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温(47)

　　他带着那澎湃的情绪，将那满满一箱教材课本分门别类，在依照记忆里的顺序，打开了数学必修一的课本。
　　他扫了一眼目录，里面有自己的笔记，有总结用的思维导图，时隔十年，他还是可以很清晰地理解自己一些简略笔记的意思。
　　或许学习真的是他命中注定的归宿，衡宁开始放任自己痴心妄想，更加兴奋地去一点点翻阅课本的内容。
　　他像之前那样准备了笔和本子，边看边写，把曾经刻骨铭心的知识点，重又翻找出来挂在脑海之中。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注意力不如学生时代集中，他总会被睡衣的香味勾得跑神，又难免去想一些有关生活生计的问题和烦恼。
　　但他总又能及时收回——毕竟眼下，没有什么可以比读书更加让他热血沸腾的东西了。
　　等他快速浏览完半本必修一后，脑子里熟悉的知识体系重新浮出了水面，趁着肾上腺素还占领着思维，他替自己做了决定，给温言书发了一条消息：
　　“我想去试试。”
　　发消息的时候，手里正随手翻着下一本教材，一张已经完全没了粘性的便利贴，从书页中飘飘然落在桌面上。
　　那是十年前温言书偷偷在自己书里夹着的小纸条，掉了色的纸面上，一行柔软却又坚定的字这样写着：
　　“我们都将有光明的未来。”
　　作者有话说：
　　有钱不赚，就是混蛋！


第40章 新房客07
　　温言书收到衡宁的消息之后, 激动得差点儿从床上滚下来。
　　何思怀听到动静，又看见他一脸掩饰不住对笑意，象征性地问了一句：“谈恋爱啦？”
　　温言书抬头瞅了他一眼, 没肯定也没反驳, 只嘿嘿笑着，又翻了个身卷回床上去。
　　“嚯！看样子真有情况啊！”何思怀调侃了一句, 就一边听着听力, 一边跑去洗漱了。
　　温言书知道这样的决定对衡宁来说真的非常不容易, 此时的他就像是赌博侥幸赌赢了, 总有一种铤而走险的额外的庆幸。
　　正当他缩在被窝里，精挑细选考虑发哪张表情包更合适时，衡宁倒是主动跟他聊起来。
　　衡宁：“跟我具体说下情况, 我需要好好准备。”
　　温言书立刻从被窝里直起身来, 清清嗓子, 在心里打了几遍腹稿, 这才给他发过去一条语音：
　　“那边具体需要你做的, 应该就是陪她做卷子, 她有不会的题会主动问你, 你讲给她听就好了。”
　　说白了，杨梦圆需要的，可能就是一个把难题的参考答案转成人话给她、并且教她破题技巧、举一反三的人，这恰恰是衡宁最擅长的——
　　有耐心、条理清晰、思路接地气、富有解题技巧, 这也是当年温言书跟在他身后、成绩突飞猛进的主要原因。
　　那边显示正在输入, 大概是写了删删了写，半天也没等到他发什么, 于是温言书又给他发了一条语音：
　　“虽然北京卷不算难, 但如果你需要提前熟悉一下题型、需要一些教材做参考什么的, 我出版社这边很多熟人，可以帮你各拿一套过来。”
　　那边回了一个：“好的，谢谢。”
　　接着约莫三四分钟后，那人拍来一张照片，上面是他用漂亮的字体列出的一条书单。
　　温言书立刻回了一个OK，说：“回头我把你联系方式推给她，你们加下好友，有什么需要可以线上联系。”
　　他以为对方不会再回复了，没想到犹豫再三，那人居然又发来一个表情包。
　　是之前自己发过给他的那张名为“我爱你”的比心猫猫——衡宁顶着无聊的原始默认头像，给他比了个心。
　　这是温言书第一次收到衡宁发来的表情包，忽然觉得有点好玩又搞笑，主要这甜软粉嫩的猫猫实在和衡宁的酷哥形象有所反差，忍不住给他发了一长串各种表情的粉嫩猫猫头。
　　他大概是钟情于某一只网红小猫咪，发来的都是一只小白猫的不同表情，满屏都是白花花的小团子。
