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凶残(77)
“……”
“不早了,睡吧。”
驰远被事情走向突如其来又莫名其妙地偏轨搞得一头雾水,想驳斥点什么,又不知道从哪里切入。
身边男人呼吸愈渐沉稳,窗台上的风信子静默无声,驰远看着那张深刻而恬静的面容,心里五味杂陈……
“晚安。”
真他娘刺激。
清早,韩山被屋里动静吵醒。住院这几天,他过去养成的生物钟已经完全被打乱,前几还眼睁睁看太阳爬上铁窗,今天就一觉睡到早饭时间。
墙边陪护床上,医生在给驰远换药,又戴上轻便的固定器,没再里三层外三层的包粽子。
“骨裂愈合期间脚不要用力,回监区脚背注意保暖,待会儿让老白给你找个棉布袋套上。”
“谢了。”驰远声音很低,大概是怕吵醒韩山,“监舍里有热水袋。”
“那敢情好,外伤自己也注意着点,不用我多说了吧?”
“不用不用,我知道。”
“行,先去吃饭吧,监区七点来人接你。”
“好。”
医生交代完便起身,转头看了眼掀开被子起床的韩山,笑道,“醒了,恭喜出狱啊!”
“谢谢。”
医生跟他寒暄两句,抬脚离开,韩山看向驰远,“你怎么这么早,晚上没睡好吗?”
“不是,我今天会见,得提前去监舍等着。”驰远叹了口气,“我还以为你会先走呢,之前听他们说有的犯人天蒙蒙亮就被带出去了。”
“嗯。”
韩山看着他,这一刻,即将出狱的概念忽然清晰起来,猝不及防的让人心间鼓胀。
昨晚他并没有振奋的难以入睡,甚至梦里还是在监舍,驰远换回到原来床铺,自己的床铺却换成了卢光宇……
“还能和你一起吃个早饭。”驰远站起来,蹦到床边,“去洗漱吧,我等你。”
“好。”韩山眼神有些复杂,点头,穿好衣服出了病房。
驰远抬了抬眉梢,这又是什么情况?
早饭和往常一样,清汤馒头配一个小菜。
医院食堂不像监舍时间卡的那么严格,病人自己过来吃饭,八点食堂收菜前吃完就行。
驰远不像平时话多,他吃的很快,放下筷子看韩山一包心事的模样,忍不住笑出声来……
“哎,除了龚小宝,我还没见过谁出狱一脸不开心的呢。”
韩山抬眼:“没不开心。”
“开心笑一个。”
“……”
“驰远,把你朋友的电话给我吧。”
驰远笑容微敛,眼神却是柔和的:“不放心我的事儿?”
“嗯。”
“……”驰远叹了口气,“好吧,不过你别太操心了,医生不让你累着。”
韩山点头。
驰远念完那串号码,看了眼食堂墙上的挂钟,马上到点了。
“山哥,还有件事……”驰远似乎难以启齿,“想让你帮忙。”
韩山不假思索:“你说。”
“我昨晚梦到一个故人,问我近况。”驰远垂眼拨动餐盘里的塑料勺子,“所以早上醒得早,我就跟值班台要了张纸,给他写了封信。”
“要我带出去吗?”韩山问。
“对。”驰远看向他,眼睛里是韩山看不懂的内容,“不光是带,我还想让你帮我……读给他听。”
韩山眉心皱起来:“读给他?”
“嗯。”驰远舔了舔嘴唇,“他说我的字不好认。”
韩山:“……”
那你为什么不写的工整一点……
“我怎么找他。”
“不在市里,是一个村子。”驰远摸了摸鼻子,“你答应了?”
韩山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
驰远看得出其中嗔意,心又酥软起来,压着唇角把具体位置说了出来:“三庄镇大王村东边的雀儿山,山脚下有五棵柳树,中间那棵下面有一座小坟……”
韩山越听脸上疑惑渐深:“坟?”
驰远搓了把脸,“对,他是一个故去的人。”
“……好,信呢?”韩山虽然好奇,但也没追问和驰远是什么关系。
驰远低头,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手指大小的纸卷,用医用胶带封的严实。
监狱不允许出狱的犯人帮人往外带私信的,即便要带,也要拆开检查内容没问题才行,可驰远把信弄成这样,明显是不想给人看的。
“这是你什么人?”韩山终是没忍住,试探着提了一句。
“他啊……”
“驰远!”食堂门口,老白挥了挥胳膊朝这边走来,“监区来人接你了,快去病房登记一下。”
“哎!”驰远应了一声,看向韩山,不再掩饰心里的不舍、爱慕和觊觎,他把纸卷塞进韩山掌心,朝他弯起唇角:“我前男友。”
“……”韩山愣了愣,接着瞳孔猛的一震,直直的看着眼前男人说不出话……
直到老白推着轮椅离开食堂,他才回过神来。
刚才驰远说再见了。
他忘了应一声。
韩山指节微微蜷起,将手里的纸卷捏紧。
“前、男、友……”
操!
第56章 自由的空气
季长青心情不错,连带着对驰远也和颜悦色起来,仔细向狱医确认他脚伤的恢复情况。
“没什么问题,剩下的只需要熬时间慢慢养着。”医生说。
“管教,见完律师我能回监舍吗?”驰远看了看他手里的袋子,猜到那是给韩山的东西。
季长青眯起眼睛,眼神仿佛洞悉一切:“怎么,病房没有牢房舒服?”
“那倒不是。”驰远笑起来,“在哪养不是养,在这里您不还得惦记我吗?”
“你想多了。”季长青白了他一眼,转脸问医生:“他能出院吗?”
“注意着点应该也没什么问题,按时换药。”
季长青点点头:“那就开药吧,让他带回去。”
“好。”
“……”驰远松了口气,跟着两名狱警办了出院手续,随后被送回监区。
他不想一个人待在医院瞎琢磨,毕竟刚以这样的方式出柜,算是赌了一把——
韩山如果对他有那种意思,这记猛药足够打通对方的任督二脉。
可要是没有,他驰远便是彻底玩脱了……
结果一时半会儿也没法知晓,他需要有点事做分散一下注意力。
季长青带着另外两名狱警干事去重症区送裁定书。
他步履轻快,走进病房就见韩山高大的背影立在窗边,听到动静回过头来。
“管教。”
“最后一次这么叫了。”他笑眯眯地走上前,把假释证明书和韩溪前两天送来的衣服递给韩山,“出监教育就免了,换上衣服,走吧。”
“嗯。”韩山也不废话,直接脱下囚服。
铁窗的光影投在他光洁的充满活力的皮肤上,季长青回想起第一次见到韩山的情形。
那天他到入监队取新收档案,离开时正赶上看守所送来一批已决犯。
大巴车刚停下,一队荷枪实弹的武警便从院里小跑出来将车团团围住,车门打开,先下来的几名武警朝队长敬了个礼,随即分立两侧、等车上的犯人排队下来。
韩山走在最后,头发长了些,一张堪比电影明星的英俊面容略显疲惫,上身白色衬衣在看守所折腾的有些污皱,他戴着手铐,肩背却舒展开阔不见丝毫佝偻,周身冷冽的气质说不出的摄人。
季长青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韩山没有像其他人那样,目光贪婪的环顾周遭景物,即便在接下来很长时间里,他也一样再也看不到远处白烟袅袅的烟囱,路边蓬勃的铃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