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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派他过分美丽[穿书](42)

作者:骑鲸南去 时间:2018-03-16 17:35 标签:穿书 情有独钟 复仇虐渣


    徐平生将“闲笔”交还到他手中:“师叔从那九尾蛇颅顶之上取下的,托我还给你。”末了,他没忍住补充一句,“……丢三落四,莽撞行事,怎成大器。”

    徐行之还挺开心的:“兄长训斥得对。”

    徐平生啧了一声,徐行之立即回过味来,但也不道歉,只盯着徐平生浅笑:“平生,谢谢你关心我。”

    徐平生被他瞧得发毛:“……我走了。”

    “平生。”徐行之记起自己在与师父离去前徐平生看向自己的眼神,心念一动,伸手挽住徐平生胳膊,“我与元师妹……”

    “你不必解释什么。”听到此名,徐平生似是想起了什么并不愉快的事情,刚才稍有松动的神情又绷紧起来。他打断了徐行之的话,口吻微讽,“……这么多年,倒是辛苦你为了我一直对元师妹避而远之了。”

    徐行之不想徐平生竟会说出这番话,愕然道:“我对元师妹从无……”

    徐平生别开脸,振袖拂开他的手:“我说了,不需你多作解释,同样,我也没有沦落到处处要你相让的地步。请你以后少在外人面前谈及我,多谢。”

    徐行之有些懊悔。

    本来还算和平的一次对话被他搞砸了,早知道不提如昼,倒能皆大欢喜,说不定还能拉着兄长一起坐一坐,聊一聊天。

    好在他足够心大,万事烦扰他都不会超出一刻钟的工夫。

    徐行之莽撞中修得元婴之体,此乃风陵山之盛事,理当庆贺一番。

    离徐行之熬夜抄经仅隔了两日,清静君便单为徐行之召开了一场庆贺大典,丹阳峰和应天川均送了贺礼来,而清凉谷的贺礼则是由温雪尘亲自送来。

    前几日徐行之遭雷厄,他未能寻得徐行之,心疾发作,被清凉谷弟子护送回赏风观后又紧急返回谷中治疗,过了这两日,身体好些了,便趁盛会之机,前来风陵山登门拜访。

    按温雪尘的说法是:“看看你死了没有。”

    徐行之换上了唯有在风陵山盛典时才会上身的严衣锦袍,贴身吉服勾勒出极平滑细瘦的腰线,腰间环珮,腕上覆铃,衣衫的清白之色也无法将他浓秀飞扬的俊逸神采压下三分。

    只要不开口,他便是世上无双的白玉公子。

    看见温雪尘到来,他浅笑着摇扇而至:“温白毛,送了什么呀。”

    “一双珊瑚玉树,十数种丹药,还有一对青蝉炉鼎。”温雪尘仰头望他,微微蹙眉,“低下来。领子都未整好,不像样子。”

    徐行之笑嘻嘻的:“口气真像我爹。”

    温雪尘不接他的话茬,只微微露出笑容来,望着那比自己还小两岁的人,意气昂扬,煊赫如火,多年过去仍是一副洒脱的少年气度,着实令人歆羡。

    典礼进行得十分顺遂,徐行之执笏持扇,步步登上青竹殿前的高台,受玉冠,着玉带。清静君将玉带披覆在他颈间,温和地执住他的手腕,将绑缚于他腕上的银铃也一并捉入手中,将他从地上牵起。

    徐行之略有诧异:“……师父?”

    本来安坐于座位上的广府君本来便觉得此等典礼略有逾制,甚是不解,但见清静君如此庄重的动作,他心中登时清明了六分。

    ……师兄莫不是想借此机会,将未来继承风陵山主位之人定下?

    徐行之?怎么可以是徐行之?

