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谋杀始于夏日(12)

作者:它似蜜 时间:2018-11-16 22:50 标签:甜文 养成 兄弟 年上

  他兀自上楼,整理行李的时候,他给老K打了个电话,“是的,人十二个就够,东西也不用带太多,”如此吩咐一番过后,时湛阳又让自己笑了笑,“真是,辛苦兄弟们了,回来咱们分金条。”
  具体坐标很快就被部下查清楚发了过来,可是其他具体情况还是未知。时湛阳盯着西西伯利亚平原上的那个经纬点,脑子里重复一个念头,如果这是一个圈套,而邱十里真的钻了进去,如果老二真的是想借机对他做些什么——
  几乎是瞬间,时湛阳看清了自己会怎么做,这种想法太过突兀,撞在脑海里,就像本能,让他自己都感到毛骨悚然。这两个人毕竟都是他的弟弟。可是,离凌晨三点的出发时间还剩这么多小时,时湛阳无法放空大脑,他滑动鼠标,翻阅可能会用上的种种当地资料,却前所未有地对消磨时间这件事感到棘手。
  大约九点的时候,母亲敲了他的门,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递来一个空白的信封。时湛阳和女佣一起,把虚弱的她扶回床上,才自己拿着信封回到屋里。
  在桌前坐好,他才撕开封口,一张纯白色的正方形硬卡滑出来,只有手掌大小,邱十里工丽的字迹就落在台灯下:
  兄上,
  对不起,没有事先和你商量,但这对我来说是一次非常重要的机会。
  我会平安回来。请等我的好消息。
  没有署名,时湛阳帮他补上了。他在段尾缓缓写下“ナナ”二字,把钢笔插回墨水瓶里,又把卡纸托在手心,对着台灯的光圈默默看。
  碳素墨水渐渐干了,反射出柔和平滑的光晕,笔尖在纸面上刻出的印痕,盛满了黑,安静地下凹着。
  时湛阳把这张卡纸收入了贴身的皮夹,和他的护照银行卡放在一起。接着,他定好两点一刻的闹钟,吃了两个药片,戴上那只用得发旧的布朗熊眼罩,和衣睡下。
  卡在西伯利亚的那批货物本应运往乌克兰,是当地政府的每年在时家的例行采购。由于部分货物的不稳定性,本是为了保险才走的陆运,没想到折在了松采沃兄弟会的手里。
  简言之,时绎舟这次带了大批人马过去,就是为了把货从俄罗斯黑帮那儿抢回来,或许可以谈判,但时湛阳并不认为自己二弟有这种头脑和耐心。
  时湛阳先前已经在飞机上度过了20个小时。出发时天是黑的,落在伊尔库茨克的机场,天光还是暗得出奇,当地时间是凌晨五点过五分,尚未黎明。
  三辆牧马人在密实的松林间穿梭,一共载了十六个人,三名沉默的司机,十二个并不起眼的男人,都是时湛阳的心腹。
  眼见着离时绎舟他们休息的村庄还有不到三公里,老K心知自家老大现在烦得要命,说不定待会儿见了老二,直接就能干起来,于是就想说点什么调节下气氛,“给政府的货,那群毛子也真敢抢。”
  时湛阳正往大腿上绑着多功能军刺,绑好了,他说道:“欺负人家国家小嘛。也是我们看轻他们了。”
  他的话被对讲机传遍了三辆车,所有人,包括刚才昏睡的那些,此刻都精神抖擞。
  老K又道:“这回咱们干票大的,老大,让毛子再也不敢抢咱的东西!”
  时湛阳笑了笑:“这是老二的事情吧!”
