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过留痕(27)
“稽先生,好巧。”
稽雁行抬头,严特助挡在他面前。西装没有丝毫皱褶。
恍神片刻,稽雁门的大脑重新开机,他诧异道:“严、严特助?您怎么会在这,阮……”
“阮总在附近参加晚宴,结束之后,顺便到这边来休息。”
果然如此。
稽雁行朝严特助身后探了一眼,犹豫着说:“阮总……已经上去了吗?”
如果阮钰在屋里,明天再回来拿U盘也不是不行——稽雁行已经做好了回酒店的准备,甚至连说辞都跃然脑中。
“没有。”简简单单两个字,把稽雁行的设想打破,“阮总在车里,我带您过去。”
“我——”
“忘记问了,您有时间吧?阮总在车里等了好一会。”
至于这“好一会”究竟是三分钟还是二十分钟,那不重要。
橙色的内饰相当醒目,阮钰穿着英伦风的西装,颈间系着丝绒质地的蝴蝶结,他双腿交错,右脚支在半空。
“都这么晚了,你在外面散步?”阮钰看向稽雁行,他的头发比平常还要蓬松,像被风打理过,衬得脸小且精致,“真有雅兴。”
稽雁行不准备解释,他只是讪笑两声,站在车门处,不想坐进去,也不能转身离开。
阮钰眼神淡淡,“怎么不进来?你有喂蚊子的爱好?”
无奈,稽雁行只能弓起腰坐进库里南,严特助没有进来,车里只有他们二人,车门自动关上,与世隔绝一般。
很静,静到阮钰能听见稽雁行的呼吸声,像一把羽毛刷子,轻柔地扫过他的耳垂,泛起酥麻的痒意。
阮钰无意识地揉了揉耳垂,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的动作,他倏地停住揉捏的动作,轻咳了一声,才道:“这么晚还在外面?”
“不是,我回来拿东西。”
“拿东西?大晚上的,你要拿去哪?”
“……酒店。”稽雁行如实回答,“我最近住在酒店,有东西落这边了,我回来取一下。”
阮钰眉头蹙起,似是不悦,又似是不解,他开口,嗓音夹杂着夏夜的凉意:“你搬走了?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不知为何,稽雁行“擅自”搬走的做法,让他感到莫名的不舒适,他甚少来这处房产,甚至不记得它的存在,但自从稽雁行住进这里后,“川临小区”就变成了一个彩色的符号。
这同样是……很新奇的体验。
阮钰忽略心底陌生的感觉,他眯起眼睛,偏头盯着稽雁行的侧脸,等他给出合理的“解释”。
稽雁行扭头,正正好和阮钰对上视线,他慌忙低下头,睫毛颤动,像晚风轻抚花蕊。
“不是,我没有搬走,还住在这。”
那点不悦被风吹走了,阮钰抬了抬下巴,示意稽雁行继续往下说。
“这里离影视城有点远,通勤不方便,最近拍戏任务比较重,所以我就……暂时住在影视城附近的酒店。”
“也行。”阮钰点点头,他支肘想了数十秒,又道,“影视城在哪?我让严特助给你安排其他的住处。”
酒店不如他的房产舒服,他暂时还没腻,剩下两个月的时间里,让情人住得舒服一点,也算尽金主之谊,好聚好散。
两个月,60天,1440小时,总能玩腻的。
“不用了,我住酒店就行,挺方便的。”稽雁行拒绝得相当果断。
阮钰却说:“我觉得不方便。”
稽雁行僵住,他几乎是瞬间明白了阮钰的暗示。
最近阮钰带来的压迫感减轻不少,少到他忘记了自己的身份。
“情人”两个人从天而降,砸得他晕头转向。
稽雁行吐字有些艰难:“……我都可以,那就听您的安排。”
阮钰从鼻子里“嗯”了一声,稽雁行的“乖巧”并没有让他愉悦,他察觉到了稽雁行的僵硬。
‘和我相处让你很难受吗?’曾经的疑问又浮现心头,甚至让他觉得烦躁。
“你究竟在别扭什么?”话说出口,阮钰自己也愣住了,他只想随口一问,话脱出口,却带上了真切的不悦。
稽雁行收起强挤出来的笑,双手局促地搭在膝盖上,他的视线被橙色充斥,橙色——
他看过无数种橙色,日落、晚霞、雏菊和气泡水,唯独没有库里南的橙色。
如果对阮钰而言,不绝对臣服就是别扭,那么稽雁行也无话可说,他默默祈祷阮钰能够开启尊口,让他下车,“滚下去”也好,“出去”也罢,只要能离开这小小的橙色空间。
但阮钰没有。
他按下车窗,夜风挤进来,吹散几分躁意,阮钰吩咐严特助上车,又说,开去影视城附近的房子。
车平稳地行驶着,道路两边安静得出奇,一道无形的墙横在他们中间,没有人开口打破沉默。
直到阮钰的手心擦过稽雁行的手背,微凉的触感传来,伴着一句,“你的手怎么那么烫,不舒服吗?”