    坐于客位之上的温雪尘倒是神色安然。

    清静君向来疼宠徐行之,四门皆知,此回他元婴之体已成,风陵山未来山主非他莫属。

    此结果本在他意料之中,他特来拜贺,不过也是想看一看徐行之那错愕难言的神情,定然有趣得很。

    当清静君摆出这般严肃姿态、引着他走向台中时,徐行之已然想到了这种可能。

    准确说来,自从那夜清静君在通天柱上刻字,徐行之便预料到迟早会有这一天。

    他小声道:“师父,不可。风陵山主之位我着实受不起,广府君仍在其位,合该是他……”

    清静君温声道:“师弟适宜辅佐,却太过古板,不宜担主位之尊。再说,我都能胜任山主之位,你又有何不可。”

    徐行之对山主之位并无兴趣,然而已被架上高台,退无可退,就连看上去颇有微词的广府君也在神情几度变幻中露出了“认命” 的表情。

    徐行之眼见大事将成,只得微叹一声,目光自然下落,恰与孟重光四目相接。

    孟重光眼中那毫无保留的崇慕与温柔叫他心尖轻轻一震,徐行之不自觉地便对他露出微笑。

    若将来能够成为山主,能庇佑孟重光与九枝灯一世平安喜乐的话……

    正想到此处,座下突然有骚动传来,徐行之循声望去,不禁勃然变色。

    ——原本身列弟子行伍之中的九枝灯竟不知何时白了面色,摇摇晃晃地单膝跪下,捂住额间,难忍地低喘不止。

    在他眸间隐有血丝散开、浸染、盘绕,把那一双冷淡的黑眸燃成一片痛苦的火海。

    不知是谁失声唤了一句:“魔道!九枝灯的魔道血脉觉醒了!”

    徐行之的心剧烈一震,随即朝着黑渊里沉沉堕去。

    二十余年,九枝灯均未觉醒的魔道血脉,竟然在今时今日……

    徐行之一把甩开清静君的手,纵身飞下高台,一把将痛苦难言的九枝灯揽入怀中。

    九枝灯体内宛如烈火烹油,骨肉烧得吱吱作响,他偎入徐行之怀中,把脖颈竭力朝后仰去,挣扎大喊不止。

    他向来隐忍,不是痛苦到无法忍受的境地,绝不会失态至此!

    魔道血脉,妄识万千,随业生身,于魔道中人来说本是天生就该有的,然而九枝灯之所以被魔道视为废人,送入正道为质多年,就是因为他身为廿载亲子,却多年未曾觉醒魔道血脉。

    此脉与正统道修截然相反,经脉功法运行皆为倒逆,越早觉醒,便越能少受苦楚,九枝灯修行多年,体内经脉已成,流转如珠般顺畅,此时突然觉醒魔道血脉,绝对是凶险万分的厄事,若无高人在旁疏导相引,必然会全身经脉逆行,筋骨炸裂而亡!

    徐行之几乎未曾犹豫分毫,便引渡真气,潜入九枝灯经脉之间,正欲替他梳理经脉、导气引流,便听得他怀中的九枝灯拼尽一身力气,抱头惨声叫道:“师兄,我宁可死也不入魔!你让我死——让我死啊——”

    他悲凉的声音在青竹殿前回荡,引得众弟子纷纷垂首无措,面面相觑。

    徐行之心弦大震,垂下手去。

    他耳力极好,能听到九枝灯的悲泣,亦能听到他血脉逆行的煎熬之声。

    这是他从小带大的孩子。他很少对自己提出要求,而今次他提出,要让徐行之坐视不理,任他在自己怀中死去。

    ……这是他的哀求。

    徐行之拥紧了九枝灯,怔愣片刻,便拥他入怀,腾跃而起。

    一声唿哨之后,“闲笔”化为流光玉剑,将二人承托而起。

    广府君失色道:“徐行之!这是你的元婴大典,你要去哪里?”

