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科学事件簿(162)
「妈……妈?」靖琳茫然无助的盯着李月娇;她甚至还不知道母亲被什么打中!「妈——!」她彻底崩溃,发了疯似的想去抓李月娇。
「不可以!妳现在出去会被狙击的!」英理在力量上不及靖琳,她於是用了柔术压制,但即使如此,也很难完全克制住一个失去理智之人的行动。
「她还在动!我得救她!」
「她死了!子弹打穿头部……那没救的!」英理跨坐在靖琳身上,狠狠赏了她一巴掌!
就像断了线的木偶,靖琳停下动作,英理伸手揩去她脸颊所沾染的血渍,一字一句清楚的说:「阿姨……死了,被潜伏在某处的严瑞洋一枪杀死了!」
「死亡」的认知逐渐进入意识里,靖琳泪如泉湧,却不像方才那样崩溃狂放的大哭;她压抑著悲伤的神情看在英理眼中,反而更令人觉得难过。
『老师!我们到了。』耳麦里传来方子骏的声音,『分局员警也已经部属完毕……妳们要準备出来了吗?』
「你们……来晚了一步!」英理微喘著离开压制位,「李月娇死了!就在刚刚……被子弹一枪贯穿头部!」
『怎、怎么会!妳们不是已经进行扫荡……谁干的?』
「凶手是从玻璃窗外运用电子瞄準器具直接狙击的!」英理微抬眼,玻璃窗上的细小弹孔隐约可见。「我跟周警官与李月娇接触时她就提过严瑞洋已从现场逃脱,他现在一定仍持有杀害李月娇的枪械,你们赶紧抓人还来得及!」
『知道了,我立刻做!』
靖琳仰躺着静静落泪;英理不知道该如何用言语安慰这样深切的悲伤,只好什么都不说,俯下身来伸手拥抱住她。
「汤英理……」
「哭吧。」指掌温柔的梳过靖琳的长发,一向冷然的声调,此刻也仿佛加入了旁人觉察不到的温度。
「有我在。」英理在她耳边低喃。
她哽咽,双手用力攀住英理的身体。
*
由于收到严瑞洋突如其来的传讯,姜治炜只好再把车子重新开回医疗大楼。
「开后车厢!」身穿大衣的严瑞洋迅速下令,他不敢怠慢;严瑞洋很快收拾东西,连同大衣也一起脱下来,在丁立舟开门迎接之下迅速钻进后座。「走!」
「私事好像花了不少时间处理啊?」丁立舟询问的同时也是在测试。
「嗯,有点棘手。」他简短答道。
「我刚刚终于跟团队取得联系了,他们顺利脱困……这警察也来得太慢了吧?」
「来得慢才好。」翘著脚,严瑞洋神情轻松,「要是来早了……游戏就不好玩了!」
方才狙杀李月娇的同时,透过狙击镜,他明显看见了另一个戴着眼镜的短发女人帮李月娇穿鞋。
那一身黑的打扮,配上无框眼镜与漂亮干净的娃娃脸……错不了,那正是先前在市立医院偶遇过的女人。
『她会亲自找上你的……』
李月娇曾对他说过的话,他起初还以为只是个烂到不行的饵。
「……没想到居然是说真的!」他低笑,尽管还需要更多的确认,但难得出现了有趣的猎物,让他兴奋不已!
「严董?你说什么真的?」
「啊,没事!」
「老板!」姜治炜指向前方,「是警察!现在好像每辆离开园区的车都需要做检查?」
严瑞洋不禁皱眉。
「啊!都什么时候了,我们是什么身分!居然还需要检查?」
「没关系!警方维护治安也很辛苦,身为善良公民,当然一定配合到底。」
姜治炜不著痕迹的用照后镜观察严瑞洋的表情,发现他态度相当轻松。
加长型轿车尚未就定位,检查哨的员警已经率先打招呼了,「哟!严董,真是场灾难啊,有人闹事,发电机又坏了,想必损失不少吧?」
「是啊,记者会一定开不成了!」
「虽然很同情严董……不过上面有交代,每一辆出去的车子都要详细检查!」熟识的员警一脸抱歉,「能不能打开后车厢?」
「当然可以!」严瑞洋主动下车,「我完全配合,就连后座等其他地方都能任意检查。」
「那怎么敢呢?只要看后车厢就行了!」
他偕同员警来到后车厢,先是看见一件黑色大衣。然后是整组高尔夫球袋。
「球场风大!五月偶尔还是会凉的。」严瑞洋耸肩。
员警伸手揭开大衣,发现球袋其中一个夹层拉鍊没拉紧,「能看一下吗?」
「当然!」他拉开,露出手套、墨镜等物;他又打开其他装着球杆的夹层,不过员警只是草草看了一眼。
「果然没什么问题嘛!」
「是啊,天气这么热,你们还待在这一辆一辆检查,真是辛苦了!」严瑞洋与之交握,不著痕迹的塞了几张纸钞,「不要客气,拿去给其他同仁喝点凉的、吃个饭什么的;一点心意!」
「这怎么好意思!」员警喜出望外,默默将钞票收进口袋。「可以了!严董慢走!」他指示前方的员警放行。
当车子顺利通过检查哨,松了一口气的反而是丁立舟。「还好没找我们麻烦!」
严瑞洋双手交握,「为了这个园区,我不知道花了多少心思跟他们打好关系;要是在这小小的检查哨被为难,那之前所下的功夫岂不是白费了!」
