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棋逢对手(43)
三人中陆维不算外人,殷朝暮又是事主,王冬晨姐姐初时多少也怀着让殷朝暮听听,缓和两家关系的意思,此时见王母嗓音不稳,隐含啜泣,便轻咳一声,推门进去。
“爸、妈。晨晨,小维和你同学来找你。”
王母一双手在脸上胡乱抹了一把,笑着招呼两人,“小维来了啊!快坐快坐,这是……”
“殷朝暮,伯父伯母好。”
“诶,好,好。小伙子长得精神,一看就是个好孩子,来,阿姨自己打了一双手套,京都天冷,听说你是南方人,别给冻着。”说完从床上的黑包里翻出一双蓝灰两色相间的毛线手套,塞到殷朝暮手中。
王冬晨涨红一张脸,羞愤地拉着长音儿,“妈,你这是干嘛啊……”
“你闭嘴,来,殷朝暮是吧,名儿也好,一听就是父母都有文化的。阿姨给你,你就拿着,外面儿卖的那些机器织的,样儿花哨,可不保暖!咱们自己织的啊,花样儿丑些,厚实!小维也有,你这双是黑绿的,戴戴看合适么。”
殷朝暮本不想收下,他知道这是王冬晨父母出面赔礼来了,但看陆维也有一双,就有些不好拒绝。王父瞧出他的犹豫,将手中的烟朝地面一点,赞同地扫了王母一眼,“试试、试试。”
老父出面显然让王二愣老实不少,只臊得不停用脚磨蹭地面,嘴里小小声嘟囔着,“人家殷少根本看不上眼好不好……”
蓝灰相间的手套,针脚密实,握在手里还有新毛线扎手心的感觉,厚厚两双,与市面儿上卖的果然不同。殷朝暮仔细套到手上,新线还有带硬挺的毛刺儿,殷朝暮修长的手放进去稍显大了些,这双手套还有着很多明显的不完美。
王母的脸上一点点腾起无措,“这,这孩子真瘦,手也瘦……脱下来阿姨回去拆了重打一双吧。”
王冬晨的不自在更是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双眼里噙满了埋怨,“妈你这织的什么啊,就说人家不会要!不让你往出拿你偏拿,年轻人都不喜欢这种手套,人都戴露指的那种!你们根本不懂。”
“你这孩子,还嫌弃自己妈啊?”王母也有些窘迫,掩饰地大声数落起儿子来,“你懂什么,这才保暖呢,露指的还能戴么……” 说着就来褪他手上的一对儿手套。
殷朝暮将手往后收了收,摆摆头,发丝随着晃动,“不用,这双就挺好。”想了想,又认真补上一句,“真的,这是我第一次收到手工织手套,很漂亮。谢谢阿姨。”
他倒没说谎,岛上四季如春,即便是手套也都是些装饰性质的,这样粗糙而厚实的毛线套,还真没有人给他织过。
“晨晨,姐给你买了新的牙缸牙刷,还有毛巾,给你挂起来了啊。”
“知道了姐,你怎么也来了啊,不给人家补课了?”
“请假了,姐来看看你不行啊,刚拿到奖学金,有8000多块呢,一会儿咱们出去吃顿儿好的,看你这瘦的。”
王冬晨见了姐姐,立马两眼亮闪闪的,开始还有些放不开手脚忸忸怩怩地低着头儿说话,他姐姐性格爽朗大方,心中又疼极了弟弟,两句话的功夫小老虎儿就跟着她屁股后面儿跑了。陆维与见他们一家四口难得聚一次,便主动开口带着殷朝暮离开。走前王姐还把两人叫到一边儿,一人给塞了一包小熊猫,吓得陆维一个劲儿往外推。
王姐推着推着推烦了,眼一瞪,提了嗓子道,“知道吸烟有害健康,这个是心意,给你就接着!不是谢你,是让你以后也多帮着点儿晨晨,你要不收,姐还怎么麻烦你!嗯?”
