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过留痕(85)
“说了。”阮钰肯定道,他帮稽雁行回忆,“你给我敬酒的时候,我说‘别喝了’。”
“啊?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
“以为您、咳咳,以为你不想搭理我,不想被我敬酒,才那样说的。”
“没有。”
稽雁行拖长嗓音“啊”了一声:“原来如此,那我误会你了,对不起。”
“没事。”怎么还道歉呢,心脏软塌塌的,像融化的棉花糖,甜味通过血管入侵全身,“你房子租了多久?”
稽雁行没有多想,如实答道:“半年,半年起租。”
“你要在那住半年?”
“看情况,主要看工作安排,有很多不确定因素。”
阮钰眉头微蹙,稽雁行好像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他凝思片刻,干脆挑明:“如果我们是恋人,就应该住在一起。”
稽雁行愣了一愣,他扭头看向窗外,不确定道:“阮总,我们不一定会成为恋人吧?”
“您想得太远了,我们还没到那一步……”
稽雁行给阮钰的允诺是“给我考虑的时间”,但阮钰理解的却是“给我接受你的时间”,这两者有本质差别。
作者有话说:
谁孔雀开屏了我不说,谁在求偶我不说
今天卡文卡得我崩溃,好在卡出来了
第72章 考察期
阮钰胸口急速地起伏了几下,他被稽雁行的话激到了,几十秒后,阮钰的呼吸恢复平稳,没有反驳稽雁行。
稽雁行说得不假,更何况,某种程度来说,他目前处在考察期,要好好表现。
把稽雁行送到家的时候,阮钰侧身给稽雁行解开安全带,顺势在他唇角印下一吻。
阮钰看着稽雁行眼睛说:“我等你的答复。”
稽雁行轻轻“嗯”了一声,耳垂染上浅红,他的脑袋晕乎乎的,整个人浮在云层。
眼前的阮钰,让稽雁行很不适应,但他可以确定,他并不讨厌。
不讨厌这样的阮钰,也不讨厌刚刚的吻,要说喜欢,阮钰的吻落下来的时候,他的心跳空了一拍,这……能称得上喜欢吗?
当天下午,尚光飞在坪里村的大群里发了条公告,说两天后开始,进行为期四天的剧本围读,稽雁行回了执行。
——他前连天刷到一个帖子,说现在不流行回收到了,要回执行,稽雁行觉得有趣,就记下来了。
尚光飞在群里拍了拍稽雁行,稽雁行设置的后缀是,“发现没拍着”。
晚上,稽雁行刚取完外卖,就收到了阮钰的消息,阮钰问他吃饭了吗,稽雁行说正准备吃,阮钰很快发来第二句,问稽雁行吃什么。
和以往不同的是,阮钰在文字后面添加了表情,似乎想让语气不那么生硬,但他加的表情,是微笑。
稽雁行回阮钰【减脂三明治,电影要开拍了,要开始注意饮食了。】
【吃得饱吗?】
【不能吃太饱,我要演的角色挺瘦的,说不定我还要减肥。】
接下来两天,阮钰对稽雁行嘘寒问暖,像在刷NPC的好感度,第三天晚上,稽雁行告诉阮钰,他要开始忙了,可能没法及时回复消息,但看到了就一定会回。
阮钰回他,没关系。
透过文字,阮钰幻视出一只毛茸茸的小鸟,小鸟在出去觅食前,告诉他会尽快回来,然后扑闪着翅膀朝远处。
好乖。心脏不受控地软成一摊水,流经全身,引起阵阵酥麻。
和稽雁行说完晚安后,阮钰把右手放在左胸膛,感受着自己强烈的心跳,半晌,他垂下手,嘴角却不自觉地翘起。
忽然,阮钰想到了什么,捞过手机给洛立轩发了条消息【把稽雁行的行程安排发我一份,详细点。】
等阮钰洗完澡出来后,洛立轩正好回了他,是一串问号【?????】
【你要干什么?你和我的艺人什么关系?!说!】
【不干什么,你发给我就是。】
五分钟后,洛立轩发来一份文件,阮钰点开,是稽雁行的行程安排,很具体。
阮钰很满意,他给洛立轩回了两个字,谢谢。
围读剧本,说白了就是朗读剧本,主创们聚在一起顺次朗读自己的台词,提出问题,大家再一起讨论,既能够加深演员对角色的理解,也能够加强演员之间的默契。
“尚导,我有个问题不太明白。”安阳夏举起右手,细眉微蹙,“章安志好不容易才走出坪里村,他怎么就回去了呢,而且一回去就不走了,这是否有些理想化。”
章安志是稽雁行饰演的角色,听完安阳夏的问题,尚光飞摸了摸胡子,下巴一扬,把问题抛给稽雁行。
“其实你已经给出答案了。”稽雁行笑着看安阳夏,他这两天瘦了点,但精气神不减,“章安志是从坪里村走出来的,他的根扎在坪里村,剧本里还有很多细节和铺垫,阳夏哥可以再仔细看看。”
尚光飞笑着点点头,眼角挤出褶子,他朝稽雁行露出赞赏的目光,又问安阳夏:“明白了不?”
