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过留痕(56)
“没事。”追尾并不严重,只造成了轻微的凹陷,一番交流后,两人握手言和,赔钱私了。
见夏彤打开车门,正在假寐的稽雁行睁开眼,转头问道:“彤姐,解决了吗?”
“解决了,那人态度挺好,问题也不严重,让他赔了五百块,顺便告诉他要注意行车安全。”夏彤系好安全带,重新发动汽车,导航的机械女声响起,和引擎声一起打破宁静,“就是费了点时间,今天本来结束得就晚,这一耽误……反正你回去别看太久剧本,尽快休息哈,明天还得早起拍戏。”
“好,我知道了,我回去简单洗漱一下就休息。”《末路穷途》已经进入到最紧张的拍摄阶段了,等几场大戏拍完,就离杀青不远了,到时候——“我也要和尚导联络联络,准备下部电影。”
“你要无缝进组?”
“……暂时还不确定,应该不会吧,看尚导那边的进度。”
“行,联络完我告诉我一声,方便我安排工作。”夏彤顿了顿,忽然想起什么,接着道,“我给你接了个挺适合你的综艺,朗读节目,《闻声如面 》,名气不大,但口碑很好。”
“综艺?”稽雁行有些惊讶,但很快镇定下来,“《闻声如面》,我看过这个节目,流程不是很复杂。”
听到稽雁行的话,夏彤放下心来,笑道:“那正好,过两天会有节目组的工作人员联系你,确定录制时间,估计半天就能完事。”
“我没问题。”
跳动的数字定格,厚重的电梯门缓缓打开,电梯门外,预想中的黑暗没有到来——客厅亮着灯,连带电梯口也亮堂了起来。
难道他忘记关灯了?
不可能,稽雁行回忆道,距离他上一次回到这里已经有相当一段时间了。
可客厅的灯是亮的,这就说明,有人来过这里,或者是有人正在这里。
会是谁?临川小区安保很好,绝不可能是盗贼,稽雁行不着边际地想,难道说,阮钰把这处房产借用给其他人了?
不对,在几十分钟前,他和阮钰通话了的,阮钰听到他要来临川住,并没有阻拦。
他和阮钰说了……他要来临川。
这么看来,灯亮的原因似乎只有一个。
在电梯门合上之前,稽雁行抬脚走出电梯厢,又走过玄关,在客厅停住脚步,一眼看见了沙发扶手上的灰色西装外套,西装的金属胸针让稽雁行觉得眼熟。
客厅很安静,安静到稽雁行能听见主卧传来隐约的水声,就在他纠结自己该做些什么时,水声停了,片刻后,稽雁行又听见了开门声和脚步声,有人从主卧里走了出来。
稽雁行没有扭头,他已经确定夜访者是谁了,身后响起的声音证实了他的猜想。
“这么晚才回来?我以为你会比我先到。”
大约二十分钟前,阮钰来到这处房屋,查看了两间卧室后,他意识到稽雁行还没回来——但稽雁行明明说了,他在回临川的路上。
“被突发事件耽搁了。”稽雁行转过身,阮钰穿着浴袍,没什么表情,发尾湿漉漉的,看上去还没来得及吹干,只是简单擦了擦,就出现在了他的眼前,“您怎么来了?”
“来找你。”阮钰难得直白一回,他暗中打量起稽雁行,情人的脸依旧好看,但显着无法掩饰的疲惫,头发也有点乱,像被大风席卷过的鸟巢,阮钰的视线往下移,注意到了稽雁行上衣下摆被刮蹭的痕迹,他眯了眯眼,问稽雁行,“发生什么事了?”
“……我们的车被追尾了。”
“你们?”
“我和我的经纪人。”
“问题严重吗?”
“不严重,已经解决了。”
“有受伤吗?”
“没有吧。”
阮钰颔首,仰头看了眼墙上的钟表,时针已经越过十一,徐徐转向新的一天,“明天有早戏吗?”