    ……不只是元婴大典,还是继任大典。

    一个小小魔修质子的血脉觉醒,不该成为打断典礼的原因,只需放任片刻不管,他就能经脉逆行,暴毙而亡。

    然而徐行之竟就这么走了,头也不回,转瞬间便消失在了众人眼中,他将九枝灯带走做些什么,不言而喻。

    广府君怒喝数声不得,惊疑交集地望向清净君:“师兄!徐行之他把那个魔修竟看得比他的继任之式还重——”

    清静君遥望向徐行之的背影,并不惊讶,也并不恼怒:“……不是他的错。”

    不是徐行之的错,也不是九枝灯的错。

    一饮一啄,莫非前定。一切只是天命所至而已。

第49章 终有一别

    主角一去, 元婴大典便也了无趣味, 前来赠礼的大小仙门宾客各各散去,纷纷私下议论风陵山大弟子对那已成魔修、无法转圜的魔道幼子是何等情意深沉。想必今日之后,徐行之与九枝灯的风流轶事必将传遍整个仙门的角角落落。

    广府君的脸色比被人迎面甩了个耳光好看不到哪里去,可清静君倒是淡然如常:“溪云, 何必如此挂怀。”

    广府君俗名岳溪云, 他与清静君并无血缘, 倒是有幸共享同一个姓氏。

    兹事体大, 广府君难得唤了清静君的本名, 道:“无尘师兄, 今日无论如何都不能轻纵了徐行之去!他此番作为,置我风陵山颜面于何地?置您的厚望于何地?!方才应天川礼官来问我什么,您可知道?他问我, 九枝灯是否与徐行之暗地结为了双修!否则何以要这般回护?”

    “行之没有。我心中清楚。”

    “但悠悠之口又该如何评说?您是风陵山主,合该惩戒徐行之, 以绝四门议论!”

    “我确然是风陵之主,但行之是我徒弟。”清静君温声道, “若是我连我的徒弟都护不住,这风陵之主当来又有什么意思。”

    广府君面露决然之色, “您可还记得您当初答应过我什么?徐行之他绝不可!绝不可与非道之人过往甚密!这些年我无时无刻不在督管他, 生怕他行差踏错, 但他若真的与那九枝灯关系匪浅……倘若徐行之知道了他自己是……”

    他的后半句话被辘辘的轮椅声碾断开来。

    广府君着实是心慌意乱, 竟未发现在他说话间, 温雪尘已来到了他身后。

    温雪尘的确是听到了些什么。

    然而, 他并非曲驰也并非周北南,前者看似温和却异常顽固重情;后者性情直率且相当江湖义气。他既是温雪尘,内心便纵有九曲心肠,千般机变,也不会流于外表分毫。

    温雪尘躬身,平静道:“两位君长。晚辈无意偷听些什么,对风陵山的秘辛也不感兴趣。然而今日一事,晚辈有一言,九枝灯此人断断不可再留于风陵。”

    “我是为着行之的声誉,方才有此一念。”温雪尘指尖盘弄着阴阳环,娓娓道来,“此次元婴大会,各门均有礼官参与,行之带九枝灯弃会而走一事必将传开,影响不可谓不严重。若想叫行之将来担任风陵山主时少受非议,最好将血脉已然觉醒的九枝灯送回魔道。”

    广府君深觉有理:“这话没错。师兄,为保风陵声誉,也为保徐行之那边稳妥,九枝灯不能再留。”

    向来淡然又性情温软的清静君面露难色:“……质子无错,不过是觉醒了魔道血脉而已,何必要送他回去受罪呢。”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温雪尘淡然道,“更何况,九枝灯身怀非为玉璧,他只是一个祸及行之的累赘而已。清静君,你向来疼宠行之,不会不为他考虑吧?”

    清静君固执道:“不行,总该有别的办法。那孩子我也是看着长大……”

    广府君厉声:“师兄!”

    温雪尘垂下眼睑,历历道来:“清静君,您最近应该风闻过某些消息。魔道之主廿载昨日渡劫失败,已在天雷下化为一堆骸骨。九枝灯的两名兄长为魔道之主尊位早已撕破面皮,魔道内部势力如今是互相倾轧,纠葛如麻。九枝灯若仍是普通修士还自罢了,他的魔道血统偏偏在此刻觉醒,魔道内部某些人难道不会想要利用这个流落在外的幼子?他再留在正道也是无益,不如送他回去。若我们能扶他上位……”

    “……扶他上位?”

