鉴罪者2(82)
偏偏在这时,戚山雨收到了老家的联络,希望他回家一趟,协助处理一点祖宅的事情。
戚山雨那位殉职的刑警父亲是赣省人,不过早年就离开家乡外出读书,毕业后在鑫海市当了警察,因为工作非常忙,三年五载才有机会回去一次,渐渐也就跟老家亲戚关系生疏了。
后来戚父在执行任务中牺牲,留下一双儿女年龄还小,戚山雨和戚蓁蓁对父亲老家的记忆非常淡薄,要不是这回堂叔一个电话打过来,戚山雨都几乎要忘了还有这么一门子亲戚了。
“一定要回去吗?”
听戚山雨说起这事的时候,柳弈不悦地蹙了眉。
柳弈知道,他家小戚警官父亲离世,母亲患癌的时候,有一段时间他既要照顾重病的妈妈和年幼的妹妹,又要坚持上学不落下功课,过得既拮据又辛苦。
那段时间,除了戚山雨自己努力之外,还托赖了他爸的老战友老同事帮衬着。
在小戚最难的时候,那群“老家的亲戚”没有提供一毛钱帮助便也罢了,甚至连他妈妈的遗体告别式都借口“太远”,连一个人都没来,可说是很不把这家子孤儿寡母放在眼里了。
戚山雨一向是个记恩不记仇的性格,对老家的亲戚从来没有期待,自然也不会感觉失望。平日里就是阳关道独木桥,彼此生活没有交集,他也不关心,顶多也就过年时在所谓的家族群里发一句“新年快乐”了。
但柳弈不同。他只听恋人轻描淡写说过一遍,就替他记着这笔旧账了。
“可能不行。”
戚山雨摇了摇头,“情况挺复杂的,牵涉到祖宅的拆迁问题,我爸不在了,我还是得去看看。”
倘若他完全不管,那么就相当于自动放弃他父亲应有的权利,小戚警官的责任心不容许他直接摆烂,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回去一趟,不管那群亲戚最后扯皮结果如何,终归算是表个态度。
“我想应该不会太久的。”
戚山雨看柳弈的表情,手指顺着对方鬓角捋下去,“最多两天就回来了。”
看戚山雨坚持,柳弈想了想:“你有假期吗?”
“嗯。”
戚山雨点了点头,“刚好最近闲下来了,队长让我们趁着现在不忙,分批把年假休了。”
他低头算了算自己攒的补休,“我今年还有二十多天的假呢。”
“哦?”
柳弈听说沈遵肯放小戚他们休年假,心中一动,一个念头随即浮现。
他问:“那你打算哪天回去?”
戚山雨回答:“暂定17号吧,下周三。”
距离下周三还有一星期,现在换排班还来得及!
柳弈顿时高兴了。
他拉着戚山雨在餐桌旁坐下,又拿来台历,打开手机里的日程表,两人头碰头开始研究他们的排班问题。
“反正都是要调班的,干脆我俩一起休了吧!”
戚山雨有些吃惊:“你要陪我一起回去吗?”
“嗯哼!”
柳弈笑着点头。
戚山雨有些不好意思:“可是我老家那镇子没什么好玩的,交通不方便,东西也不怎么好吃,你可能会觉得很无聊。”
“这有什么的,我得盯着你,省得你被欺负啊!”
柳弈笑着摸了摸戚山雨的脸,“这不是配偶的责任吗?”
戚山雨的眉毛扭成了一个微妙的角度。
他很高兴柳弈愿意陪他,但同时他一点都不觉得自己会被欺负。
“别回嘴,因为你对自己吃亏的事一向都很迟钝。”
柳弈看出了戚山雨的纠结,手指移到他的嘴唇上,用近似于摩挲的力度按了按,算是堵了他的话。
“……那好,如果你能调出假期的话。”
戚山雨总是对柳弈妥协得很快的,“别太勉强就行。”
“不勉强。”
柳弈笑了笑,把“只要你们闲着,那我们也不会太忙”这种绝对不能说出口的flag咽了回去。
“对了,反正都是休息,我们干脆把一整周都休了吧!”