“有的,我明天要早起,所以我待会得去洗澡。”稽雁行答得毫不犹豫,像在刻意强调什么,“阮总,您不吹头发吗?浴袍……已经被滴湿了。”
挂在发丝的水珠坠在浴袍上,阮钰肩上的布料颜色明显加深,湿乱的黑发衬得阮钰像刚潜出水面的大妖。
“好。”阮钰同意了,在稽雁行放松神情前,他注视稽雁行的眼睛,补了一句,“洗完澡来主卧找我。”
说完,阮钰缓步走回主卧,稽雁行在原地愣了愣,他住惯了次卧,也下意识地觉得主卧是阮钰的地盘。
阮钰让他去主卧,就好像是让他离开能够遮风挡雨安全屋,走进阮钰的荆棘领地。
不过结合以往的经验,阮钰面上不显,但多少会考虑自己的感受,他说了明天有早戏,想来阮钰也不会为难他……吧。
“嘶——”热水溅到右手手背的瞬间,稽雁行快速缩回手,他低头一看,手背已经红了,伴随着不容忽视的痛感——这大概是追尾带来的伤,不严重,会自动好转,但在痊愈前,会疼。
在接下来的洗澡中,稽雁行小心地避开泛红的手背,洗完澡后,疼痛感减弱不少,稽雁行就没有在意,直接穿上浴袍吹干头发。
在去主卧赴约前,稽雁行换上了一套米白色睡衣,趿着凉拖,敲响了主卧的门,在手和门接触的瞬间,门打开了一个缝隙。
门没有关,阮钰说了进来,稽雁行听得很清楚,他走进主卧,同样没有关门。
主卧内,法兰绒窗帘半拉半掩,阮钰半倚着床头,手边放着本散落的书,封面淡粉,是黑塞的《精神与爱欲》。
这是稽雁行买回来的书,他还没看,甚至已经忘记把这本书放在哪了。
原来在阮钰家里。
阮钰收起书,轻轻地拍了拍床边,像呼唤宠物一样呼唤稽雁行:“过来。”
稽雁行眨眨眼,挪动着靠近床边,他垂眸,准备说点什么获得主动权,但阮钰忽然握住他的右手腕,皱着眉问:“手背怎么了?”
“追尾的时候碰到了。”
“你不处理吗?”阮钰语气生硬,宛如质问。
“……过两天就自动好了。”
这当然不会是阮钰满意的回复。
像要证明什么一样,阮钰伸手按了一下稽雁行手背的红肿处,毫不意外地听见稽雁行从口中泄出一声“嘶”。
“疼吗?”
“……疼。”
怎么可能不疼,稽雁行不明白阮钰又在发什么疯,他把手藏在身侧,不给阮钰再次偷袭的机会。
阮钰沉默了一会,走下床,语气不容置喙道:“跟我过来。”
虽然不清楚阮钰的意图,但金主的话不好拒绝,稽雁行跟在阮钰身后走进客厅,看见阮钰从茶几下拿出一个简易医药箱。
后面发生的事就超出稽雁行的认知了——阮钰用药水给他的手消毒,再贴上创可贴,尽管阮钰的动作相当生疏,涂药水的动作也并不轻柔,让稽雁行屡屡想缩回手。
那块破损的皮肤被小心地保护了起来。
第47章 心乱如麻
处理好稽雁行的伤口,阮钰从沙发上起身,嘱咐了句“别沾水”,慢悠悠地往主卧走。
稽雁行应了一声,整理好医药箱,把它放回茶几下,做完这些,稽雁行抬动了动左手,用拇指摩挲了一下右手背上的透明创可贴。
他垂着眼,眼神飘忽,不知道在想什么,等稽雁行再抬头时,阮钰已经走回了主卧,稽雁行拍拍自己的脸,吐出一口气,也站起来往卧室走。
主卧门是敞开的,稽雁行看了眼床上的阮钰,正欲走进去,脚步一顿,往回一退,改朝次卧走。
“还要去哪?”阮钰喊住稽雁行,用半命令的口吻说,“过来睡觉。”
稽雁行小幅度地点了点头,解释道:“我去关一下灯,刚刚过来的时候忘记关灯了。”
其实不是忘记,稽雁行有意留下次卧的灯,在十分钟前,他还在心里排练怎么婉拒阮钰,好能自己一个人回次卧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