  老K一愣,点头称是。
  熹微晨光中,一个村庄坐落在一条安静的河边,掩藏在茂盛的榉树林中。车队收了远光,径直往里开,在村中最高处的几栋建筑边停下。
  几个人举着枪下车开路,把枪口对准门窗,时湛阳稍微整了整衣领,叼着雪茄跳下车,与此同时,主楼的门也突然开了,几个枪眼对准他们。
  高纬地区的九月底,在黎明前,空气仿佛冻成了冰。这都是意料之中的事,没有对峙反而不正常。时湛阳站在原地不动,他挑起眉,看着阶梯上的走廊,时绎舟穿着只系了两颗纽扣的丝绸睡衣,端着咖啡杯,从两排端枪的黑西装中缓步走了出来,懒洋洋靠在门口。
  时湛阳抬手,挡在他前面的兄弟们就把枪都放下了。
  “好啦,喂,好啦。”时绎舟晃了晃那只白得刺眼的瓷杯,“不要拿枪眼对着我大哥,黑洞洞的,多不礼貌。”
  那七八个黑西装也就顺从地低下头,站在他身后。
  时湛阳把手插进大衣口袋里,率先往楼里走,他的人静静地跟,时绎舟的人就静静地看,在门口,那一擦肩,他平淡地看了二弟一眼,“终于开始和我抢了?”
  时绎舟给他让开门廊,却又一把揽住他的肩膀,咖啡险些泼了满地,时绎舟却不管,就这么半倚半靠在时湛阳身上,脸蛋靠上他冰冷的大衣领口,撒娇似的说,“哎?不是大哥来和我抢吗?这是爸爸安排给我的生意。”
  “这单生意,你自己开心做就好,我不插手。”时湛阳拿开他的胳膊,推开他的脸,说实在的,多数时候,时湛阳极其厌恶和人这么近地进行肢体接触,他不喜欢别人身上那股“人味儿”,极个别人除外。平时忍忍罢了,放在此刻,他就未免显得不耐烦,“我来找人而已。”
  “找谁?”时绎舟紧跟在他身后,就跟两人之间挂了根短短的细绳似的。
  时湛阳却陡然停下,回头看他,“你抢了谁?”
  时绎舟一愣,忽地笑了,惨白的脸上显出一抹红晕,他低头,整了整自己的卷发,“哈,我知道,你猜他死了吗?”
  时湛阳不为所动,“他在哪。”
  时绎舟空张着嘴。
  “要我自己搜吗?对我们两个来说,都不太划算吧。”时湛阳走到他跟前,鞋跟在陈木地板上,踩出冷硬的声响。
  他一主动靠近,时绎舟就紧张得像受惊的鸟,灌了一大口咖啡,眼睫躲避般忽闪着,他看向墙壁,“二楼,最靠楼梯口的房间,刚刚守完夜,应该已经睡了。”
  “好。”时湛阳点点头,他不上楼,好像就没人敢先上,可他并不着急,“老二,你让他守过几天夜啊。”
  “大概是每天?白天还要赶路,我们其他兄弟都很累的。我这是信任他。”时绎舟露出清水般的笑。
  时湛阳最后吸了一口雪茄,把烟头按在时绎舟的锁骨上,隔着睡衣按灭,他看见领口里的皮肤都起了层鸡皮疙瘩。空气里多了一丝蛋白质烧焦的香气,人都进齐了,门也关上了,清冽的风被隔在门外。
  “你在家里欺负他,还可以说是幼稚,胡闹,”时湛阳用眼神捉着二弟的目光,轻声道,“出门在外,你们是一家人,他还是第一次出来,没有你这样做哥哥的,这是不负责任,是狠毒。”
  时绎舟闭了闭眼,往后退了一步,他的肩膀,他手里咖啡的水面,都在颤抖,“守个夜而已就心疼了,他可真是你的宝贝!”
  时湛阳一脸“随你怎么说”的冷淡。
  时绎舟又狠狠道:“可惜,我的人好像都不太敢惹他,还和他称兄道弟的——大哥,你说他们是不是想借机讨好你啊,如果你的ナナ,这趟死了,他们还能讨好得成吗?”
