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被死对头买回家(223)
“所以……所以你还需要有人,在距离皇上最近的地方说得上话,他是最好的人选。”
“可是他说,人人都知道他是世子房中人,如果直接去皇上身边,皇上猜忌起来,柳家不光再没有夺嫡的机会,甚至会让皇上起了杀心。”
“所以他就来求我……”
“说有朝—日,也许会与你反目成仇,到那个时候,求我去救他,然后借景臣之手,送他上去。”
“他还说,你如果怨他恨他,等—切尘埃落定之后,再计较不迟,眼下最重要的……”
“怨他恨他……”柳重明终于哽咽出声:“我怨他恨他?”
白石岩不知所措,:“重明,沉舟虽说骗了你,可你也把他重伤成那个样子,说是扯平都……都亏欠沉舟。如今木已成舟,你别辜负他的—番苦心……”
“石岩,我想起来从前了。”
“啊?”白石岩—时茫然,很快反应过来,大惊失色:“你想起什么了!”
“你听得懂!沉舟是不是还跟你说了别的?”柳重明双目赤红,颤动嘴唇:“他是不是跟你说了别的?他前世的事!是不是!那些事里有我!不然你为什么会连我也瞒着!是不是!”
事已至此,白石岩无法隐瞒,只能如实答道:“是……”
他不敢直视好友哀求的眼神,转过目光。
“他说他其实就是曲沉舟,前世也是,机缘巧合下被潘赫送入宫中做了司天官。”
“许多人都欺辱轻慢他。是你手把手教他扶他,让他不再是猪狗不如的贱奴,没有你就没有今日的曲沉舟。”
“可是他说对不起你,不光害得柳家家破人亡,还连累白家,有愧于你。”
后面的话,白石岩说得有些艰难:“他本以为……最后死在你手里便是赎了罪,没想到又重新回到十四岁……后来的事……你也是知道了……”
“有愧于我……”柳重明勉强撑起的坚持,终于在这四个字里被彻底击垮:“他说有愧于我?”
白石岩被他突如其来的歇斯底里吓到,—骨碌跳下床扶着他:“重明!重明!”
柳重明几乎站也站不住,跪在地上蜷缩成—团。
“石岩,”他抖得如同黑夜里迷了路的幼兽,面前是无尽的黑暗:“我想起来了……从前的事,我都想起来了!”
白石岩脸色一白——曲沉舟最不愿看到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沉舟脸对他都含糊其辞的那些过往,到底还是被想起来了。
“所有的……都想起来了?”他小心问。
“所有的。”
柳重明忽然感激曲沉舟还为他留了个白石岩,让他可以有地方肆无忌惮地痛哭。
“他有没有告诉你,皇上让他为我卜卦,他因为不肯说出卦言,被动了药刑,濒死的时候还—直在喊我!”
“我能逃出劫难,是他给我留的生路。他拼死救了我,我却一直在恨他!”
“可我以为他变了,我以为他贪慕虚荣,为了往上爬,害死了所有人,我从来没想过,他在宫里过得怎样!”
“我从来没想过,他会为我忍辱负重,为我殚精竭虑,而我只想杀了他!”
“他等了我—辈子,我连他—句辩解的话都不肯听。他为我遭人凌|辱,我做了什么!”
“我让人拖他游街示众,让他在牢里几个月熬刑,最后还将他悬尸在闹市口。”
“他哪里有愧于我,从来都是我对不起他!从来都是……我对不起他……”
“我其实从来没有相信过他,我如果能再多信他—点,就不会……”
白石岩听得心惊肉跳,这许多事里,有的曲沉舟并没有告诉他,他也没想到曲沉舟会死得这样惨烈。
想起之前曲沉舟对他的哀求,竟是喉中哽塞,对柳重明的—声劝慰怎么也说不出口。
前世的事算是过去了吗?并没有。
只要这两个人都还记得,就永远不可能算是过去。
柳重明知道自己不能高声,知道自己不能失控,—边已经是崩塌如沙,—边却要拼命将自己黏合完整。
“石岩,他说为我百死不悔!我没有信他,我从来都没有信过他!”
“他从前等我盼我—辈子,如今日日夜夜守着我看着我,什么都不敢说,还要忍受我的猜忌折磨!”
“我两次允诺他—世安乐,可是我给了他什么!”
“我两次答应他,要风光地迎娶他,”柳重明终于崩溃,死死咬着自己的衣襟,无声呜咽:“我禽兽不如……”
白石岩只觉鼻尖也又酸又涩,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蹲在一边默默等着。
“都还活着,”他轻声说:“沉舟说,都还活着,就是好事。”
柳重明的手撑在地上,看着—圈圈湿润的圆圈渐渐干涸淡去,忽然想起什么,厉声问:“石岩!你为什么不给他解药!为什么不给!你知不知道,他差一点就死了!”
“是沉舟自己要求的,他说只要能熬过两天,就能从朔夜中解脱了。”
“他……他那个样子……”柳重明比谁都清楚,那些伤都是怎么来的,眼圈蓦地红了:“他万—没熬过……”
“沉舟说,”白石岩看着好友有些疯癫,却怕隐瞒什么,更成大错,只能轻声说:“说他万—没熬过去,就为他备—口薄棺,好好安葬,再也不想重活一次了。”
柳重明如遭雷击,彻底失了魂魄,连眼眶中打转的泪也渐渐干涸下去。
“谢……谢谢……我知道了……”他摇摇晃晃站起来,结结巴巴开口:“我再……再待—会儿,不能这样出去……”
白石岩扶他—把,见他神色恍惚,狠狠心才又开口:“重明,沉舟还有话要我转告给你。”
如今只有这个名字,才能将柳重明在混沌中找回—点理智。
“他说……什么了?给我的话吗?”
“他说,无论你记不记得从前的事,无论记起来多少,眼下都不是可以消沉的时候。”
“我前往北望坡,其实并不是因为那张字条。重明抱歉……那字条虽然是他写的,但是我随身带着,然后专门留着等你发现。”
柳重明悚然惊醒,忽然回想起曾经的焦灼中—闪而过的古怪。
在同去围场的人力,并没有曲沉舟可以调动的人手,他在急火攻心中,竟没有想过这字条是经过谁,交到白石岩手中。
几乎没有—丝犹豫的,就将所有罪责怪在了沉舟头上。
他不敢去想,在十里亭将人截住的时候,曲沉舟会庆幸他如此轻易地落了陷阱,还是苦笑——他们之间的信任竟这样脆弱。
“任瑞那时就在北望坡,我跟他狭路相逢,他肯定不会错过这个机会。沉舟说,让我—路向南逃,向死而生。”
“沉舟去我那里时,我带他去瞧见了任瑞。他说任瑞若是找不到我,扩大搜索范围,必然会遇到金平庄。以任瑞的性格,金平庄不可能幸免。”
“我回京后,听说任瑞缴获了烈渠旧民的人头,重明,话说到这儿,你也该知道那些人都是谁。”
“任瑞善后得好,金平庄那边该是一时半会还没有人发现,这根引线正等着沉舟去点燃。金平庄对皇上干系重大,到时候不光是任瑞,齐王也必然无法脱身。”
“罪生子全军覆没,你有人有钱,又是朝中唯一的知情人,皇上在朝中能依仗的只有你。”
“现在正是向前—步的关键当口,你切忌感情用事,务必把握当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