墙裂出无数条缝隙,沉默被敲碎,两个空间合二为一。
作者有话说:
我来也!早上八点爬起来看paper做了一天的ppt终于顺利挤出更新!
突然不亲切的阮总把状态不太好的雁子吓到了。
我在车后面追:前面的库里南停下来,稽雁行,你的U盘还没拿!
(明天或许会有短小的更新
第21章 欠我一次
阮钰的手很凉。
碰上来的一瞬间,冰凉的触感从皮肤表面潜入身体,像把人逼进陡然降温二十度的十月,在大脑做出判断之前,稽雁行迅速收回手,打了个微不可察的冷颤。
但也可能像阮钰说的那样,是他的手太烫了。
难道他发烧了?稽雁行下意识地贴了贴额头,温度正常。
加群q1239227180
他放下手,不确定地说:“我不知道,可能因为一直在外面走,也可能是……您的手太凉了。”
在阮钰面前,稽雁行总是不确定,不管再简单的问题,他都没办法坚定地回答“是”或“否”。
不讨厌,但也不喜欢和阮钰待在一起,类似于小动物对猎手的恐惧,这是他唯一笃定的回答。
但阮钰不知道稽雁行的想法,他只觉得情人仿佛刚冒壳的幼鸟,一举一动都有趣极了,偶尔有点毛茸茸的画面感。
“有吗?”阮钰面上漫不经心,手却动了动,他曲起手指,带着薄茧的指腹扫过稽雁行的指节,随后抬手,轻轻盖住稽雁行的左手。
稽雁行想抽出手,没抽出去,他索性乖乖配合,任由阮钰把玩他的手——金主摸摸小情人的手,这不是天经地义吗?
片刻后,手背传来磨人的痒意,阮钰像弹钢琴一样,时不时地敲击他的手背,力度很轻,轻到像抚摸。
“好像是有点凉,但你的手确实烫,像团火。”阮钰说,在稽雁行看不见的角度,他弯了弯嘴角。
有种给小动物顺毛的感觉,虽然每一根毛都写着防备,但手感却相当柔软。
突然,阮钰毫无征兆地说:“我想起来了。”
稽雁行睁大眼睛,疑惑地“嗯”了一声,问:“您说什么?”
“我喝醉那次,你告诉我我很快就睡着了。”阮钰的眼神落在两人叠交在一起的手,晦暗不明,“但我记性不错,想起来了。”
稽雁行的“脸”蓦地涨红,像颗熟透的番茄,他慌张地瞥了眼驾驶位的严特助,好在严特助两耳不闻后座事,一心只有开好车。
“您想起来啦。”稽雁行重复了一遍阮钰的话。
“嗯,但你告诉我什么都没发生,为什么要撒谎?”
“我……”稽雁行大脑空空,根本想不出怎么应付阮钰,他觉得阮钰是个彻头彻尾的矛盾体,有时目空一切,有时却会关注微不足道的事,还要逼他给出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