    饶是广府君也未能想到这一层,他盯紧了温雪尘这个年轻一辈中有名的心淡面冷之辈,心中也不禁泛起层层叠叠的冷意来。

    温雪尘自不会介意旁人的眼光,自顾自道:“……正是,扶他上位。他自幼在正道中长大,送他回去,魔道与我道便能长久修好,此举于行之、于风陵山,于我道,甚至于魔道未来之计,均大有裨益。”

    “于行之”三个字似是触到了清静君心底的弦,他默然下来,不再言语。

    广府君尽管觉得眼前之子心思太过细密可怖,仍不得不承认这是眼前最佳之策:“师兄,您下决断吧。徐行之他——”

    “听行之的。”清静君闭目,“听他的。”

    广府君险些一口气没喘上来:“师兄!”

    清静君旁若无人道:“雪尘,你若能说服行之,那我便不管那孩子去往何处了。”

    温雪尘颔首,应了一声“是”,拱手告辞后,他正摇着轮椅打算离开,便听得身后传来清静君含着淡淡忧浥的嗓音:“雪尘,你心思过重了。若是时常这般算计,于你心疾实在不利。”

    温雪尘回首,清冷眉眼间含起笑意来:“清静君,多谢提醒。不过我这人已经习惯多思多想,没法再改。”

    温雪尘决然而去,青色发冠束缚下,掺白的头发迎风飘飞。

    孟重光立于台下,众弟子皆散去,他却未曾挪动分毫。

    待温雪尘与他擦肩而过时,孟重光突然开口道:“……他自小在魔道被排挤,在正道长大,亦受排挤;现在你又要将他送回魔道去。……你为何不直接杀了他呢。”

    温雪尘摇轮的手指一紧,转头看向孟重光,凝视片刻,方才浅笑道:“你竟知道我们在说什么?”

    孟重光目不斜视:“猜也能猜到了。”

    温雪尘的确是意外的,毕竟在他心目里孟重光是白纸一张,是个一心只惦念着师兄、只知道笑闹混玩的小孩儿,如今看来倒是小觑他了:“我道你向来与九枝灯相争,巴不得他走呢。”

    “我希望他走,但并不希望他死。更何况他死了,师兄是要伤心的。”孟重光微微转动眸光,与温雪尘对视,嗓音极冷,“我不想和一个死人争宠。……也争不过。”

    温雪尘愕然。

    留下这句话,孟重光居然还有心思对温雪尘勾出一道天真无邪的笑容,直把温雪尘笑得后背生寒,才迈步而去。

    温雪尘微微凝眸。

    徐行之,你的师弟,一个两个的,倒还真是深藏不露。

    旁人或许不知徐行之此时去处,然而温雪尘却很清楚。

    风陵山后山有一处圣地,名为玉髓潭,乃修炼养气、塑心陶骨的好去处,据说是清静君特意拨给徐行之的修炼所在,其余弟子甚至无权践足。

    温雪尘曾被徐行之带去游玩过,因此不费任何力气便进入了玉髓清潭的洞·穴中。

    徐行之一身广袖华服,坐于玉髓潭岸边,连衣带人浸于水中,精绣细织的博带浮在水面之上,而九枝灯就枕靠在他的大腿上,昏睡不醒。潭面上清雾缭绕,一如繁华梦散,两人一坐一躺,场景极美,仿佛某位名士大家笔下的丹青之作。

    一线鲜红如血的魔印,终是刻骨地烙印在了九枝灯的眉心之中。

    温雪尘漉漉有声地轧着潮湿的地面走来:“如何了?”

    徐行之轻笑一声:“他得恨死我了。小灯向来不爱求人,好容易求上一回,我这个做师兄的也没能帮到他。”

    “你已尽力了。”

    “尽什么力?”徐行之嗤笑,“尽力将他推入了他并不想入的魔道吗?”

    两相沉默。

    徐行之伸手掩住九枝灯额头上无法湮灭的魔印:“雪尘,如果是你呢?他若是一心求死,你会如何选?”

    话一出口徐行之便有些后悔:“算了,当我没……”

    温雪尘眼睛分毫不眨:“我会由他死,甚至会送他死。”

    徐行之长出了一口气,却仍难以将浊气彻底驱出身体:“是,你是温雪尘。当然会这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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