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棋逢对手(208)
连空气都仿佛含了淡淡的苦涩。
终于,顾老爷子扶了扶额,淡淡道:“说说吧,你们心中都属意顾疏咯?”
一位老人知道他性子硬,一时半会儿放不开手罢了。只轻轻搭了一句,“你觉得呢?我们说出花来都不算,他是你儿子,你最该了解他的为人。”
顾老爷子这回索性苦笑,揉着眉心沉沉叹道:“我从前只当这孩子不缺手段,但与沈倦那个绵羊性子的儿子掺和一处,缚住手脚,舍不得动刀子。”他闭上眼,“谁知被缚住的哪是他啊?!可惜了沈倦那孩子。顾疏对他用情不浅,仍下得去刀,我还有什么不放心呢?”
他只当殷朝暮心善,顾疏会为那人裹足不前、束手束脚。却原来自己这个儿子从没有软肋,就连心上人都能利用,这份剑出无回、不碎不归的狠绝,才真正令他身为人父的寒了心。
进来的两位老人跟他多年共事,也不接话,只道:“老伙计,你何苦忧心小辈的事?我只看见大公子于重重阻碍、势力交错之中仍进退自如、纵横捭阖。因势利导、借助一点芝麻大由头,铲除对手杀出一条坦途,如入无人之境……阿禺这孩子我也是看着长大的,若没有顾疏,他行事洒脱,当断即断,也是不错的选择。可你看到了,阿禺明明是正统继承人,暗中还有你扶持着,仍被整的丢了位置,两人之间还有什么比的?”
他摇摇头:“这件事我们虽也存着私心,但顾氏交到顾疏手中,我们放心。人老了,总想过几年舒服日子,有顾疏在,能保顾氏在你我儿女辈,仍倒不了……”
另一位老人家也插口道:“他锋芒过厉,虽不至被殷家那孩子绊住,多少也还是存了顾虑,否则光凭阿禺那两下子,嘿,撑不到这时候!儿孙自有儿孙福,你我能搅动港岛风云几十年,已是福分,该服老啦!”
“顾疏……那小子心性坚定,魄力非凡,就连殷朝暮也只能稍稍牵制,不足以改变他心意。唉,我只担心顾氏交到他手里,我们就再难插手!罢了,以他能耐,顾氏不难再上一个台阶。我不求了……”
只是他这大儿子阎王手段,殷家小儿却是慈悲心肠,眼看着顾疏一步步运筹帷幄杀伐果断,越来越像当年的沈倦。他怕闹到最后,重演了当年沈殷二人的覆辙……
若最后能让顾疏牵绊的人都没了,再无顾忌的赌徒会做出什么举动?顾氏会不会被他一手倾覆?都难说……
如今顾疏羽翼已丰,就连顾氏内部开个会,也由不得自己做主了。
顾老爷子投下弃权的时候,脑海里闪念的,是殷朝暮病愈后仍日益苍白的脸色,以及顾疏淡淡站在走廊处,平静地说:“有我在,暮生他死不了。”
但愿……那孩子能活久些。否则顾疏没了挂碍,顾氏就彻底是他手里的一盘棋,那时候顾氏会怎样,他想都不敢想。
……
在陆维死后半个月,事情终于落下帷幕。顾疏亲自出手,为殷朝暮查明整件事情:何玉成因上次比试失利,心怀恨意,故意设了圈套邀殷氏参加新项目投资。他原本只打算将殷氏套牢再临时撤资退出,不曾想牵扯进人命,弄巧成拙,最后连自己也赔了进去。同时,顾氏继承人原先呼声最高二公子顾禺也因此被降职,一月后将前往法国监管子公司,期限一年整。其余责任人处分不等。
一场棋,布局者最后反被砍了助力,最大的赢家却是谁都不曾防备的顾氏弃子。谁输谁赢,几家欢喜几家愁,殷朝暮都不放在心上。即便何玉成连带何氏都受到沉痛打击,可失去的兄弟却再也回不来了。
天意弄人。
第133章 终章(第九版)
接到顾禺电话,是在一个午后,当时顾禺去法国已属板上钉钉,不可更改了。殷朝暮一连被串儿小病拖住,等接到消息,却已尘埃落定。
他之前跟顾禺通话,对方欲言又止,只当是竹马顾忌自己健康状态,不肯畅谈。也曾偶尔兴起想与好友聚聚,都被顾疏皱着眉温言劝止。那位只须一句话就能把他堵回来:“若还想活过三十岁,就听我的。他又跑不了,等到了春天,把身体养好再聚。”
只怪他被陆维的死打了个措手不及,大病初愈又拖累了行动力。到最后,殷朝暮竟仅能赶上送自己青梅竹马上飞机。
顾疏胜券在握,也不小气,放他一个人去飞机场送行,自己稳坐顾氏顶层——他此时已然坐在了最顶层的办公室中。虽然名义上只是替了顾禺担任新的顾氏副总,但谁都清楚,顾老爷子名存实亡,副总便是顾氏新任掌舵扬帆之始!
