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过留痕(107)
阮钰抿了抿唇,表情不变,柔声说:“我说,你听着,不用聊,就在这。”说完,他凝视着稽雁行的侧脸,等待他的点头。
他没等到稽雁行的点头,好在稽雁行也没再拒绝他,好半晌,阮钰听见稽雁行缓缓叹了口气:“这里人多不方便,出去说吧。”
— —一再逃避不是办法,何况阮钰追得太紧,不如尽快解决,得个清净。
得到期望的回答,阮钰软和了嗓音:“好,我们出去说。”他起身,又向稽雁行伸出一只手,想要拉他起来,稽雁行却只觉得压迫感骤增。
“你先出去吧。”稽雁行没接阮钰的手,那只手孤零零地悬在半空,手的主人微微皱了皱眉。
“你不出去吗?”
“我和星洲打声招呼。”
说者无意,听者添堵,阮钰猛地地吸了口气,极力维持的淡然瞬间被击垮,他问昔日的恋人:“和他说干什么?他这么喜欢管你吗?”
“不是,他发现我不见会担心的。”轻飘飘的一句“会担心”,把阮钰剩下的话都堵了回去。
阮钰眸色变得更加暗沉,但他终究妥协了,点点头说:“我在门外等你。”
稽雁行本打算找个角落和阮钰聊,没想到直接被阮钰带进另一个包间,刚一走进去,还没来得及坐下,稽雁行便听阮钰问他“要喝点什么吗?润润嗓子,待会还有很多话要说。”
这话几乎带有讨好的意味了,阮钰像在顺一只炸毛的猫,他用尽浑身解数,只求把猫毛抚顺,让猫愿意再在他怀中撒泼打滚。
可惜稽雁行软硬不吃,他甚至不愿意坐下,绷直身体站在门旁,直言道:“不喝了,有什么事快点说吧,我和星洲说了很快回去。”
又是樊星洲,无名的情绪在心底疯长,枝丫戳破伪装的情绪,结出嫉妒的果实,阮钰看向稽雁行的眼神变了变,他做出一个吞咽的动作,沉声问:“你和樊星洲这么熟了?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稽雁行不悦地皱眉,有两分不耐烦:“我和谁交朋友和你没关系吧,如果你找我就是为了问这个,那我就不奉陪了。”
沉默在空气中扩散,就在稽雁行以为要和阮钰再次不欢而散时,阮钰竟放低了姿态:“抱歉,是我失态了,我找你是有别的事要说。”
稽雁行抿唇,到底没直接离开,只是用眼神示意阮钰往下说。
“这几天我想了很多,很多以前没想过的,我大概知道你当初为什么和我……分手。”
“所以呢?你想说什么?”
“我确实有很多考虑不周的地方。”
“都过去了。”
“我保证,以后不会再有这样的事发生。”
稽雁行愣了愣,不确定道:“什么意思?你在和我道歉吗?我说了都过去了,我接——”
“不是道歉。”阮钰打断稽雁行,他的目光抬向稽雁行,“我是说,不止是道歉,我是在和你……要一个机会。”
“我们分手,不是因为感情不和,而是因为外部因素,这些因素已经消失了,以后也不会再有。”
“以后,我不会再做这种事,忽略你的感受,抱歉。”
“再给我一个机会,再答应我一次,好吗?”
再答应一次,像当初答应那份包养合约一样,像同意成为他的恋人一样,希望的火苗明明灭灭,阮钰攥了攥手掌,无声地等待着。
他其实不抱多大希望,又忍不住期待奇迹,万一稽雁行心软呢。
“你为什么觉得我必须要给你一个机会?”
“不是必须,我在征求你的意见。”
“好吧,也不重要了,我刚刚突然发现一件事。”
“什么?”