柳弈贴到戚山雨肩膀上,将日期指给戚山雨看,“从17号开始,到24号,只需要把20和21号的值班调开,我们就能连休八天了。”
“可以是可以……”
戚山雨在决定要回老家时就已经调开了周末日的值班,这个安排对他来说还是没问题的,“只不过你应该不会想在那边待上那么久的……”
“那当然不啊,你解决完麻烦我们就走,然后嘛……”
柳弈提笔在日历上划上“假期”的红线,语气中充满期待:
“接着我们就从那边直接出发,来个赣省一周游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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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月17日,星期三。
昨天晚上,柳弈和戚山雨下班后直接去了机场,坐夜班飞机飞到赣省省会,在机场附近找了个酒店住了一晚,今天乘坐最早的一班大巴,出发前往戚山雨老家所在的镇子。
大巴下了高速,先上了国道,又转进省道,这一段路有些颠簸,柳弈本来一路上都在玩手机游戏打发时间,这会儿居然被颠到玩不下去了。
他摁灭手机屏幕,用脑袋抵住玻璃,低声嘟哝,“……多久没体验过晕车的滋味了。”
戚山雨侧头看向柳弈,主动将人捞过来,让他靠在自己的肩膀上,“你闭眼休息一会儿,应该就好了。”
两人买的票是大巴的倒数第二排靠走道左侧的两座,这趟车只坐了一半的客人,他们背后那排和隔壁一座都是空的,只要前座的客人们不站起身故意回头八卦他们在做些什么,没人会注意到两个男人依偎在一起的样子。
戚山雨让他闭眼休息的建议很有效。
缓了十分钟,眩晕感明显减轻,柳弈感觉自己好多了。
不过接下来车还要在盘山的省道上开上将近两个小时,柳弈不敢继续盯着小屏幕玩游戏了,于是掏出耳机,分了戚山雨一只,打开音乐软件,点了个流行电台,让它自动随机歌曲打发时间。
听着听着,柳弈就靠在戚山雨肩膀上睡着了。
支撑着他的人形抱枕又稳又舒服,还自带体温和手臂状安全带,配合着车子有节奏的颠簸,柳弈这一觉睡得很香,直到被戚山雨轻轻推醒,他才知道他们已经到站了。
这个镇子的长途大巴车站又小又破,看起来得有二十年没有怎么认真整修过,出站居然还是人工检票的。
不过车站小也有小的好处,两人一出站就是马路了。
戚家祖宅现在是戚山雨堂哥一大家子在住,当然是没有多余的房间留给戚山雨和他的“朋友”的。
于是柳弈和戚山雨两人打了辆出租车,找了家离戚家祖宅不远的,环境、设施和卫生条件都过得去的酒店住下,只等晚上回家吃饭,顺便把需要他操心的麻烦事儿一口气解决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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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弈原本还担心他家小戚警官会在这些家族财产纠纷的扯皮上吃亏,这才坚持要跟来的。
不过事实证明,戚山雨虽然不在意这些,但他一个当了几年刑警的人,早练出了一身不怒自威的气势,根本没人敢小看他,更慑于他机关公务员的身份不敢随意糊弄。
几个有继承权的堂亲表亲坐在一起,竟然隐隐以年纪最小的戚山雨为首,大家都愿意听他的。
戚山雨虽然是做刑警的而不是搞司法的,但相关知识储备吊打在场所有人没有问题。
见情况如此,他干脆挑过大梁,按照继承法的规定,该怎么分割就怎么分割,谁都别想多占一分,也谁都不会落下。
期间有两个堂兄提出“按老规矩长子应该分一半”和“出嫁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之类的意见,几次企图炸刺,都被戚山雨用平淡但不容质疑的态度给镇压了。原本估摸着要扯皮扯上两三天的麻烦事儿,居然一晚上就讨论出了结果。
“好,既然大家都同意了,那么我会联系律师,按照这个方案做出一份遗产分割协议,大家确认没问题之后,就可以去公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