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被死对头买回家(304)
眼看着曲家四人被引出去,白石岩才跟着一同进了内院,长长吁出一口气。
“恶心!”
柳重明没接他的话,将地图铺开,细细地一寸寸捋寸,对照着卦言圈了几处出来。
“石岩,无恙还在外面,北衙巡城的时候在这里多逗留一下,暗中布置好人手,一旦哪里被打草惊了蛇出来,立刻动手。”
白石岩逐一记下,担忧问:“重明,可是这样一来,慕景延对你和沉舟就更是摸了根底,怎么办?”
“皇上多疑,就算他知道,也要想法子让皇上相信才行。只要抢在他之前动手,就能跨寸这个坎。”
柳重明这么说只是不想让白石岩太担心,可慕景延手段刁钻,防不胜防,连他和沉舟都不敢说能万无一失地请君入瓮。
白石岩果然放心下来,又问:“黄册取回来之后,曲家这边呢?他们眼里只有富贵,能轻易善罢甘休吗?”
“富贵总没有性命重要,多吓唬几下,让他们趁早改口,远远打发了。”
白石岩正想问点别的,被柳重明抢先拦住:“他们几个,还是照着沉舟的心意来吧,活着也好,死了也罢,从此都不要让沉舟见到,免得难寸。”
“也……也好。”
“沉舟呢?怎么样了?”柳重明问,他带人离开之后,还没来得及去了解宫里的情形。
“皇上本来也是因为面子上不好看罚他,昨天夜里沉舟在暖阁外晕寸去,皇上让人送他去观星阁了。”
柳重明的目光落在碎了一地的茶碗上,半晌才咬着牙挤出一句话。
“石岩,我刚刚好想杀人!”
第210章 余生
曲沉舟在观星阁里熟悉的乌沉香味道中醒来。
他一点也没有睡糊涂,清楚地记得昨夜的事。
柳清如走后没多久,他也不打算硬熬着亏待自己,干脆利索地两眼一闭,往地上一躺。
四周守卫的、巡逻的,都是四部兵士,没人敢见他出事还袖手旁观的,当即有人一面抬他去偏殿,一面飞快地向薄言回禀。
没过多久,他被转移回了观星阁,在熏得暖烘烘的被褥里一觉睡到日高起。
长水镇固然是他曾经的执念,可那些过往早该被抛去,甚至在皇上面前的对质,他也心如止水。
有人在背后为他奔走操劳,有人不想让他难过,有人在前方等着他,他又怎么可以故步自封,被不值一提的茧束缚?
帷幔外的人在等着他苏醒,像是不想给他半点喘息的机会似的。
“于公公,”他露出一个虚弱的微笑,就要掀被子下床:“劳于公公久等。”
于德喜忙俯身搀扶,向一边取了外衣过来,服侍他穿戴起床,一面念叨。
“曲司天,您这又是何苦呢?皇上从来对您恩宠有加,便是说百依百顺也不为过。如今皇上扔在孝期中,哀思慎重,想着成全您全家团圆也是一桩美事。您怎么这么执拗,不想着为皇上分忧呢?”
