鉴罪者2(163)
那么接下来,就是怎么毁掉王乐娟的手机了。
其实一般来说,把王乐娟的手机拿走,或是直接丢进水里、暴力砸坏会是更简单的办法。
但今时不同往日,一个人很难完全藏住自己的行踪。
如果王乐娟的手机从她自己家里神秘消失,家属一定会觉得奇怪,以杜鹃和她姨妈的感情亲厚程度,一旦报警,民警只要调取附近的监控,他到过“现场”的事实就会迅速暴露。
加之现在的手机防水性能相当不错,就算往它上面泼一杯水,只要晾干了就行,根本不受影响。
而一个需要卧床静养的病人的手机如果出现在装满水的容器里,或是莫名其妙碎裂到连底板都遭殃的程度,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可疑度爆表。
所以詹慕闲只能尽量让王乐娟的手机坏得自然一点。
于是他想到了用强磁磁化手机的元件,让它整个底版报废的方法。
用这个方法处理手机,手机的外观上看不出异常,普通人根本找不出毛病出在哪里,就算送修,维修小哥也只会给出一个“底板坏了,修不好,只能整个换掉”的结论。
詹慕闲为了确保计划万无一失,肯定要反复实验。
柳弈觉得他从凶手抽屉里翻出来的那台手机绝对不是詹慕闲的第一个实验品,他肯定买了许多部跟王乐娟的手机相同型号的机子反复试验,直到万无一失为止方肯罢休。
“你们回头查查他的网购记录,他应该买了起码半打华×的那款手机。”
柳弈对林郁清说道。
“嗯,我们会的。”
林郁清也有同感,“只要找到他的网购记录,证据链就完整了。”
柳弈点了点头。
###
“对了柳哥,咨询你一个问题。”
林郁清转头看向柳弈,“王乐娟死亡时那种情况,有可能是用了什么药吗?”
他抬手比划了一下,“就是看起来像是心脏病发,连120的医生都看不出异常的。”
“那可太有了。”
柳弈解释道:“别的不说,就詹慕闲自己吃下的那两种药中的任何一种就可以达到这样的效果。这种情况下,除非是进行尸检——而且还是针对各类心脏科常见用药的血检,才有可能发现真相。”
柳弈在留学期间就曾经碰到过一桩很巧妙的谋杀案。
某天,一个亿万富翁被保姆发现暴毙在自己的房间里,他的几个儿子因遗产继承问题激烈撕逼,其中一个对他的死因感到怀疑,于是要求尸检。
当时富翁的遗体被送到柳弈他老师的实验室,解剖证实他死于心脏功能不全引起的体循环衰竭。
法医在他体内检出了三种冠心病用药,每一种都在常规治疗量里。加之富翁本来就有心脏病,用这些药天经地义,实在看不出任何疑点。
就在柳弈的老板打算以“自然死亡”结案的当口,柳弈在翻看他的既往病历时,发现了一个可疑的小细节。
富翁在两年前曾经因心衰入院治疗,在住院期间经历了一次抢救,抢救结束后,“倍他乐克”这种药物就被他当时的主治医师从他的治疗方案里去掉了。
而还是这个主治医师,偏偏富翁在出事前的三天,又再给他加上了另外一种β手提阻滞剂——阿替洛尔,而且他们确实也在死者体内检出了阿替洛尔的代谢产物。
柳弈将自己发现的疑点说给了他的老板听,警方在得到了这个消息后便盯上了富翁的主治医师,顺藤摸瓜,终于查清了这桩谋杀案的真相。
原来早在两年前,医生就发现富翁对β受体阻滞剂的反应比一般人更敏感,服用后心率会明显减慢,普通人的治疗量,对他来说可能就是让心脏罢工的死亡量了,所以医生就悄悄地将这类药从富翁的治疗方案里撤掉了。
然而最近富翁和大儿子闹翻,扬言要修改遗嘱让逆子一分钱也拿不到,大儿子就找到了这个主治医生,给他塞了大笔的贿赂,让对方想办法把他爹搞死。
于是医生将这治病救人的“良药”重新加回了富翁的治疗方案里。
果然,只用了三天时间,富翁就在自己家里猝死了。
柳弈一边走,一边将这个故事说给了好奇宝宝林郁清听,直听得林郁清啧啧感叹,直呼这里面的水实在太深了。
“好了,你俩别聊天了。”
这时,走在前面的戚山雨回头,打断了二人的对话:“接下来的路有些难走,专心一点。”
柳弈一愣,随即想起自己上一回走这儿时那一跪一摔,立刻住了嘴。
可惜天真的小林警官没被现实毒打过,一脸茫然:“什么难走?”
