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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派他过分美丽[穿书](76)

作者:骑鲸南去 时间:2018-03-16 17:35 标签:穿书 情有独钟 复仇虐渣

  “应天川是真投降魔道了吗?”
  “清凉谷全谷遭屠的前车之鉴摆在那里,他女儿落入魔道手中,周师兄还带人去硬挑魔道,眼见便要惹祸上身,他为求阖川安宁,儿女平安,举门去降,也是情有可原吧。”
  有人唾了一声:“呸,真是没风骨!他还交出了蛮荒钥匙!奴颜卑骨!这不是亲手推周师兄和周师姐入蛮荒吗?”
  这话他们自是骂得痛快又自然。
  前几日四门沦陷了两门的消息传来,修为较低的外门弟子惊吓不轻,一夜间走脱了十之七八,留下来的外门内门弟子加起来还有一千二百余人;若仗恃封山大阵,与丹阳峰互为策应,拖上些时日,倒也不是没有胜算。
  不知是谁突兀说了一句:“若是徐师兄尚在,他九枝灯怎敢来犯?!”
  言及此,仇视的、蔑然的、看杂碎一般的目光纷纷向徐平生投来。
  徐平生涩在那里。
  他没有表情,却像是被这十数道目光乌乌杂杂推倒在尘埃里受审。
  徐平生想,他受了一年的审了,早习惯了。可为什么那梦还是不肯放过他呢。
  见徐平生青白着脸色调开目光,大家才消了气,纷纷自行结束了审判,继续讨论他们这几日间翻来覆去讨论着的问题。
  有人提出疑问:“……可应天川手中不是有神器吗?清凉谷也是,为何不用呢?”
  四下沉默,大家都在面面相觑,等待有人给出一个既合理又能叫人心安的答案。
  一个弟子硬着头皮猜想道:“是……是魔道来的太快,来不及用吧。”
  这理由太过生硬,惹得其他几人也没了讨论下去的兴致,大家又干巴巴闲聊几句,便各归其位,睁大眼睛,枯枯等待着实现他们不知何时会降临的壮怀激烈。
  徐平生抱剑望天。
  ……他今夜不想再做梦了,却平白听了一群人的白日痴梦。
  祸事未及临头,他们这些人自然是有风骨的。
  就在短短两日前,他们留下的每一个人大抵都做好了殉山的准备,然则热血是等不及拖的,时间越久,冷得越快。
  清凉谷蝇虫泣血,应天川降敌叛逃,有这两例在前,便能凭空在人心间生出无数枝节,搅出层层风浪。
  不得不说,九枝灯着实好手段。
  清凉谷以温雪尘为首,刚烈性情最是闻名,其与应天川周云烈之女缔结了姻亲,偏生应天川又是四门之中最重血脉亲情的,一旦能生擒周弦,应天川必自乱阵脚,这一环套一环,显然是早便算计好了,只待一个万全之机,一并发作出来,就能一举夺了四门的命。
  ……所以,神器呢?
  每七年都要拿出一次来召开赏谈会的、镇守四门的神器呢?
  九枝灯难道能算得到,即使在谷破山亡,峰倾川斜之时,四门也不会动用神器?
  徐平生心里隐隐有了些可怕的猜想。
  而这些猜想,也在每一个戍守的弟子们心中悄无声息地扩散开来。
  ……神器真的存在吗?