曲沉舟微微抬着头,等着他为自己束起头发,重戴上帽子,才歉然道:“公公,敢问皇上在哪里,烦请公公引介——曲沉舟冒犯皇上,罪该万死,却有下情想面回皇上。”
“皇上可被你气得不轻,”于德喜叹口气:“如今正在精心休养中,特意嘱咐咱家,说暂时不见您,让您出宫之后,在家禁足,不得外出。”
“公公,”曲沉舟扯着他的衣袖:“烦请公公去求求皇上……”
于德喜摇摇头,向他一请:“曲司天请回吧,是非曲直,皇上自有公断,不过您这一次,可是伤了皇上的心啊。”
见他脚下一动,像是要绕过去,于德喜一甩拂尘,也不拦着。
“曲司天如果想要硬闯,咱家也拦不住您,可皇上那边若是气出个好歹来,也要曲司天自己担待着。”
曲沉舟自然不能硬来,只得做着最后的努力。
“于公公,下官忤逆皇上,确是罪该万死。可若是下官当真随随便便就与人认了亲,倒给刁钻恶民开了先例,只空口无凭就与人攀亲。下官只是担心……”
于德喜摆手拦住他的话:“咱家只是个奴才,并不懂朝中的事,也不敢多嘴传话,曲司天且回家去吧,待想明白时,再向皇上说起,也不迟。”
曲沉舟无奈,只得随着引路的小太监离去。
于德喜站在台阶上,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月洞门处,目光沉静:“说得真好……”
“沉舟是这么跟你说的?”虞帝裹在厚实的裘衣里,眼也不抬,专注地翻着手里的折子。
“是。曲司天说,无论谁来说,他也是绝不肯认的。”
于德喜跪在地上,小心膝行上前,将虞帝的脚捂在怀里。
他随身伺候多年,知道眼下冬天的寒意还没有完全过去,屋里的炭火烧得再旺,坐久了的话,寒气还是会从脚底一直爬上膝盖。
虞帝果然舒缓地呼出一口气,声音却是冷得透骨:“倒是被朕养得有一把骨气了,你说是不是?”
于德喜不敢吱声。
“他人呢?”
“回皇上,曲司天听从您的吩咐,回府闭门反省去了。”
“回去了?”虞帝的手指摩挲在笔杆上,紧皱着眉,似是不敢相信:“回去了?”
“是,”于德喜弓着身,专注地边暖脚边轻轻按着:“皇上,曲司天体虚多病,想来是身体的确不适,才没敢来面见皇上,怕君前失仪吧。”
这理由太过牵强,倒不如不说,虞帝的脸色愈发不好看起来。
“皇上,恕老奴多嘴,为曲司天讨个宽恕。”
于德喜低着头,仿佛不知道皇上此时的沉默是什么意思。
“老奴想着,曲司天坚持不肯认也是有原因的,他小小年纪就吃了些苦头,又没有为人父母,哪知道爹娘的辛苦,难免心怀怨恨。”
折子丢在书案上的响声打断了他的话,虞帝冷声一笑:“心怀怨恨吗?朕现在才觉得重明有句话说的没错。”
于德喜小心问:“皇上说的是……”
“出身卑贱,”虞帝向后靠在椅背上,捏了捏眉心:“养不熟的狗,亏得景臣刚刚还为他求情。”
“敬王爷?”于德喜怔了一下,一句话脱口而出:“世子呢?”
“……”虞帝听他语调古怪,睁开眼,问道:“重明?怎么冷不丁地提起重明?”
“皇上恕罪……老奴一时失言。只是老奴之前一直不解,明眼人一看那妇人的相貌,也该知道与曲司天必然是血亲,世子既然与曲司天看不对眼,怎么还肯好好地把那几个人带回去?”
虞帝停了片刻:“继续说。”
“是,之前在暖阁时,老奴还以为,以世子的脾气,会跟徐大夫一起逼问曲司天。别的不说,如今皇上差人去芜安府取户籍黄册,世子竟像是不知道消息似的,都没来闹腾皇上。”
“重明……”虞帝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呵呵一笑:“看来也是长大懂事了。”
于德喜陪着一起笑:“恭喜皇上。”
他不再多说——皇上何等敏锐,有些话就该点到为止,怀疑的种子只要种下,就等待着合适的土壤生根发芽。
“皇上,”他轻声问:“后天是曲司天卜卦的日子,还要宣吗?”
虞帝的手指习惯性地抚在手腕上的木精,几次差点将那个“不”字说出口,可那之后空白的几天仿佛将他架空在深渊之上似的,总是觉得哪里十分不踏实。
他心里比谁都清楚,自己这是上了瘾,没有曲沉舟的卦言护佑,他便如赤身奔跑于冰天雪地里一样。
曲沉舟的确被他惯出些骨气,可对于这只不知天高地厚的雏鹰,他不舍得扼杀,只是想要折断那双翅膀而已。
所谓傲骨,是最没有用的东西。
良久,他吐出一口气:“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