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科学事件簿(121)
「我还真不知道会有谁敢去追老师!」他一脸惊慌。
「唔!也是。」想起英理的扑克脸,她却是笑了;其实英理天生丽质,笑起来是很漂亮的——撇开冷笑的话。
静待下文的他眼看话题中断,只得再催。「所以到底是怎么样啦?」他抱头,觉得这场告白超级失败!
「哈哈!你不要用这么厌世的口气讲话嘛。」靖琳撑着身体站起来,「嗯……你真的喜欢我?」
「当然是真的啊!」
「不觉得我的身分很尴尬吗?你现在等于是跟目前在逃的嫌犯女儿表白耶。」
蔡誉伟跟著拍拍屁股站起来,「呃!这有关系吗?妳妈是妳妈,妳是妳啊。」
「我只是很好奇,万一我答应了,面对立场不同的我跟我妈,你会怎么面对?」
她跳下阶梯,蔡誉伟见状跟上,「就连我自己也有同样的疑惑!我说过,无论如何,这个案子我是绝不会置身事外的;作为一名刑警,我是该听命於长官,无论如何私情撇一边,先把罪嫌给抓到再说!但我同时又是罪嫌的女儿……呵!哪有女儿拿着枪口指著妈妈的道理?」不幸的是,她还真的这么做了。
「可是现在是我喜欢妳!一定要在这个时候把这件案子拉进来谈吗?」
「傻阿伟!你的家世背景还不错,表现也一直都很稳定,难道你不想往上爬吗?」她猛然转身,咬著唇说:「你愿意交一个有可能变成你升迁绊脚石的女友吗?」
「我……哎!」他烦躁的抓头,像是撇开一切的大吼一声,「先不管这些啦!妳愿意跟我在一起吗?」
他尝试想牵她,但靖琳双手紧紧背在后头。「靖琳……」
「撇开我没想过你会跟我告白这件事;老实说……我是不讨厌你,更正确地说,我满享受跟你一起工作的时光!」
蔡誉伟一颗心提得老高,但她很快继续往下说:「可是,如果要当男女朋友的话,我总觉得还差了一点。」
「差一点?」
「嗯!如果用文青一点的角度来说,就是少了……」她双手比出胜利手势,同时弯了弯指节,「『心动』的感觉吧!」
他被她的手势逗笑了!「噗!什么……『心动』的感觉啊?」
「就是,我是对你有好感,但还没到想跟你在一起的地步吧?」
对蔡誉伟而言,这简直是宣判死刑般的晴天霹雳!
「阿伟?」咦!她讲得不够含蓄委婉吗?
「没事!」他捂著心口,但随即哭着脸说:「不,有事!所以妳不愿意喽?」心在淌血啊!
「嗯……」不忍看见他失望,她绞尽脑汁解释!「可是、可是!如果我们继续相处下去的话,或许……我有可能会对你心动吧?」
不管如何,他这次是一败涂地了!「没关系!我有做好心理準备……少了心动的感觉呀……」他仰天长叹。
「对不起!」
「不用道歉,感情本来就不能勉强!」
走回停车地点的路上,他们彼此沉默著,「靖琳,妳……」直到靠近车子,蔡誉伟才开口:「妳是不是有喜欢的人啊?」
「没有呀!怎么突然……」这么问。
「因为妳刚刚说少了『心动』的感觉,」他比了相同的手势,「而且语气很明确!可是我记得妳说妳没谈过恋爱……既然妳肯定对我没有心动过,但又没有过恋爱经验,就表示妳知道心动是什么感觉喽?」
她为之一窒,「等一下!可以这样推导吗……」
「说白了,妳有暗恋的人,对吧?」
靖琳的脑袋有一瞬间空白,蔡誉伟解开遥控锁,而她呆立於副驾驶座外,发现她在思考,他也跟著停下动作。
「我……」闭上眼,她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啊?」
「我想了一下……这,算是暗恋吗?是很在乎那个人的反应没错,跟她在一起的时候也是愉快居多,只是……那样算吗?」
靖琳疑惑的表情令他更加挫折,「我不知道是不是……但我大概知道妳讲的人是谁!」
「唔……」
「哎!这没什么啦;走吧!我送妳回家。」他轻敲着车门;两人一同钻进车内。
***
在听了护理师叙述时,任俪琼都还无法体会到她的慌张。
但在亲眼看见曾经的同事被固定在担架上满脸是血后,她忽然懂了!
她先触摸患者身侧,借此确定是否有任何骨折,另一名急诊医师以手电筒照射他的眼睛,「瞳孔两边大小不一……」
众人联合将他从担架抬到病床上,「头部外伤、骨盆处也有骨折现象!」跳楼……是自杀吗?因为换了工作环境想不开,还是对于自己受到无理的待遇所作的抗议?
「血压70,心跳125!」
护理师报出仪器显示的数值,这让任俪琼迅速回过神来;她屏除杂念,专注面对眼前的患者。
「头部的外伤很危险……要通知脑外科吗?」
「问问汤医师是否有办法过来支援!」
「了解!」
急诊室因突如其来的患者而上紧发条,身为局外人的汤英理自然毫无待在现场的余地。
透过隔离门,她的视线锁在任俪琼,以及那个被紧急送来的伤患身上;突然调职?尽管任俪琼没把话讲完,英理仍旧能从片段的对话与现有材料推断出大概的情况。
「因为什么原因忽然调职……吗?」
食指抵住眼镜,英理静静陷入沉思,因此当身后有人急忙赶来时,她的反应慢了好几拍。
「对不起!借过一下!」
在她身后急忙赶来的,是一身深绿色手术服的汤智超!