他说:“估计顾禺也不愿看见我,我就在这里等你回来。”
殷朝暮叹口气,转身离开,顾疏顿了顿似乎还想说些什么,最后却只叮嘱了一句话:“速去速归。”
殷朝暮进了机场就往闸口走,顾疏派来的司机追在后面寸步不离。
“阿禺!”
顾禺身上装扮不再是之前那嚣张土气的黑西服深墨镜,反而换上一身透着些书卷气的藏青休闲风衣,肩上半耷拉着斜背包。听见殷朝暮喊声,有点诧异地回过头来。
土豪阔少的花花公子做派收敛许多,乍一看,仿佛谁家外出求学的体面学生。
败在他哥手下,还是如此干脆利落的过程、如此灰头土脸的结局,往日里嚣张惯了的公子哥儿显然吃到教训。顾禺此番败走国外,被他哥一番敲打只能暂避锋芒。他能屈能伸,豁达不羁,心里还打着东山再起的主意,周身自有一番潇洒风度。
见殷朝暮面露感伤,这位败军之将反倒朗朗一笑,浑不在意地开口:“顾疏难道又欺负你了?跑过来给我摆这种难看的脸色。”殷朝暮心中别离之意更重,摇头道:“没有,他对我很好。我是觉得你就要走了……”
顾禺一手搭上他肩膀拍了两下,微笑说:“别,您悠着点说话,我还没死呢,大少爷就不要哭丧着脸了好么?我都要上飞机了,看你这样,难受。”
殷朝暮勉强笑笑:“好好的,怎么你们突然走的走,散的散了呢。就我最倒霉,被一个人留下来。”顾禺原本相当于发配出境,殷朝暮担心他多想,故意开玩笑自嘲。
顾禺笑了一会儿,拉着他往一旁的落地玻璃窗走过去,顾疏派来的司机紧张地跟过来。顾禺冷笑着一眼瞪过去:“盯这么紧?嘿,有必要么,老子已经被他捏在手心里,还要怎么玩儿?”
那司机也很为难,搓着手:“二少爷说得太严重了。我们副总只是担心殷少身体不好,怕再出什么岔子,您看这……”
“咦?原来我猜错了啊。我还以为是他担心老子把暮暮拐走呢。看来咱们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嗯?”顾禺吊着眼角,眸子里划过嘲讽的光泽。殷朝暮知道他此时看顾疏各种不爽快,抬手阻住两人争执:“你放心,顾疏要怪你,就让他直接找我来说。”说完严厉地盯了顾禺一眼:“有意思么?他又不是顾疏你迁怒他?为难一个外人,你什么时候水平降到这种层次!”
顾禺抹了把脸,苦笑着退了一步,拉着殷朝暮走到一旁。那司机之前得了殷朝暮保证,不再纠缠。
“是我这些天心情不好。暮暮,我也是担心你。”
“什么意思?”
“意思是……你不觉得自从陆维出事后,顾疏处理我和何玉成,未免也太迅速了吧?”顾禺低头勾了嘴角:“快的好像早有准备一样。暮暮,我对他的了解比不上你,这里面有没有问题,你比我更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