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分之想(65)
“可是……”肖若飞盯着对方,急于寻找一个出口,“妈,你觉得我疯了吗?”
“若飞,你只是爱着春来。”肖灿星深吸一口气,盖住肖若飞的手,“你们相爱,所以才会这么在乎。不要怀疑自己的感情,现在最重要的是等春来苏醒。”
见肖若飞毫无反应,她摸出肖若飞的手机,递给他:“跟小夏联系吧。”
肖若飞照做了。
视频通话接通,夏芷还在加护病房外等待。
病房内顾春来还是一样安静,安稳地睡着,面色安详,好似下一秒睁开眼,就会笑着喊他的名字。夏芷简单问过情况,说顾春来正在恢复,医生也持乐观态度,让他不要太担心。待他醒来,情况趋于稳定,就能转回景城条件更好的医院。
说完,她摸出一样东西:“肖总,刚才护士递给我这个,说是救援队发现春来时,他一直握在手里,估计对他很重要,让我好好保管,不要弄丢。”
夏芷转动镜头,张开手,里面的东西是个沾着血污和泥土的平安符,色泽发旧,隐约看得清“阳中寺”三个字。肖若飞也拿出顾春来给自己的平安符,贴着手机抵住额头,颤抖着深吸一口气,仿佛能感受到对方的存在。
他停了片刻,抬起头,分明看到镜头背后屏幕里的人指尖动了一下。
紧接着,周围的护士和医生也围上去,嘴里不停发出各种声音。
“肖总,春来他……”
“夏芷!镜头对准春来!”肖若飞滚下沙发,攥住手机,抄起外套,狼狈地往门口冲,“我到之前不许挂断!”
第65章 墨菲定律
顾春来醒了。
昏迷一天后,他渐渐恢复意识。
下午赶到医院时,肖若飞刚好撞上医生们为顾春来检查。他还是只能在病房外透过屏幕看,但这就足够他读出医生的唇语。虽然专业词汇一个都不懂,但是看医护人员的表情,他猜顾春来恢复的不错。那双一直紧闭的眼睛偶尔睁开,和周围的人视线交流,再合上,循环往复,直至喧闹的场景变得安静,屏幕另一头有人离开,出门,到屏幕这边。
“病人家属在不在?”那位头发斑白的女性讲道。
肖若飞弹起身,上前,像堵墙似的站在她面前。
“医生,我是他男朋……”肖若飞蓦然记起艺人经纪部那边的提醒,要他暂时不暴露二人的关系,便改口道,“老板,我是他老板,旁边这位女士,是他的经纪人。他的家人都不在了,我是他最亲近的人。”
医生看了肖若飞一眼,叹口气,叮嘱他说,顾春来恢复得不错,听力、视力以及记忆都没有受损,部分外伤有炎症,还有轻微脑震荡。留加护病房再观察一天,如果无大碍便可转入普通病房。听肖若飞说,他们是外地来的,便告诉他,等各项数据趋于稳定,便可以转院。
听罢,肖若飞立刻联系顾春来的生活助理,闫辉,承诺可以加工资,希望他可以来医院照料顾春来。对方二话不说,一口应允,几分钟后,夏芷收到一条微信,说闫辉已经买了今天过来的高铁票,大约点就能抵达。
既然顾春来已顺利苏醒,肖若飞又亲自坐镇医院,夏芷便先行一步离开。运营那边拟了几条回应,就等顾春来好转后视情况发送。白雁南那边也答应全力配合,坚持此次事故是节目组的失误,要求对方负全责。
至于“殿堂组”那边,白雁南的意思是看节目组的回应再做定夺。他们很容易找到了地图上恨不明显的非赛道的路,事后白雁南怀疑,这两个人并非靠一己之力,而是有节目组的示意。节目组起初特地请他们回来,而且把他们和挑战赛分站冠军的顾·白二人安排在一起,肯定别有用意。
灿星这边想法一样。
这个节目组的烂事太多了,至少这回,肖若飞希望负责人能得到相应的处罚。所以站在被害者一方的两个人更不能轻举妄动。如果最后变成“殿堂组”背锅,节目组甩得干干净净,实在得不偿失。
但顾春来现在只是醒了,还没有公开露面,更没有以自己但身份回应过。偏偏顾春来和白雁南身上的摄影机都坏了,“殿堂组”两位的设备交还之后,节目组一直表示“还在调查”,没有定论,所以关于这件事情的真相,众说纷纭,甚至冒出几个怀疑顾春来才是罪魁祸首的评论。
虽然这些说法最后都被灿星压了下去,可肖若飞仍旧感觉糟透了。
简单跟进事件进度后,肖若飞发现太阳已经落山。
街上车水马龙,忙碌的人从钢筋铁骨架构的建筑中落荒而逃,涌向四面八方,来来回回,却总逃不出生活的漩涡。
肖若飞冲病房内看了看,见顾春来还睡着,便躲到无人的角落,一条条处理遗落的信息和邮件。
闫辉马上到;灿星这边发了顾春来苏醒的微博,运营和粉丝后援会帮忙做数据。至于股东大会那边,他点开和肖灿星的对话,发现对方一字未提,只是在他离开两个钟头后问他“顺利到了吗”,“耳朵感觉如何”,“春来怎么样”。
看到这几行字,肖若飞突然腿发软,连旁边的长椅都来不及够,直接瘫坐在地上。他按下熟悉的11位数,短促声响后,对方便接通了。
肖若飞脱口而出:“妈,他醒了,如果一切正常,明天,就转普通病房……”
电波彼端长舒一口气,声音里是掩不住的高兴:“太好了。你呢若飞?现在怎么样?我这个语速、这个音量说话,能听得清?”
