼,浑身肌肉紧绷,胸膛剧烈起伏,等再睁眼时,眼眶里布满了深红的血丝,周身翻腾的魔气逐渐恢复平静。
他还是太高估自己的承受能力,容瑟什么都不需要做,仅露出一个厌恶的表情,就轻易打破他几百年来所有的冷静。
在得到过青年全心全意仰慕追逐的目光,他完全忍受不了对方一丝一毫的恨——即便他已经从今生的记忆中得知所谓的爱是假的,不是出于容瑟的本心。
“本尊不会伤害你。”望宁尾音喑哑,像是压抑着什么。
银辉斜照在他的身上,线条利落的脸部半明半暗,长发披散,领口的衣襟大敞着,露出沟壑分明的健硕胸膛。
穿着的衣裳破烂不堪,到处是累累深可见骨的伤,汩汩地冒着鲜血,在他坐的床榻边,鲜血浸透了一大片。
容瑟微微一怔,鸦羽似的长睫轻轻颤抖了一下。
很明显望宁吞噬幽冥魂魄之后并不好过,遭受到不少痛苦折磨,他也算是知道鼻端溢散不去的血腥味是从哪里来的。
容瑟的心里没有半点波澜,他提醒过望宁吞噬幽冥没有好处,是望宁一意孤行。
望宁会变得如何,与他无关,他也不会对望宁自我牺牲似的行为产生丁点的动容。
何况眼下占据躯壳的,还是上一世的望宁。
容瑟浑身的戒备没有一丝放松,余光在房中逡巡,大脑快速的运转着。
他与望宁在房中交谈,并没有刻意压低音量,守在外面的时云却毫无察觉,应该是房中被下了禁制,阻绝了声音传出去。
或者…远不止禁制。
容瑟朝被魔气覆盖的门扉上甩出两张符箓,符箓散发出金光,驱散一片魔气,露出下面闪烁着水波般波光的结界。
果然!
结界传出的波动很强,要破开,需要花一点功夫。
容瑟袖中的指尖蜷曲了一下,轻启薄唇,清冽的音质如潺潺流水,清越轻咏:“你要做什么?”
望宁直直盯着他,不错过他的一举一动,压住嗓子,声线刻意压得又低又磁:“怎么不再称呼本尊的名讳?”
容瑟后知后觉他对着上一世的望宁直呼了名讳——而前世今生,他是头一个。
容瑟静静地站着,一双黑眸幽冷深邃,看得人心里似撒了片薄冰:“仙尊又想要废我一次?”
“……”
望宁瞳仁里的猩红变得幽深,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扼住了一样,疼痛难忍。
“不会。”他沙哑着声音,郑重其事地重复:“本尊说过,不会伤害你。本尊是觉得瑟儿唤得好听,想再听一次。”
瑟…什么?
容瑟怀疑他听错了。
他微撇开头,脖颈雪白晶莹,宛若枝头薄雪,语气冷冽似击玉:“不要唤我瑟儿。”
不论前世今生,他与望宁的都达不到唤小名的亲近程度。
望宁在装什么呢?
上一世不是不肯相信他,连查都不查一下,直接判他死刑吗?
以望宁的手段,不可能查不到端倪,还他清白,归根究底不过是不相信他。
“仙尊要打要杀,容瑟都奉陪到底。但是请不要侮辱我。”
都是重生的人,容瑟懒得和望宁打哑谜,瑟儿什么的,他听着只觉得腹腔里翻涌,简直比任何刑罚都侮辱人。
“侮辱?”
望宁手握成拳,下颚绷得紧紧地,周身的气场压抑而强势,平静下去的魔气又开始剧烈翻搅,压迫着周遭里的一切。
容瑟凝神静气,身周漂浮的符箓流光闪烁,反射出阵阵的金光,一瞬之间即可启动。
但是望宁久久没有动作,翻滚的魔气又一度被强行压下。
容瑟眉尖微蹙,耐心濒临告罄。
他雪白的脸颊半隐在阴影之中,袖中的指节微动,又跃现出几张符箓,打算先发制人——再继续与望宁待在一处,他会窒息。
望宁忽然从幽暗中站起身来,清醒的红瞳攫取住他,脸孔上的神情晦涩不清。
“瑟儿想解除两不疑灵生花吗?”他没头没脑的问出一句。
重生后会拥有两世的记忆,容瑟不奇怪望宁会知道两不疑灵生花的事。
灵花是他身体里潜伏的毒蝎,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反咬他一口,他自是想解除的。
不过碍于他对灵花的了解不多,本打算明日离开季云宗,去找季衍衡问一问有什么解决之法。
“两不疑花常是道侣之间所用,服下后只能和彼此行床笫之欢,否则会遭到反噬,痛不欲生。”望宁不紧不慢道出花的作用:“除此之外,还能感知到对方的位置。”
“……”
怪不得不论他怎么逃,望宁总能找到他,两不疑灵生花不正是另一种意义上的留踪阵吗?
容瑟卷翘的眼睫低垂,眼中的光芒幽幽,望宁会这么好心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