安阳夏微微一点头,说:“明白一点了,我再仔细看看,谢谢尚导,谢谢稽老师。”
他明明比稽雁行大了6岁,却一直称稽雁行为“稽老师”,算事在有意无意中,拉开和稽雁行的距离,起先,稽雁行听不习惯,现在倒也无所谓了。
至于安阳夏方才提出的问题,稽雁行觉得,这或许和安阳夏的生长环境有关。
安阳夏生在城市长在城市,由于父母的工作原因搬过好几次家,后来又去国外待了几年,他心里没有故乡的概念,不理解章安志的做法在情理之中。
但稽雁行不同,在来北京上学之前,他只在西藏和皖南待过。
草甸和溪流,雪山和梯田,格桑和油菜花,稽雁行的根扎在冻土和水田里,无论他走到哪里,都走不出西藏的日光和皖南的雨水。
休息的时候,稽雁行看着窗外的蓝天发呆,他的思绪飘得很远,飘到了堆放着玛尼石的古庙,也飘到了烟雨朦胧的雨巷,恍惚之间,稽雁行觉得自己被撕裂了,一半裂成他自己,另一半裂成章安志。
自成为演员以来,稽雁行还是头一次有这种感觉,这或许是因为章安志和他有很多共同点,他们同样失去过至亲,同样从厚重的土壤里走了出来。
“雁行,雁行?”
稽雁行回过神来,涣散的眼神重新聚焦,声音还有点含糊:“尚导,怎么了?”
“没事,就是想跟你说等会再读半小时咱们就下班了。”尚光飞拍了拍稽雁行的肩膀,他很欣赏这个有灵气又踏实的小孩,也乐意和他聊电影之外的事,“刚刚想啥呢,喊了好几声你都没听见。”
稽雁行露出歉意的笑:“不好意思尚导,我刚刚在想章安志,想着想着想到了我自己的经历,就想入神了,没听见您喊我。”稽雁行觉得尚光飞亲切,和他说话的时候也没太多顾忌,“我小时候在皖南待过,章安志老家是南方的村落,我和他还挺有缘的。”
“嘿,这事你以前没和我说过。”尚光飞拍了下手掌,又惊又喜,他是土生土长的北京人,虽然游历过许多地方,但对南方村落的了解不算多,“到时候要是合适的话,咱们去皖南取景也行!”
稽雁行一愣,点点头,没说什么。
他其实不太敢回到皖南,不敢走进尘封的记忆,就像不敢撕开愈合的疤痕。
几十分钟后,围读结束,尚光飞带头鼓掌,安静下来后,他起身发言:“各位都辛苦了,我给大家加工资!明天呢,我们接着围读,时间安排和今天一样,希望各位主演从今天的围读中有所收获!”
稽雁行收拾好东西,抬脚往路口走,准备拦辆出租车,他和夏彤说过,这几天不用来接他。
九月的天气像孩童的脸,变化多端,前几天阴冷的秋已汹汹来袭,今天夏季悄悄返回,晚风捎来热意,给稽雁行吹出了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