肖若飞“嗯”一声。“股东大会那边,情况如何?”
肖灿星语气仍没任何变化:“若飞,今天晚上好好休息,这些明天再说。”
可肖若飞一听便知事情不对。“妈,出事儿了?”
安静片刻,对面再次发出声音。“看来瞒不住你,”肖灿星声音变得沉重,甚至有些沮丧,“不知道谁透露了你的病例,现在所有股东都清楚你的情况。”
肖若飞感觉被人浇了一桶炽热的炭,从后颈到手掌冷得冒汗。他一直极力假装万事安好,不希望身体在关键时刻拖垮来年的计划。可事实摆在面前,他更明白,这件事情虽不会扩散到公众层面,但内部人尽皆知的话,对公司管理绝无益处。
而且他的耳鸣不是生理病变,而是心理问题,说出来更容易引得人心惶惶。
“那……这两天……”肖若飞开口,却不知如何接下去。
“若飞,这两天先休息,暂时别管股东大会。策划随时可以提,等你康复后再集中精力应对也不迟。我理解你的心情,也理解你的计划,但很多东西需要慢慢来。”
肖若飞心里埂了根刺。这种情况一旦开了先河,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以至于更多次。为了推广“电影数据库”,他已经与几位相熟的制片人达成共识,甚至叫it部门雇人专门做了支持计划的网站。一旦蹉跎,不仅费用提高,而且将来计划同行中的口碑或许也要大打折扣。继续拖下去,百害而无一利,肖若飞不能坐视不管。
“我知道你有你的考量,但是……孩子,身体要紧。真的……身体要紧……照顾好自己,才能放心地爱别人……”
再急再聋,肖若飞也能听出肖灿星语气中的动摇。那不只是作为同行对同行的关心,还有母亲对儿子的爱。一直以来母亲太尊重他,万事要他自己决定选择,他也习惯了独当一面,比起管教和照顾的母亲,他们更像朋友,更像引导的师长与生命之旅中的学徒。
这或许是肖若飞印象中第一次,她袒露作为母亲的脆弱。
“我懂了妈……”
“还有,春来的事情,相信运营那边能处理好,你多陪陪他。我觉得他醒来之后应该……很需要你。”
肖若飞默默点了头,一一应允对方的话,互道晚安,然后挂掉电话。
当天晚上,顾春来的生活助理闫辉抵达医院,和医生简单交流过情况,便和肖若飞一起去旅馆休息了。
第二天早晨,二人到了医院,肖若飞给顾春来安排了单人病房后,闫辉去办手续,他就在加护病房外等着。
顾春来还在做最后的检查。他看上去情况不错,身上的管子全拔了,斜倚在床上,和医生平静地交流,嘴角带笑,没受伤的手搁在被子外面,有节奏地一抬一放。肖若飞仔细看了下,对方居然在打摩斯密码,是他的名字。
他撇撇嘴,冲着屏幕做口型,三个字,“幼稚鬼”,顾春来感觉到什么似的,视线从医生身上移开,温柔地隔着不透明的单向玻璃,隔着摄像头,与肖若飞默默对视。
肖若飞视线碰到自己投在屏幕上的的剪影,居然也在笑。
他们明明才分开几天,比顾春来宣传期、比t市电影节,甚至比过去的八年,都要短得多。可肖若飞真正理解了什么叫度秒如年,什么叫岁月煎熬,他恨不得时光一下跳到一年后,但每每这样想,他也怕一年后再也见不到熟悉的影子。
而且这一回他们断在最糟的时刻,似吵未吵,气氛闹得很僵。顾春来主动来和解,
谁知却被这场意外横插一刀,差点就成了他们间最后的念想。
就算他想继续彼时的话题,现在也不是时候。医生反复叮咛,病人需要休息,需要保持好心情,不能受刺激。虽然目前没查到任何致命问题,但他当时伤势过重,加上营养不良,恐怕伤口恢复会比别人慢些。
那外界的情况、社交媒体对这件事的反应,暂时绝不能让他看到。
昨天放出顾春来苏醒的消息后,不和谐的声音虽占少数,但越来越响,有些营销号甚至开始扒顾春来的身世,把他想轻描淡写的过去大肆渲染,配以九宫格和惊悚的文案,似病毒般扩散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