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被死对头买回家(232)
“他们是谁?”
“陈嬷嬷说,皇上如果生气了……”不问还好,这一问之下,他的眼泪滚落一颗:“如果生气了,我就该说臣知错,臣罪该万死。”
虞帝忽然放声大笑起来,笑得曲沉舟哭也哭不下去。
“沉舟啊,”虞帝几乎笑出眼泪来:“朕之前还不信,这世上哪有不说谎的人,原来是朕想错了。你这孩子,实诚也实诚得可爱。”
曲沉舟茫然抬头,脸上泪痕未干。
“你还记不记得,半个月前,你为朕卜了一卦,说‘撒盐作雪金山陷’,”虞帝问他:“你知不知道应验到哪里?”
曲沉舟摇头。
虞帝也不为他解释,只说:“起来吧,朕知道你只会卜卦,也没个什么心眼。慌什么,连个‘臣’都不记得说,‘我’来‘我’去的,陈嬷嬷还是该多盯着你学规矩。”
曲沉舟没有起身,向前膝行几步,低声嗫嚅:“皇上,我……臣想求皇上一件事。”
虞帝侧目看他,冷笑一声:“朕对你宽厚,你倒会得寸进尺。”
“皇上……恕罪……”
“罢了,你说吧。”
曲沉舟叩下头,声音中带着哭腔:“臣如果哪天惹皇上不高兴了,还求皇上能给臣留个全尸。”
“你在说什么?”虞帝面色一冷:“谁跟你胡说八道了什么?”
连于德喜也看过来,问道:“曲司天这话是怎么说的?”
曲沉舟似是不敢说,也不敢不说,半晌才轻声道:“他们说,在我之前的司天官……都死无全尸,让我仔细些。”
“他们是谁?”
这次是于德喜追问,在曲沉舟身边轮值的宫人都是他安排的,如果有半点差池,他总归是逃不了责任。
“是……石公公。”
于德喜看着虞帝的眼神,转身出去,远远的似是有谁发出凄厉的惨叫声,片刻后又转回来,点了点头。
虞帝的目光在花草笺上停留片刻,忽然向曲沉舟轻啐一口。
“你给朕把腰杆挺起来!”
曲沉舟不明所以,仍是听话地挺直脊背。
“你也是朕亲封的司天官,官居二品!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什么个阿猫阿狗都欺负到你头上!别哭,万事有朕给你撑腰!”
于德喜忙上前:“皇上,曲司天毕竟年纪还小。”
虞帝当然知道,忍不住闷声叹了口气。
“朕听说,你前几天跟清如和重明都起了不愉快?”
曲沉舟刚刚挺直的肩又塌下去:“臣知错……”
“朕问你是不是,知什么错!”
“臣知道,”这次他答得上来:“臣没忍住,臣回嘴了,臣不该顶撞贵妃娘娘和世子爷。”
“站起来!挺直腰!”虞帝呵斥他:“下次再让朕见到你这样垂头丧气的,先打二十廷杖!给你长长记性!”
曲沉舟不做声地站起身,半晌听虞帝嗤笑一声。
“还‘没忍住’?你这直来直去的性子,难怪在重明那儿不讨喜。他年纪小,脾气冲,爱听好听的话,忍不了你是自然的。”
“你跟他的事,朕就当小孩子拌嘴,回头朕跟他说一说,你这边不许计较了!”
