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对我求而不得(35)
张凉冷笑一声:“罗浮祖师心愿未了,所以留下了这座洞府,等待有缘之人前来。传言中谁若能找打那把钥匙,就能继承整座洞府。”
“然而这么些年来,天幕海的修士大能来过许多次,也没人找到那把钥匙。久而久之,谁也不当回事了。”
之前张凉根本找不到机会插话,好不容易有了个机会显摆,立时精神抖擞了。张凉刚要清清嗓子继续往下说,就见花明远忽地停下了脚步。
紫衣修士的眼神兀自定在虔子文身上,已然把张凉忽略个彻彻底底,“我倒觉得,也许今日就是那把钥匙的出世之日。”
“也许吧。”虔子文点了点头,只回了模糊不清的三个字。
这俩人莫不是得了失心疯,还真敢想这种天下掉馅饼的好事!
张凉扬眉嗤笑道:“别白日做梦了,三月前天幕海又派来了两位修士,一位金丹真人一位元婴真人。有这些大能在,谁还能捞到好处?若是谁真拿到那把钥匙,反倒有杀身之祸。天幕海修士杀人时从不手软。”
说到这,张凉叹了口气。他看虔子文的眼神,带着点显而易见的怜悯意味,“至于虔道友么,万一你拿到了那把钥匙,就乖乖交出来。我和天幕海一位海官熟,费心替你说两句话,至少能留你一条性命。”
虔子文按住了想跳起来挠人的白猫,温温柔柔地笑了:“多谢张道友告诫,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有了张凉这番泼冷水的话,本来三个人就不大说话,这回气氛更是冷得快结冰。
花明远好像琢磨出了一点诀窍,左拐右拐好半天,终于把他们带出了那条不见边际的长廊。
不远处是一处三进三出的宅院,黑瓦白墙清幽雅静,乍一望去跟凡间书香门第的宅邸没什么区别。
一条细致蜿蜒的青石路蜿蜒而出直到他们脚下,花明远没犹豫直接踏了上去,张凉紧随其后,虔子文反而落在了后面。
那扇黑漆大门虽然历经了漫长时光,仍是油光可鉴。门楣上是三个金漆大字,雅心居,笔触流畅气魄非凡。
还没等花明远敲门,大门自己就开了,袒露出一段青砖路面,仿佛主人迎客。
这未免太蹊跷了,张凉心里泛起了嘀咕。他已然开始胡思乱想,怀疑花明远是不是故意把他们引到这里,一动念就要暴起杀人。
花明远抬腿进门,还是在最前方开路,看他脸色倒是淡定自信的很。张凉犹豫了刹那,这回让虔子文走在中间。
虔子文什么也没说,反倒是他抱着的那只白猫打了个哈欠尾巴不耐烦地晃了晃。
等真进了这处宅邸,张凉才发现事情不对劲。明明在外面看,是三进三出的大宅院。可一进到门里,他们直接就进到了主人的书房里。
进进出出好多次皆是如此,张凉悻悻认命了。他兴味索然地抬起头,只见书房正中央的白墙上挂着一幅画,那是一个黑袍男子的背影。
黑袍男子负手而立,站在高山之巅俯瞰人间。
纵然只有一个背影,可那股俾睨的傲然的气魄,似是从纸张里透了出来,压迫得张凉喘不过气来。
忽地一下,那种莫名压力尽数消失不见。画里的黑袍男子竟然回头了,冲他投来了淡淡的一瞥,眼神冷漠然而相貌太动人。
只这一眼,张凉浑身热血尽数涌到了脸上,差点连心脏都不跳了。他满脑子唯有一个念头,他这几十年苦苦追寻的,正是这个人。
人生在世若能见这人一面,哪怕张凉立时死了都心甘情愿。
张凉痴痴地上前一步,却被人拦住了,虔子文还在他耳旁唤:“道友,张道友,你莫不是中邪了?”
