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凶残(33)
但话说回来,驰远毕竟不和别的犯人一样,况且他今天心情一定不平静。
管还是不管?
正想着,韩山忽觉身后一凉,被子又被掀开一条缝……
“啧!”他闭了闭眼,刚要发作,后腰就被一个热乎乎的东西贴上,驰远气音轻缓:“组长,我们一起用吧。”
“我不用。”
韩山伸手推开热水袋,他拿走热水袋也只是开个玩笑。不料,驰远紧跟着两条腿也钻了进来:“全身都冷没法睡,借用你点热气儿啊组长,你放心,我一会儿就出去,绝对碰不到你。”
“啧,你他妈!”韩山手掌按住驰远冰凉的膝盖,防止他顶到自己屁股……
活该!
大半夜外面0度的气温,穿个短裤就出去了,现在叫唤冷?
温热的掌心覆在膝盖上,驰远闭着嘴没吭声,身上舒服的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韩山似乎犹豫了一下,最后干脆坐起来:“换位置。”
驰远:“……”
“算了。”他委屈巴巴的收回腿,顺便把热水袋也收了回来。
韩山盯着他那窄巴巴的一条铺位看了两秒,冷酷无情的转身倒了回去。
眼不见心不烦,蹲监狱的人受这点罪也叫事儿?
娇贵!
驰远闭上眼睛,抱着面积有限的热水袋暖身体,肩膀放几秒再挪到胸口,隔几秒再挪到肚子上,腿上,膝盖上,小腿上,过完一遍再原路返回……
窸窸窣窣,哆哆嗦嗦。
韩山眉头越皱越紧。
龚小宝和杜军捱到十二点,去了趟厕所便哈欠连天的上床睡觉。
驰远挪热水袋的频率越来越低,最后缩着身子往两个床中间拱了拱,终于消停下来。
韩山肩头缓缓下沉,静默几秒后,胳膊一挥将自己的被子搭了一小半到驰远身上。
睡吧。
妈的。
驰远睫毛轻颤,蒙在被子下的唇角扬起得逞的弧度……
第二天清早,刺耳的铃声响彻监区大楼。
驰远心不甘情不愿的把骑在邻铺男人腰上的腿收回来,装作无意识的翻身平躺,几乎同时,韩山如往常一样利落地起床。
驰远血丝隐现的双眼刚一睁开,就被墙边上铺直愣愣坐着的人吓了一激灵——
卢光宇盯着他的眼神复杂而怪异,脑袋还微微歪着,别的铺上犯人们陆陆续续挣扎着起来,这才不显得他有多突兀。
驰远给了他一个赢了赌约的人该有的得意挑眉,也不磨蹭,立刻起床和大家一起穿衣服叠被子,快速整理内务,默默跟着队伍洗漱,跑操……
一切都和监狱里每个疲惫又慌张的晨起别无二致。
但是,韩山身上那股不易察觉的低气压,还是让驰远稍稍生出一丝内疚和心虚——
他的组长,亲爱的联号,被他折腾的一晚上都没睡好。
韩山今天比以往沉默,当然,他平时也不爱跟人说废话,不同的是,平时他让自己专注于手头上的事,不去想东想西。
比如像现在对着季长青那一桌子材料,他会沉下心来一页一页阅读整理,统计记录。
可今天他有些烦躁。
不是因没睡好,而是对自己感到疑惑……
昨晚驰远睡觉极不老实,一会儿手背摞他肩头,一会膝盖碰到他大腿,一会儿胳膊搭他肋侧,韩山一次次给他丢开,隔不了多久那家伙又故态复萌,他烦不胜烦生生折腾乏了,不知在哪个档口就那么睡着了。
而且睡得很熟。
韩山确定被起床铃声吵醒时,那条压在他小腹上沉甸甸的长腿绝对是入睡前没有的。
这说明什么?
说明驰远后来那么大的动作,他竟然都没有觉察!