陆维这才讪讪收下。轮到殷朝暮,王姐与他不熟,不好强求,想了想从钱包里抽出三张红的,硬塞在他口袋里。
“小殷,先别忙推辞,这是你该得的。本来事情就是晨晨拖累了你,这钱没有其他意思,就是补上医药费。他小孩儿不懂事,我这个做姐姐的,却不能含混过去,该多少就多少,闯了祸,就得赔!这是死道理。”
“那好,我就收下,王姐你赶紧进去,陆维和东晨是兄弟,我也拿他不当外人,你们放心好了。”
王冬晨姐姐这才踏实,带上门儿进去了。
陆维掏出小熊猫往嘴里塞了一根儿,“扑哧”一声打上火儿,眼神儿有点儿空。
“殷少,你说那小子到底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错儿,非要害他一家子都难受呢?”
殷朝暮摇摇头,他也说不出什么来。王冬晨在这件事上是有错,却也不至于为此赔上一生的前途。
这个代价太重了。
“你说,那些杀人犯还晃来晃去数票子呢,怎么王姐这么辛苦、父母又这么好,他却要被关进局子里去了呢?这算忒么什么道理!”
确实不是道理,但民不言政,陆维太放纵自己了。殷朝暮严厉地瞪了他一眼,低声警告,“别说混话,谁说王冬晨会被关进去了?自己不痛快也决不可胡言乱语,知不知道轻重?!”
凉风一吹,陆维打个哆嗦,眼神清明了许多。掐掉烟,苦笑了一声,“那小子……我跟他是高中同学,知道他外面儿皮实,其实孝顺得很……”
“不关孝顺不孝顺的事,错了就是错了,不能用任何借口与此相抵,”殷朝暮前世坎坷,心中早已坚如磐石,此刻淡淡开口,竟是不带一分迟疑,“这世上有种说法,直到接受惩罚前一秒,你都不知道自己犯的是怎样致命的错误,大抵就是这个意思。王冬晨有今天,也是他自己当初忘形之举,怨不得人。”
陆维一手狠狠抹了把脸,像是要洗掉什么缠人的烦恼,惨淡着笑,“我知道,是他咎由自取,可要我这么看着兄弟被罚出局……殷少,一世人两兄弟,是哥们儿不?”
“嗯?”
“那就陪兄弟喝一杯去,敢不敢?”
殷朝暮叹气,这件事里他不欠王冬晨,却到底亏欠了陆维。
“走吧,西门外面,先爱先醉?”
“嗯,走,今天我请你。”
殷朝暮被他搂着脖子,眯了眯眼,有人请喝酒,他当然不惧。虽说自从上次酒精中毒昏迷躺了12个小时,阿禺就勒令他不准在往死里喝,但如今是另一个朋友相请,却由不得他拒绝。
陆维酒没喝上,已经有提前醉的架势了,兴奋头儿上来扯着人就讲“当年当年”,殷朝暮被迫听他说个没完,后悔刚才答应地过快。
五分钟后。
“谁说的!那小子高中傻着呢,要不是你哥哥我给他帮衬着,早不知闯了多少祸,真不安分,现在好了,他终于如愿以偿……啊,我早看出他那性子要命,他还不信!当初说什么来着,不听我的,迟早出问题……”
这时候,殷朝暮感到有点不大舒服,通常只有一种情况下才会出现这种可能,那就是——
顾疏。
一手捂住了陆维喋喋不休的嘴,慢慢抬头,C大百年历史,树木森繁,两人隔着重重掩映望去,美术楼前白色衬衫挽到小臂的,不是顾疏是谁?
他旁边还站着个老师,手里抱了一卷子画纸正激动地挥舞。
“不听我的,迟早出问题!”
殷朝暮挑眉侧目,陆维哑然……
这又是闹得哪一出?顾疏竟也有和王冬晨同样被批评的一天?
“啪啪啪”,殷朝暮简直想给这位英明神武的老师鼓掌喝彩,好样儿的,顾疏那副死不悔改的模样,看了就来气,真正欠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