　　Temperature：“拿去用，别客气！”
　　衡宁：“……”
　　衡宁一直没怎么经营自己的微信，朋友圈空白、头像默认、名字敷衍、表情包也没几个。
　　但最近因为温言书的缘故用得频繁，接下来还要去加那位主编女儿，他忽然有一点点在意起来。
　　正当他开始上网找图当头像的时候，温言书跟心有灵犀似的，从上面一串白色猫猫头里给他挑了一张：“这张真像你！送给你做头像！”
　　这张的白色猫猫表情非常不屑，把冷酷凶狠写在了脸上，下面还有四个嚣张的配字：“你个崽种”。
　　像吗？衡宁盯着那眯着眼的小猫，情不自禁地笑起来，觉得自己与其说像这种一看就很金贵的品种猫，不如说更像大街上遍地都是的流浪狗——落魄、低贱、野蛮、四处乱窜、生命力极强。
　　但流浪狗当头像可能会把他来之不易的客户吓跑，他还是听了温言书的话，乖乖把崽种小猫头换上了。
　　刚换好，那边又道：“我也顺便换一个！”
　　一点开，发现这人已经把头像换成了他那张招牌比心猫猫头。
　　他看了好久，差不多快把屏幕盯穿了，酸得流眼泪的眼睛恍惚中居然看见温言书睁着眼朝他比心。
　　魔怔了，衡宁熄了手机，又冷漠地看了一眼那人热帖地自说自话。
　　这人也太会顺着杆儿往上爬了，看自己搭理他，居然变本加厉跟自己攀谈起来！衡宁觉得过分，但转念又想，这人毕竟帮自己找了新工作，还送了自己那么多睡衣。
　　所以陪他聊聊天也没什么，是吧？
　　于是又从上面挑了一张“晚安”小猫咪，发给他以温婉柔和地结束话题。
　　这一晚，他在网上找了一些公开课，一边听一边巩固知识体系，还搜了一些真题难题寻找手感。
　　事实上，他高中并没有使用过这样互联网学习的模式，那时候都是四处借海量的辅导书去读，利用给温言书讲题的机会大量接触没见过的偏题怪题。
　　但他此时却用得顺手得很，似乎很适应这样前沿的学习方法，无论是搜资料还是在线求助，都熟稔得和当代中学生无异。
　　衡宁近期的生物钟根本不会允许他在晚上十一点之后精神百倍，但拿到笔纸之后，他像是早上刚晨跑完，整个人集中而亢奋。
　　就像高中那段日子，每天只睡四五个小时，但依旧可以拿出最饱满的精神去听课学习。
　　总有一种又重新活了一遭的错觉。
　　第二天早上，衡宁是在桌子边醒来的，整个半边身子都麻了。
　　他觉得有些好笑，毕竟学着学着就睡着了这种事情，以前也只有在温言书上才会出现。
　　不得不承认现在的体力和精力远不如从前了，这让他有些轻微的危机感——似乎再不努力就来不及了。
　　努力什么呢？衡宁怔了一下，起身，换上衣服便就下楼跑步了。
　　今天起得稍微迟些，就正巧碰上了下楼买早饭的温言书。
　　“衡老板！早上好啊！”那人刚好在等鸡蛋灌饼，扭头跟他打招呼，“起来跑步啊？”
　　衡宁准备加速跑过去的，但想想又觉得这样对恩人不太礼貌，就又默默退了回去，看着他认认真真道：“嗯。”
　　温言书一看他停下了，便顺势打开话匣子：“吃早饭了吗？昨天你请我的，我今天也请你吃吧？”
　　还没等衡宁来得及说“不用”，那人转身就扫上二维码付款了：“婶儿，再拿一份一样的！”
　　那边叮当响着已收款，卖早餐的大婶就又抄起个饼皮乐呵呵道：“好嘞！稍等啊！”
　　面前，鸡蛋躺在油锅上滋啦啦响着，被安排妥当的衡宁半天没插上嘴，就这样站在一边，看着那不知道是什么成分的油在锅上滚来滚去。
　　等他拿到那鸡蛋灌饼，和温言书肩并肩走回楼道内，确信卖早餐的大婶不可能听得见，这才严肃地对温言书道：“偶尔买一下可以，不能天天吃外面的。”
　　此时温言书已经抱着鸡蛋灌饼啃起来了，圆圆的杏眼瞟着他，嘴里呜哝呜哝地：“但是我起不来，早上不吃的话更伤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