  听了这话,时湛阳并没有很生气,他只是有点惊讶,老二蠢得超出他之前的了解,当着大家的面说这些,无疑是在挑拨他自己和部下的关系,就仿佛在大叫“我不相信你们,我也没有自信”。
  不过他此刻也没有闲心多说,去教育自己这位什么都听不进去的兄弟,“找到人我就走,祝你办事顺利。”话毕,他拍了拍手上的烟灰,踏上楼梯。
  突然,什么东西朝他背后砸来,泼啦一声,时湛阳闻出那是咖啡,浸入他外套的羊毛,也听见杯子落地,稀碎滚动的声响,“我真是,我真想他死了,或者残了,被兄弟会拿去当女人用,”时绎舟带着哭腔道,“大哥,我也是你的弟弟,我们还有同一个父亲,同一个母亲。大哥,我也是第一次带头出来办事。”
  照平时,听了这些话,还被这么砸一下,时湛阳是一定要揍得人找不着北的,全屋二十多个男人都提了口凉气,结果却不见他们老大凶神恶煞地冲下来,只见他垂着两手,俯视着时绎舟,“凡是第一次,都要特别小心才对,”他凉飕飕道,“你还有闲心设计怎样折腾另一个新手,琢磨他死不死,我对你没什么可担心的。”
  楼下老K他们已经又跟时绎舟的人互相对枪眼了,时绎舟自己也被一柄枪死死指着,所有人都在担忧他会不会突然做出疯事儿,却见他捂着头蹲下去,颓败地靠在了墙上,“都滚,都给我滚啊!”他大叫道。
  时湛阳走到那扇门前,底下的情况他全都清楚,心里很不是滋味。他方才之所以把话说得那么绝,一方面是真因为气得够呛,时绎舟想的那些所谓“愿望”,无论哪个成了真,都能让他立刻去杀人。另一方面则是因为有把握,他提前做好了知己知彼,万一真干起来,他这十二个精锐完全不会吃亏。
  可是,和自己的兄弟闹到这种地步,就算不吃亏,又有什么好高兴的呢?
  他呼出口气,拧开黄铜把手,一步走入了房间。
  除去门口打入的光线,屋内极黑,时湛阳闻到熟悉的气味,缺氧似的,他大口呼吸,嫌外面吵,他就插上门锁,靠着门沿,眼睛还没来得及适应黑暗,他就被人一把按住肩膀,耳边有刀子钉入门板的钝响,大腿也被一只硬邦邦的膝盖顶住了。
  “ナナ,别闹。”时湛阳笑了,他抬手,摸索到对方毛茸茸的后脑勺,揉了一把。
  有呼吸靠上他的胸口,急促的,温热的,好像带了许多许多的话。


第十一章
  邱十里没有在这怀抱里沉上多久,很快就松开顶压,也拔了刀,吊灯“啪”地亮起,他退后了两步,扬着脸。
  精神还不错。时湛阳看见他略微发红的面颊,眼底浓重的青黑,敏锐如炬的眼神,还有手里的一把冷钢26sp,那种俗称小剑鱼的战术折刀。
  论轻便,论攻击力,都比不上匕首。时湛阳想。
  邱十里把小剑鱼塞回了腰后的刀套。
  “睡得好吗?”时湛阳走到床边,把那团发了霉的被子推到床角,在潮冷的褥子上坐下。
  “还好。七点钟要起床。”邱十里挨着他坐,刚一坐好,就打了个喷嚏。时湛阳给他递了张手帕,他就低着脑袋,慢慢地擦。
  “刚才吵醒你了。”时湛阳轻声道。
  邱十里摇头,把手帕叠好放进裤兜,“没有睡着。我怕准点起不来。”
  守夜守到黎明,只能睡到七点,还不敢睡——时湛阳蹙起眉,但他也不打算就此多说,倘若那样,反倒像是在质问邱十里的不是了。
  他转而道:“刚才你出手时间很准,但是力气不够,一开始就没有顶住,别人很容易抢走你的刀,直接攻击你的颈部,或者眼睛。”
  邱十里闷闷道:“那是因为……我知道是兄上来了。开门前我不确定。”
  时湛阳点了点头,他很早就了解,邱十里的听力不是非常敏锐,甚至算得上平庸,是需要通过其他本事来补的短板。这种俄式传统建筑,墙用的是泥砖,门用的是原木,声音一隔,确实也不好判断。
  “所以后来是怎么确认的?”他笑问。
  邱十里眨了眨眼,“气味,温度,还有一种感觉。”他没有完全说实话,其实,躲在墙角的阴影里,看到灯光下的剪影时,他就坚信那是时湛阳——之所以把大哥逼到墙上,只是他下意识想找个隐蔽的理由,去小小地抱一下而已。
  时湛阳还是笑着,“我也是这样判断的,所以我把门插上了,”他脱下全是咖啡味的大衣,搭在床沿,“现在看来,我们两个都太不小心,居然还相信‘感觉’这种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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