“你真的很自以为是。”
事到如今,阮钰居然还是以为他们分手全是因为联姻,联姻只是表象,更深层次的,是他们之间跨不过的鸿沟,不只是身份悬殊,不止是观念不同,他们的隔阂多到数不清楚。
阮钰怔了怔,再次做出让步:“没有人告诉过我这件事,但如果你不喜欢,我可以改。”
——他急切地想挽回稽雁行,为此不惜放下自尊和骄傲,使出讨好和迎合。
“如果我刚才的话有什么不对,你说出来,我都可以尝试改变。”
“我们,不能回到从前吗?和以前一样,当我的男朋友,我会对你更好。”
“不是,你不能这么理解。”稽雁行说,“已经过去很久了,很多事都不一样了,回不去的。”
“比如?”
“比如……比如说,我已经不再喜欢你了。”稽雁行抬眸看向阮钰,墨色的眸子没有太多情绪,“阮钰,人的感情不会一成不变,我们分开的理由其实很简单,我也早就告诉过你,感情淡了,自然就分开了。”
“感情淡了,自然就分开了?”阮钰重复了一遍稽雁行的话,他笑了一声,温柔的伪装被撕开了口子,露出尖锐冷硬的刺,“因为樊星洲吗?你有了他,所以抛弃我?”
“……能不要乱说吗。”
“乱说?你现在连见我一面都不愿意,却来参加他的接风宴,到底是感情淡了,还是你有了新欢。”阮钰的表情出现崩裂,此刻,他几乎像个争风吃醋的情人,卑微又可笑,可他已经顾不得这么多了,嫉妒和憎恶交织在一起,把理智冲刷得稀碎,“就连出个门,都要和樊星洲报备一声。”
“还是说,你们已经在一起了?”
“我根本就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和星洲只是朋友。”稽雁行语气沉下来,表情也变得难看,毫不留情面地说,“你以为我是你吗?一边养着情人,一边随便把其他人带到床上。”
“啪”的一声,有什么东西被打破了。
作者有话说:
迟到的端午节快乐~
最近忙完了很多事情,下个月会恢复正常更新的~
第93章 摩天轮
阮钰沉默了,目光一并黯淡下来,陈糠烂谷般的事被搬出来,一时之间他不知作何回应。
那天晚上……阮钰已经忘了被他喊来的人叫什么名字,但忘不了稽雁行推门而入时震惊的表情,那副表情像根埋在记忆里的刺,平时没什么存在感,可一旦被挖出来就疼痛难忍。
半晌,阮钰动动嘴唇,说出苍白的道歉:“那件事,对不起。”
——稽雁行本意并非要阮钰道歉,他一时上头,想反驳阮钰,于是口不择言地翻起旧帐,。
“……没事,都过去了,就当我刚才什么都没说。”稽雁行顿了顿,接着用平静的语气说,“阮钰,我们只是谈过恋爱又分手了,没什么好挽回的,以后我们各过各的,都好好的,难道不好吗?”
“又不是拍电视剧,离了谁活不下去。”
“你也不要再和我说什么机会了,我没那么宝贵,不值得你那么做。”
阮钰没应声,稽雁行也不想再待下去,他干脆直接绕开阮钰,准备离开这间八角笼一样的包厢。
阮钰忽然出声,打断了稽雁行离开的步伐,“那以后我们,还能做朋友吗?”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像在忍耐什么?
稽雁行愣了一愣,轻声说:“可以的。”做朋友是个很虚的东西,应和不应区别不大。
开门声在阮钰身后响起,随后是关门声,门被关上的瞬间,阮钰的表情变得狰狞,他刚才几乎用尽所有的理智,才没在把稽雁行摁在墙上。
做朋友?眼睁睁地看着稽雁行和别人在一起,还要送上祝福的朋友吗?这不可能,恶龙宁愿把宝物藏在山洞里,也不愿拱手让人。
几天后,游乐园的地下停车场,一辆显眼的宝蓝色跑车里,稽雁行坐在副驾,膝上放着一个包装精致的礼盒。
“我现在可以拆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