这人拦着他干什么,多管闲事!张凉恼怒地回了头,却见小少年歪着脑袋看他,殊丽秀美的一张脸上带着几分疑惑:“你忽然就往前走,我拦都拦不住。”
张凉的目光从虔子文脸上滑落,眉心紧皱。真是,太失望啊。
他好像做了一场长梦,醒来之后怅然若失,对虔子文的诸多绮念尽数熄灭,已然没了先前的惊艳痴迷。
和那画中人一比,虔子文相貌虽好,却差了那睥睨天下的气度,如白玉有瑕光彩顿失,不过是俗人罢了。
自己就为这么个人,冒着危险进了洞府中庭?简直太不值。
“你别管我,顾好自己就行。”张凉甩开了虔子文的手,不由分说继续往前凑。
他终于看清,那幅画旁边还有一行轻细题字:吾友浮生,与吾意气相投品茶论道,然仙魔殊途。吾愧对于他,久不能忘,仅以此画寄托思念。
下面的盖章是罗浮二字,朱砂赤红犹自浓郁,仿佛刚刚盖上一般。
罗浮仙尊的挚友,是位魔修?张凉想到了一些东西,然而他全然不在乎。
人都死了那么久,什么仙魔殊途,现在的修士还有谁在乎?张凉只想收起这幅画像,每日挂在书房燃一炷香静静观望,就算这么看一辈子,他也不会腻。
眼见张凉快把脸都贴上去了,虔子文啧了一声,索性不理他了。
人要作死谁也拦不住,就为了这么一幅破画像,张凉并无心魔都起了魔怔,纯粹是自己作的。
罗浮画画的本事也不见得多高明,才一个背影,他又能看出什么东西来?
“罗浮仙尊,真是用情至深。”一直不声不响的花明远,也说出这么句话来,惹得虔子文忍不住瞪眼看他。
一个罗浮一个晏歌,都是心冷如铁的薄情人。谁若说他们用情深,那人的脑子怕是坏了。
“罗浮仙尊将他满腔思念,尽数融入这幅画中。因而此画并无蹊跷,依然能引得人动情。”花明远闭上了眼睛,似是不敢再看,“爱慕,求而不得,愧疚,后悔欲死。诸多情绪付诸笔端,任是无情也动人。”
虔子文揉了揉自己的脖子。大概只有他太愚钝没什么感悟,也看不出这画画得有多好。
就这么一会功夫,张凉的脸上已然满是眼泪,连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他忽地摸出了一把短刀,横在颈上比划了几下要割不割,看得虔子文兀自奇怪。
难道张凉还想当场殉情,这人真是疯了吧。
虔子文对花明远使了个眼神,花明远心领神会。他一出手就制住了张凉,这人还在兀自仰着头瞎折腾,花明远趁机将那把短剑抢了下来。
过了一会,张凉已然清醒过来。他眼神呆滞了好一会,兀自捂着胸口呼吸不畅。
邪门,实在是太邪门了,张凉手心里出了一层冷汗。等看到墙上那幅画时立时抽了一口冷气,已然不敢再看一眼。
就在这时,书房那头传来了说话声,因为距离太远,听起来有些飘飘忽忽的,“刘幕官,我们在这洞府里找了足足三个月,每一寸地皮都快掀翻了,也没瞧见什么钥匙。”
这声音虔子文听得有些耳熟,他想了一会也想不起来,继续屏气凝神往下听。
“急什么,钥匙就在这书房里。哪怕掘地三尺,也得把它翻出来。罗浮仙尊的东西,绝对不能落到外人手上。”张幕官开了口,声音沉稳语气淡然,比先前心浮气躁之人强出不少。
幕官,这是天幕海修士特有的级别划分。海官幕官天官,一阶比一阶高。先前张凉说的这伙天幕海大能,正是这些人,事情可算太巧了。
见识多些的张凉立时心领神会了,他嘴唇一张一合,冲那俩人无声地念出了天幕海三个字。
“要我说,就该干脆把洞府大门关上,什么散修什么世家,一律不得进入。”第一个天幕海修士懒洋洋地说,“罗浮仙尊的洞府,太衍门都没能耐伸手去拿,凭什么让这些贱民倒腾东西卖钱?”
张幕官只道:“找到钥匙之后,洞府自然归我天幕海看管。其他东西倒还无关紧要,唯独那部《天地经》,天幕海里都无收藏,决不能让外人夺走。”
《天地经》,饶是张凉再淡然,听到这三字以后,也免不了心神巨震,差点忘了喘气。
这部典籍乃是天君所传,一楼两门三派的修行典籍,也大多是从它演化而出。经法神妙,莫过于此。
传言中,得《天地经》者得天运。哪怕是个不能修仙的凡人,走好运获得了这部典籍,他也能从中体悟到一门修炼功法,直指长生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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