“只是对清如,你可就太放肆了。她性子柔和,也不擅与人争执,不过是爱护重明心切,才说了你一句。”
“清如虽没跟你争辩,可她这个人,总是把委屈自己忍了。她如今有了身子,更不该生闷气。”
“朕听皇后说,你嘴巴也是毒,是不是在朕面前就这般装乖卖巧,出门就仗着朕宠你,连清如也敢顶撞?该打。”
曲沉舟低着头,低弱回道:“臣不敢……只是……”
“只是什么?还学会狡辩了?”虞帝呵斥他:“朕念你年纪小,出身苦,初次犯错,就饶过你这一次。这几天去清如那边,给清如认个错,讨她个原谅。”
“是……”
曲沉舟轻声应,见虞帝靠在软枕上,半晌没再说话,正打算退出去,又见虞帝抬眼。
“于德喜,去把那个取来给他。”
于德喜躬身出去,片刻后带人端了托盘回来,缎子掀开,里面叠放着一件檀色外衫,金丝刺绣的图案交错其中。
曲沉舟心中一跳。
于德喜上前,将那件绣了金丝的袍衫在他面前展开,亲自服侍他穿上,不禁夸赞:“曲司天好看得紧,这衣裳更添姿容。”
“如何?”虞帝笑着打量他:“这衣服如何?喜欢吗?”
“好看,喜欢。”
曲沉舟捏着袖口,从前他两手染血才得来这么一件的东西,这次居然如此轻易到手。
旧物重逢,心中五味陈杂,面上却欢喜异常,低头羞涩道:“就是……有,有点长……”
虞帝又大笑起来。
“沉舟,朕已经多久没这么开心过了。衣服是有点长,本来是打算等你长大些稳重些,再赐给你的。瞧你现在可怜兮兮,先穿着吧,于德喜稍后会再给你量身做一件。”
于德喜笑着,将衣领抚平,笑道:“曲司天,这衣裳可不光只是个好看,这叫玄芒织金衣,可是皇上的恩典。”
曲沉舟茫然重复:“玄芒织金衣……”
“你年纪小,贸然擢升,朝中必然弹劾颇多,”虞帝难得有心思多解释几句:“这衣衫赐你,便是位同国师。”
于德喜怕他不懂,补充道:“别说是世子,便是遇见侯爷、林相和唐侍中,曲司天也可平起平坐,无需叩拜。”
曲沉舟正要跪下去谢恩,又被虞帝眼神止住。
“这是朕给你壮的胆子,挺起腰杆,别在外面丢朕的脸,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但若是让朕知道你在外面恃宠而骄,横行无忌,可不能轻饶你!”
“臣不敢。”
“都敢跟清如顶嘴,还有你不敢的?”虞帝笑骂他一声,又吩咐:“于德喜,观星阁的人就不要轮值了,让沉舟自己去挑人。以后观星阁内外都由沉舟自己管着。沉舟!”
“臣在。”
“有空跟于德喜和薄言讨教讨教,学会管管自己的人。你年纪是小,可既然已经在这个位置上,就给朕把架子摆端正。”
像是开玩笑似的,虞帝又笑道:“下次重明再对你说混账话,你就算踢他一脚,他也得受着。”
曲沉舟这才叩拜下去。
“臣必将尽心竭力,不负皇上所托。”
“下去吧,”虞帝摆手:“去清如那里请罪的时候,把这身衣裳脱了,免得清如倒要多心。”
珠帘合拢,摇摆渐渐止住,合拢了人离去的缝隙。
虞帝这才重捡起桌上的花草笺,看着那三月桃的卦言,问道:“于德喜,你怎么看?”
于德喜忙低头道:“这天下是皇上的天下,万民都是皇上的子民,生死进退皆是圣意,奴才不知。”
虞帝向一旁倚着,手指掸了掸花草笺,自言自语地笑一声。
“真是直肚直肠的初生牛犊,倒挺可爱。”
“景延!”
瑜妃一见来人,连病也不装了,拖着儿子的衣袖央求。
“你快拿个主意吧!皇上既然有了头一次,之后保不齐还会叫那个曲司天来卜卦,我总不能每次都生病吧。”
“这次幸亏我没去,这一劫落到慕景德那边去了,下次可怎么办!”
慕景延抽回袖子,将几案上的汤碗小心端起来。
“喝些药吧,病好得快些,别让儿子担心。”
瑜妃无奈,只能先把药喝了,想要再问,却又没了那个勇气。
“我听说了,”这次倒是慕景延先开口:“曲司天的确有些本事,这两个多月时间,让父皇对他深信不疑,不是从前那些癞子们能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