  青竹殿内。
  听了曲驰的话,广府君强自镇定:“……你此言何意?我听不懂。”
  “广府君,您无需隐瞒于我。”曲驰声调平温道,“我师父明照君飞升至四梵天前,把该交代的事情都同我交代过。我知道,四样神器中,唯有世界书尚存于世,并保存在风陵山间。”
  广府君不语,神情间隐隐有些闪烁。
  曲驰娓娓道来:“据我所知,当年鸿钧老祖有意用随身的四样神器在此重天制造蛮荒监狱,四方镇守,方得万全。蛮荒钥匙亦是从四样神器上剥离下碎片,捏合而成的。谁想临入蛮荒前,神器之一的世界书演化六欲,衍生心神,与老祖座下一名弟子心意投合,结下情缘……”
  当初,曲驰听明照君说起此事时,亦觉不可思议。
  那名弟子跟随鸿钧多年,专司器物,看管神器时,却平白得了世界书中的神魂爱恋,无形中生出许多妄念来。
  他巧言令色,致使世界书神魂颠倒,竟决定欺瞒老祖,分化出大半神力,虚造出一本假书,想让假书代它进入蛮荒,自己则留于世间,与那弟子厮守永生。
  然则老祖岂是能轻易欺瞒的,蛮荒方成,老祖便觉其间缺了一缕神魂气息,亏得其他三样神器成功融合,渐成三足鼎立之势,才将擒获的起源巨人成功圈禁其中。
  那弟子犹自贪婪不足,起了吞象之心,执笔狂言,竟想利用神器之能,行诛杀鸿钧、冒险夺尊之事,幸得及时被鸿钧发现。
  此事之后,弟子身死殒命,世界书神魂作灰。
  左右这世界书神魂已失,神力锐减,带走也是无用,鸿钧便将其留给了弟子玄非君,令他将其封存起来,善加看管。
  老祖前往六重天定居之后,玄非君耗尽心血,培植四门。为求得一个名正言顺的道门正统声明,玄非君自行抟造三样“神器”,谎称是鸿钧老祖遗留下来的宝物,分别交与清凉谷、应天川与丹阳峰保管,吩咐他们需得长长久久地隐瞒此事,只允许在飞升之前,把“神器为假”的秘密告知继位之君。
  至于尚存神力的世界书,玄非君将其托付给了爱徒赤鸿君;而赤鸿君在飞升上界后,又将其交给了徒弟清静君岳无尘。
  岳无尘某日酒醉中,带一弟子擅入藏宝阁,说请他一睹神器世界书的真容,谁想那弟子无意间触动封印,致使世界书真气泄露,捕捉到来人气息,又失其判断,便自行融入其体,寄生其间,好借靠此体汲取天地灵气,弥补其亏损。
  那弟子刚入仙道,难以负荷神器威能,当下便失去了意识。
  幸亏神器有损,酒意稍醒的清静君又及时与他调理经脉,在他昏厥的十日间一刻不停地为他疏导,方才保住了他一条性命,也使得世界书与他的血肉连在了一起。
  那弟子醒来后,浑然忘记了发生过何事,只知他托“天道”之福,被收为了风陵山首徒,惹得他也是一头雾水。
  后来,他还时常同曲驰他们显摆,说自己这首徒身份得来如此轻易,想来定是他长相太过英俊的缘故。
  曲驰想到那意气张扬的少年的模样,唇角微挑,指尖在拂尘柄上缓缓摩挲。
  即使有封印加诸于殿外,广府君仍竭力压抑着音量,道:“此事为本门秘辛,师兄和我未曾对任何人提起。你又是从何得知的?”
  曲驰温言道:“此事不仅我知晓,九枝灯定然也是知晓的。他胆敢直接进犯四门,极有可能是已得知神器失位之事。尤其是在屠灭……”
  说到此处,曲驰话音微顿,似是咬了一下舌尖:“……屠灭清凉谷后,他丝毫不惧神器威能,直奔风陵而来,更是印证了这一点。”
  事情既已挑破,再隐瞒也是无趣,广府君叹了一声,道:“是。世界书……确然是在徐行之体内。”
  广府君当初得知此事,只觉天崩地裂,当即拔剑就要去把那少年杀掉剖开,好取出世界书,令其重归本位,以免后患,然而清静君心怀有愧,极力回护,百般劝说,广府君才勉强留了他一条性命。
  这些年来,他想方设法令徐行之抄书,也是意有所图,好叫他厌倦纸笔,没有兴趣去涂抹乱画,激发自己体内世界书的功效,从而扰得天道大乱,惹出什么不可回寰的祸事。
  曲驰见事情已经说开,便稳声报出了自己的来意:“广府君,我想让行之动用世界书之能,力挽狂澜。”
  广府君脱口而出:“万万不可!”
  曲驰倒也不意外,反问:“为何呢?”
  “世界书能做到什么,古籍无载,无人知晓!谁也不知那会是多大的能力!”广府君咬牙道,“徐行之他向来狂悖,德不配位。这些年来我与师兄苦心隐瞒,就是忌惮他一旦得了大能,为所欲为,就再无人能拦住他了!”
  曲驰静静反问:“那要如何?即使眼看四门尽数覆灭,您也不肯求助于他?”
  广府君圆睁双目,吁吁喘着粗气。
  曲驰:“恕我冒昧。您是怕行之报复您吗?”
  “我怕什么?我的性命,他要便拿去!”广府君毫不犹豫,“我怕的是他心中仇意深重,不肯驰援四门,或者借机与那九枝灯沆瀣一气!若是到了那时,我能拿他如何?你又能拿他如何?”
  曲驰望准广府君,眸色沉静如水,稳重得让人心生暖意:“广府君,您与行之相处多年,行之行事虽然偶有不妥之处,但他重情重义,若他知道四门蒙受之祸,就算是越渡重洋,万水千山,他必会回来。”
  犹疑甚久,广府君低声:“……他会吗?”