说着,他又很自然地就要从兜里摸手机,想看一眼其他组的调查进展。
然而两步后,林郁清就知道自己的这个行为有多冒失了。
因为他的左脚绊到了一级暗搓搓高了一截的石阶,直接朝前面的戚山雨来了个“顶礼膜拜”。
“卧槽!”
走在后面的江晓原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感叹:“好歹毒的台阶!难怪俞编一‘看到’就想起来了!”
确实,那么多人都在同一个地方被同一级台阶绊倒,证明它实在很有辨识度,怪不得俞远光会印象深刻到梦境里反复重温。
众人七手八脚将摔倒的林郁清扶起来,戚山雨还特地提醒他:“你真要小心一点,别分心了,不然几步后还要摔个屁股墩。”
感觉自己被内涵了的柳主任偷偷在自家小戚警官的后腰掐了一把以示抗议。
林郁清虽然摔的姿势比柳弈狼狈一些,但他的手机到底还没掏出来,双手撑地得及时,膝盖反而磕得没那么重。
他一边抽气,一边骂骂咧咧地爬起来,虚心接受了搭档的提议,闭嘴走路,再也不敢分心了。
第138章 5.Mulholland Dr.-45
10月2日,星期日,中午十二点十五分。
柳弈和戚山雨等人来到了杏滘中专后山处的那几间废弃陶窑作坊前。
上次他们来这边时并没有靠近,只在距离二三十米远的山路上远远瞅了一眼。
这会儿他们穿过凌乱的几乎要高到膝盖的杂草和叫不出名字的灌木丛,终于靠近了那几间建筑物,才终于看清了它们的全貌。
这里一共有大小五间平房,其中三间应该是烧陶的作坊,因为里面还留着没拆的老式陶窑,而另外两间则是仓库之类的地方,作坊关门大吉前将大部分的货物都带走了,只有不少破损的瑕疵品连带着不值钱的旧板凳破条桌还丢在角落里,给人的感觉十分凌乱荒芜。
说是五间平房,但室内面积加起来也有两三百平米。
众人毫无头绪,江晓原同学抬头看向他老板,代表众人问了一个很关键的问题:“咱们怎么找?”
柳弈转头,幽幽答道:“你给俞编剧打个视频电话,问问他还有印象不……”
这法子很赖皮,但确实没有比让小时候见过现场的俞远光亲自指认来得更便捷的了。
于是江晓原掏出手机,点开微信,给俞远光打了个视频电话。
电话很快被接通。
按照俞远光的性格,这般亲眼看清童年梦魇真相的机会,他本来是不愿意错过的。
然而他昨天脑袋上才刚挨了一下狠的,虽然急诊入院的CT显示脑组织没问题,但医生不敢担保一定不会有迟发性脑水肿一类的风险,于是严肃建议他多住两天院,复查CT确定没问题后才能出去。
加之俞远光本来就不是什么意志坚定不惧伤痛的硬汉。
他昨日的疲惫还没歇过劲儿,头上的伤口今天又还隐隐作痛,接到江晓原电话时,屏幕里的他就是一副歪在病床上手背挂水奄奄一息的模样,完全就是个经不起折腾的病弱书生。
江晓原将他们现在的位置和要找程娟娟遗体的计划跟俞远光简要交代了一下。
“行,你拿着手机到处转转,我看看还能不能认出来。”
俞远光答应道。
于是江晓原便充当临时摄影师,举着手机在几间破房子里来来回回,里里外外地绕圈,边走还边讲解自己目前的位置,时不时还很专业的来个三百六十度旋转拍摄,力求让俞编有身临其境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