「我就知道!真不愧是严董!」
回应丁立舟的,是一声得意又轻蔑的哼笑。
***
在分局员警的帮助下,刑事组一举逮捕了六名吴健雄的手下,还有一名躲藏在办公区域,声称自己迷了路的可疑男子。
经过身分核对,确定此人就是与李月娇一同作案的「矿工」,国安局时期的化名是Sam,退役后更名为游吉鑫。他声称原本与李月娇约妥在严瑞洋的办公室碰头,却在靠近时听见周靖琳的哭喊;意识到李月娇死去的他也丧失了反抗的念头,就这么待在原地直到警方搜索时找到他。
另一名「车匠」(车手)Chris被发现遭人刺死在停车场;据「矿工」表示,最后联系时他表明要去破坏严瑞洋的车辆,但反倒被不明人士袭击刺杀。折刀是「车匠」持有的,上头除了他之外,没再发现其他人的指纹。
由于活捉了熟知案情发展的核心成员,游吉鑫供出了一份「山风」组织成员的名单;上头记载了包括吴健雄等人在内的所有组织成员,不过,上头全都以代号、绰号指称各个成员,让后续查缉依旧十分困难。
汤英理特別注意到吴健雄的代称是「阿熊师」,而李月娇自己并非使用「Lisa」,而是「山风」——与组织的名字一样。
「那就是她在国安局时期的绰号!」周增祥解释道。
「为何取这样的绰号?」
他的神情转趋复杂,「那是我取的!我说她有股难以言喻的冷豔气质……能够煽动多数男人心中的那把火。她很高兴,因此就这么用了。」
「你可真懂得哄女人开心?」英理冷冷的推著眼镜,「然而多年后,这把火却反而烧到你自己身上了!」
「这是我当初从没预想过的。」
她再度省视这份名单,在最尾端看见了另一个特殊的人物,「Doc?」
李月娇能够如此熟识医疗研究园区的地形,据「矿工」所言,她其实有个特殊的情报来源,不过尽管是「山风」成员之一,该名人物却从未在众人面前现身。
「『骇客』跟『记者』都算是我们当年的老同事,只有这个『Doc』不同,我不认识这个人,甚至不知道是男是女……『医生』从来都是直接跟大姊接触的。」——「矿工」在侦讯时清楚说明道。
「『医生』、『Doc』……」能取这样的昵称,会不会就表示著这号神秘人物的真实身分?
忽然间,一个可疑人选掠过英理的脑海。
「不可能。」
手指紧捏住名单,她抿紧嘴。
*
「山风」遭到瓦解、李月娇的死讯传开后,心情最受到冲击的,莫过於谭姿莹了。
「叮当姊!眼泪都滴到酒里喽。」
「迷路」酒吧的老板,同时也是曾经待过「纪凡希」的酒保,笑笑地提醒道。
手指轻抚过酒杯上的麋鹿图案,她苦笑着一饮而尽,「Lisa姊死了……已经没有什么能比这滋味更苦的了!」
「叮当姊……如果妳不是在等人,我一定会劝妳继续喝,喝到醉、喝到忘了为止。」
「呵……那真是谢了!」
酒吧门铃响了,酒保抬眼,「他来喽!」
汤智超提著公事包靠近,「不好意思!开刀开到刚刚……来杯气泡水!」
「又不喝酒!自己开车?」
「嗯!」他笑答,双手交叠著望向谭姿莹,「我听到新闻了……研究园区整个供电系统全毁,发电机跟油槽被炸掉,也牺牲了不少人;得花上好一阵子才能复原呢。」
「你就只关心这个吗?」
「不,我更关心的,是她没有打倒真正的罪魁祸首;行动失败了,真是可惜……」
高脚椅被推倒,带有几分醉意的谭姿莹用力揪紧汤智超的衣领!
「叮当姊!」
「她死了……死了!」谭姿莹怒吼,「被枪打死的!很凄惨……你却只在意行动失败?」
「因为这是我当初我加入的唯一要求。」汤智超面不改色,「很抱歉!我只在意最后的结果,我对她……不像妳们有过这么深厚的感情。」
谭姿莹狠狠咬牙,在酒保的眼神示意下,心不甘情不愿的放开他,「要不是姊交代我有东西要给你……我一定、一定会揍你!」
「那我也一定会诉诸法律的。」
谭姿莹把东西拍在吧台上,再掏出两千块钱,「不用找了!」
「叮当姊……」望着头也不回的谭姿莹,酒保面有难色,「需要帮妳叫计程车吗?」
谭姿莹留下的,是一支录音笔。汤智超看了一眼,决定等到回家后再慢慢听。
「你的气泡水!」
高脚杯放下的力道很重,酒保摊手,瞪着他说:「我今晚的生意不做,完全是看在叮当姊的面子!你的回答让人很火大,喝完就快滚!」
「不好意思。」
付了帐,汤智超端起高脚杯,喝了一小口后随即皱眉。即使不是第一次喝,但这刺激、空洞的口感,他始终是无法适应!
「这到底有什么好喝的……真搞不懂她。」
*
即便伤心,在李月娇的遗体火化之后,靖琳仍旧很快地收拾心情,準备回到工作岗位。
「方组长说妳可以多休几天,我相信周增祥一定也不敢有任何意见。」
把自己缩在沙发里,靖琳散著长发,对坐在另一头的英理露出浅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