  曲驰露出温和宽厚的笑意,对广府君摊开手掌:“可以先将行之的右手拿与我吗?”
  广府君一怔。
  自从想通行之的身份是世界书载体后,曲驰便明白了许多事情。
  “这么多年来,世界书早已渗透至行之血肉之中。所以,行之的右手掌里是有世界书碎片的吧。”曲驰道,“您若是信得过我,便把此物交与我。我来为行之作保。待我找到行之后,碎片必会归于其体;以此为凭,也能让他相信我的话。那时候,他绝不会坐看四门溃散的!”
  广府君脸色变幻数度,终究,满腔猜忌还是败给了守山之心。
  他于腰间解下一枚锦囊,交在曲驰手心。
  在曲驰劲瘦的指尖擦过锦囊表面时,附着其上的层层封印被划出细碎微光,于他指间熠熠闪耀。
  眼看曲驰把锦囊妥帖收好,广府君沉下一口气询问:“曲驰,我且问你,丹阳峰打算如何对敌?事先说好,我风陵打算死守山峦,决死不退!”
  曲驰温文尔雅道:“广府君,您只能保证您自己死守山峦,决死不退。”
  广府君拳心捏得咔嚓一声闷响,只觉自己受到了莫大冒犯:“……你这是何意?丹阳峰难道打算效仿应天川,降于魔道?”
  曲驰道:“……我确是如此打算的。”
  一套瓷盏应声落于地面,滚茶泼溅在曲驰脚面上,其怫然状一如现在的广府君。
  曲驰不温不火,徐声解释道:“现如今,丹阳与风陵不该困守危楼,各自死战。清凉谷铁血,为保清白,抵死一战;应天川有情,为保平安,不得不降。四门已去两门,为着存留实力,我建议,丹阳峰与风陵山大开山门,放走所有弟子,留下两座空山与那九枝灯,好过聚在此处,让魔道一网打尽。”
  “休要长他人志气!我就不信,我风陵山决死与其一战,他能讨得什么便宜!”
  曲驰:“讨不到。”
  在广府君烈烈如火的愤怒目光注视下,曲驰俯下身去,把摔落于地的瓷碎一片片捡起,合于掌心。
  “广府君可以去守门弟子那里看看,单看他们的眼睛,您便能晓得,究竟有几个弟子和您一样,真正存了殉山之心。”
  “他们是自愿留下——”
  “人愿善变。人心如此,强求不得。”曲驰把碎片捡好,归拢放于桌角,“广府君,我丹阳峰两千三百六十五名弟子,在瞧见清凉谷与应天川的前车之鉴后,我敢说,真正有留守之心的,不过百人。清凉谷规模比我丹阳峰稍大,一百五十人,总是有的。”
  广府君脸色难看得像是被人踩过一脚。
  曲驰说:“魔道现在是想求一个一鼓作气,速战速决,尽快拿下四门。您说,二百五十人,能抵得过现在锋芒毕露、战意正盛的魔道大军?”
  广府君切齿拊心:“四门气数……难道就这么尽了不成?!”
  “绝不会尽!”曲驰向来温和的眉眼里渐生微光,充盈着铁石般的意志,“这些弟子并不是不眷恋正道,只是不想白白送死!您若是以君长之尊,率领这些弟子退至安全之所,徐徐图之,四门之辉明明如日,绝不会被魔道所夺!”
  广府君注视着这青年眼里温和却不失毅然的火苗,沉吟许久,才问道:“……所以你刚才说,你要降于魔道,是何意?”
  “……北南和周弦,总得有人要救。雪尘的仇,总要有人去报。”曲驰淡淡说,“我来救。我来报。”



第85章
  卅四离开第二日,风陵山、丹阳峰各各收起阵法,大开山门,下令弟子们不必殉山,任其去留。
  第一个时辰,无人肯出。
  第三个时辰,守山者十去六七。
  第十个时辰,守山者十去其九。
  情形比曲驰预料得要好些,待他回转丹阳,捧名册点过一遍,山中尚存一百四十七人。
  级位较高的几名弟子聚于平月殿,沉吟不语,颇有云屯雨集的惨像。
  曲驰掌心持卷,神情如常:“‘怒伤肝,悲胜恐’,徒劳义愤,于事无补。既是要降,降得开心些也无妨。”
  明照君次徒林好信道:“曲师兄,我们都听你的。”
  “不用听我的。”曲驰动作斯文地整理着自己的袖口,“降俘难为。落入九枝灯彀中,我也没有十足的把握,确定他能够信任于我。”
  弟子涂一萍咬牙道:“若是魔道敢动师兄分毫,我们便同他拼了!”
  “拼什么?拼成下一个清凉谷吗?”