「学长?」
「英……妳还在啊?」他讶异地拉下口罩。
「嗯!跟俪琼姊谈到一半……」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快让我过!」
汤智超迅速进入管制区域,不久,医护人员便推著患者前往内部,大概是进手术室了。
一时半刻应该出不来。英理翩然转身,除了祈祷病患能顺利获救之外,她更希望这会是一个探究真相的突破点。
毕竟不光只是李月娇,就连对汤智超,疑问都像雨后春笋般一个个冒出来。
她出外求学这么多年,无论见地、想法、观念上,整个人都变了——除了长相以外。
想当然耳,其他人也是。
*
「暂时脱离险境了……但接下来是重要的恢复期,能不能清醒,就看这几天了!」
「谢谢……谢谢汤医师!」姚文宇的妻子泪眼汪汪,低头道谢时差点没站稳。
「把拔……」年仅六岁的儿子强忍著哭声,张大眼睛望着病床上的他。
望见这一幕,汤智超先是感到悲哀,紧接着愤怒的情绪上湧;他闭口不语,草草別了姚文宇的妻子后离开急诊室。
『我在大厅』——手机打开,就立刻看见英理的讯息,二十分钟前传来的。
都快九点了!她等于是一整天都泡在医院里。
他提著外套与公事包走出来,大厅的灯已经暗下来,但坐在休息区的英理丝毫不以为意,甚至还拿着手电筒边翻著书!
「我以为妳会回刑事组!」
「啊,我下午请假。」黑色丝袜包裹著匀称修长的双腿,她抬眼,「手术顺利吗?」
「顺利把脑压减下来……算勉强过关了!」
「还没恢复意识喽?」
「没这么快的!真是……也不想想家有妻小,居然做出这种傻事……」他难得咒骂了几声。
「你跟他感情很好?」
「还不错,他之前来脑外科一阵子,我跟他出去吃过几次饭,平常也常聊天。」见英理起身,他们面面相觑。
「走呀!看我干什么?」
「我以为妳是要等周警官来载妳回家!」
「没有啊,我坐在这是为了等你,还买了一本书打发时间!」她晃了晃手上的英文小说。
汤智超虽一脸狐疑,但在妹妹的眼神催促之下,还是一起搭著电梯前往停车场。
「确定是自杀吗?」
「很可能是,他脸部朝下,先撞到遮雨帆布……」汤智超叙述著听来的事发经过,英理听着,也不时注意他的情绪变化。「怎么会做出这种事!太鲁莽了!」
「是因为调职,所以他才会一时想不开吗?」
「我是这样猜,真正的原因除了问他太太,大概只有他自己最清楚!」
拉着安全带,英理状似不经意地问:「什么原因调职的,学长知道吗?」
「进修!別的医院给他更好的offer!呵!」他不屑地哼了一声,重重拍了方向盘后启动引擎。
「这不是好事一件吗?又为何会成为他跳楼的原因?」
他瞪向她,愤怒的情绪藏都藏不住,「妳没听懂!这整件事情完全就是……」所幸理智最后回笼,他就此打住。
「怎么不说了?」
「没事!」车子顺利开向车道,「妳要吃饭吗?」
「不用,你也应该气都气饱了吧?」她推著眼镜,「直接送我回家吧,比较起我,反社会人格应该饿到快要把笼子给拆了。」
「反社会人格?」
「啊,我养的宠物!」她唇角上扬,「所以学长与其说是气他不珍惜自己,倒不如说更气愤他调职的真正原因喽?」
「嗯,大概吧?妳给妳的宠物取那什么怪名字?」
「全名是『反式脂肪社会主义人类发展与格调研究中心』,反社会人格只是简称。」
他夸张的笑了,「原来全名更奇怪!」
汤智超明显想要避谈方才的话题;英理看穿这一点,也没强硬的再往姚文宇身上扯,「然后,我问过俪琼姊了……关于你们两人分手的原因。」
「唔……想不到她居然会告诉妳?」他挑眉,「俪琼怎么说?」
「先不管姊的说法,重点是你们在同一件事的解释差得很远;你为什么迟迟没有回应她的要求?」
「什么要求?」
「结婚啊,以她的『纯正血统』,再加上资历以及你们爱情长跑多年的情感,你居然可以为了另一个不知名的女人说放就放;我到现在还是不太敢相信。」
他笑笑的,「妳在说妳是那不知名的女人吗……」
「啊,这是第二个疑点;我总觉得你是临时起意才把我给扯进来的!我是养女这件事实是多大的消息?这个婚要是结成了,我敢说收到的质疑跟辱骂要远远多过祝福。」
汤智超面无表情。
「妈就算了,以爸这么好面子的人,绝不可能同意这种事情!」她双手环胸,唯独翘起左手无名指。「还有,你怎么知道我的戒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