第25章 不正常的心理变化
韩山从出生就顶着个“命硬克亲”的名头,小时候亲戚邻居,甚至学校的孩子们听着风言风语也都躲他远远的。
而命运似乎也在随人作计,给了他一个眼睁睁看着户口本上的亲人一个一个被注销掉的童年,只留下大他八岁、对“克亲”一说嗤之以鼻的姐姐,韩溪。
受她影响,韩山似乎也不太在意那些,却还是下意识地和人保持距离,并且越长大,越不喜与人亲近。
更别说肉贴肉的睡觉。
还睡得这么沉……
“加班碰元旦,这是要全监区连轴转的节奏啊!”季长青揉了揉酸痛的脖子,看向对面誊抄假释人员判决书的韩山,“元旦文艺汇演,你中午跟其他几个组长商量一下出几个节目。”
韩山停下笔,全身每个细胞都抗拒起来:“让齐越森去不行吗?”
季长青抱起胳膊:“嘶,什么意思?离出狱还有半年,这就打算卸任辞活了?”
“……”韩山没说话,要不是协助狱警管理和工作能得到诸多便利,以及相对而言的一点自由,他才不愿意在这些琐碎的事务中消磨耐心。
后院篮球场隐约传来阵阵呼喊,身强体壮的高大的男人却只能在这一堆枯燥的文字堆里挣扎,而二监室另一个与他身量相当的男人,此刻正在奔跑跳跃,接受着别人的鼓掌喝彩。
韩山心理有点不平衡。
虽然他不怎么会打球。
“齐越森……再观察观察吧。”季长青拿起笔继续写材料,“今年监区缩减假释名额,别的号里已经有沉不住气的了,你呀,留个心眼。”
“嗯。”
“二监这些人没个好用的,好不容易来个驰远,看着能文能武还有点脑子,结果是个没定数的,怎么用?”
“他……应该可以做些编写监狱小报的活。”韩山随口提议。
如果能领个事务犯的头衔,就不要求每天干满八个工分了,韩山自己不下生产线纯粹是为了有工分加持,减刑力度更大一点。而驰远那个手速,接下来的高强度工作也够他喝一壶的。
“这种差事交给工分倒数第一的新犯,别人会有意见。”季长青头都没抬。
韩山抿了抿唇,不再提这事。
他的视线落到季长青鬓角的几根白头发上,犹豫了一下,开口:“管教,你为什么不申请调去机关。”
按资历季长青早就可以到市区科室内过朝九晚五的生活了,这么多年在这里守着一群光头不知道有什么意义。
“麻烦,你以为那里面就舒服了?人情世故勾心斗角,哪里都一样。在这我不开心了可以冲犯人喊两嗓子,在那里只能有一张面孔。”季长青咧出一个假惺惺的笑:“这样式儿的。”
韩山失笑:“至于吗。”
“你以为呢?”季长青叹了口气,怅然道,“况且我没老婆没孩子,无牵无挂,在这里不知道多自在……”
他沉默几秒,指了指韩山手头的材料,“好了没?”
“快了。”
“抄完去休息会儿吧,中午抽空起草一份监区年度思想教育报告,下午我改一改交上去。”
“……”韩山额角抽抽,“怎么写?”
“就把这一年举行过的那些学习讲座活动什么的回顾总结一下,还有感悟。”
“……”
“你不会写不是有人会写吗?”
“……好。”
从狱政大楼出来,韩山对院子里的狱警打了声招呼。后院的热闹渐渐平息,只有零星的篮球撞击声闷闷的传来。
他正犹豫着要不要去看看,就听见楼上传来龚小宝的喊声:“组长好!”
韩山抬头,四楼走廊窗口七八个身影说说笑笑,正朝监舍方向走,显然是玩累了的回来休息了。
驰远凑到窗边,停下来冲他挥了挥手。
韩山点点头,也朝监舍楼走去。
驰远心情不错,刚刚和别的监舍会打球的几个犯人一起活动了几场,入监以来头一次这么尽兴,可惜韩山不在,没能瞻仰他的魅力,感受他四射的荷尔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