  曲驰说话语气温驯,不疾不徐:“魔道已放出话来,四门之人,降者不杀不囚。……这话虽不能尽信,但以我之见,魔道若不想招致天下道门仇忾,必会善待降俘。再退而言之,即使九枝灯怀疑我,无论结局是杀戮还是流放,你们都不要插手。”
  “……师兄!”
  曲驰抬手安抚:“没有我,丹阳峰不废江河,依旧是丹阳峰。依我们之前之约,你们继续留守山间,看护好丹阳先师遗留下来的各样器物典籍。但倘若实在守不住,也实在无需以命相搏。人是活的,东西是死的,切切记住。”
  林好信听曲驰这么说,便知他心意再难转圜,索性不再劝解,问道:“师兄,风陵那边如何了?”
  曲驰掩卷,眸光微沉。
  两山明面上散去弟子,但实际上已与众弟子约好了相会之所。
  这些弟子们肯在事变后留下戍守,便是对四门有情,只是出于人情人性,不想白白送命,如今有了迂回之法,他们自是欣然遵从。
  但弟子们群龙无首,总需要一个有威望、有资历的牵头之人带领,方能成事。
  考虑到广府君昔日与九枝灯的种种罅隙不睦,留下着实不妥。于是二人商定,曲驰留下,在丹阳开门献降,风陵诸事则由元如昼料理,广府君则负责带领两山弟子,养精蓄锐,伺机而动。
  把计划一五一十同弟子们陈述一番,殿外突然有弟子前来通报:“林师兄,那人醒了。”
  林好信“嗯”了一声:“他没事儿了吧?”
  “热已退了。”通报的弟子语气间颇有些哭笑不得,“可他还是说要拜师。”
  曲驰略有好奇:“……拜师?谁?”
  林好信拱手禀告:“师兄,这是三月初三时发生的事儿,有个凡人逆流登山而上,说想要拜入丹阳。当时您在研究对魔之策,我便没将此事拿来烦扰您。”
  曲驰沉吟:“此时?”
  林好信道:“是啊。人人都赶着下山,却有人在这生死存亡的关口上山,我觉得蹊跷,便与他说了眼前局势,他却只问您情形如何,有无受伤。我怀疑他这般追根究底,是魔道的探子,就把他关了起来。谁想他是个经不得风的,关了不到两日就发烧病倒了。我叫闵永守了他几日,看来现在,应是已无大碍。”
  曲驰把竹卷名册不轻不重地送上了面前的檀桌。
  只这一个动作,林好信便晓得曲驰不大高兴了,立即下跪禀道:“师兄,实在不是弟子有意为难凡人,实在是这风声鹤唳的,他突然跑上山来,这——”
  “我去看一看。”曲驰立身站起,一甩右袖,负起单手向外走去。
  走下阶台,他似是意识到了什么,转头看向前来通报的闵永:“你说他问起过我?”
  闵永答:“他说以前曾与师兄有过一面之缘,甚是担心您的景况。”
  “他叫什么名字?”
  闵永想了想,面露难色:“……回师兄,这几日诸事繁杂,我实在不记得了。但那人看上去脂粉气很重,女里女气的,说话还有点打结。不知您是否见过这样的人?”
  曲驰想了想,道:“带我去看看吧。”
  丹阳峰已无往日胜景,萧然如许。曲驰信步来到弟子殿侧殿门口,推门而入。
  春日阳光播入,虚室生白,躺在床上的人眼睛一眯,挣扎着爬起身来。
  与那张渐渐激动起来的脸对视片刻,曲驰眉心轻皱,少顷,温润如玉的面庞便舒展得宛如春风拂过。
  他准确地唤出了眼前人的名字:“你是大悟山的陶闲?”
  那少年登时连话也说不清楚了:“曲,曲师兄,你还……还记得我吗?”
  在他眼中,那光风霁月的青年手持拂尘,缓缓行至他床边坐下,温声道:“我记性还算好的。你这几年也没有变化太多。”
  陶闲本就不太会说话,此时更是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利索:“我来,来,丹阳……丹阳……”
  曲驰低眉浅笑,伸手摸了摸他的额顶。
  透过陶闲的脸,曲驰仿佛又看到了那间雨中的茶舍,以及茶舍中那些或坐或站的重重身影。
  他恍惚片刻,才道:“别急。慢慢说。”
  有了曲驰安抚,陶闲总算囫囵交代清楚了自己的情况。
  曲驰带回其兄尸骨,帮他妥善安葬后,曲驰便留在了大悟镇的茶舍里做工,但他时时刻刻心念着那个手持玉拂尘、朱衣素带的青年,仰慕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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