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岛物语(49)
覃志钊熨烫着衣领,做事情一丝不苟:“有什么奇怪。”他敛住眉眼,又说:“没有吧。”
“嘿嘿……”徐从龙干笑了一声,挠头道:“应该没有吧。”
应该?什么叫应该,有这么明显吗。覃志钊停下手中的动作,想了想才说:“你有话就说。”
徐从龙连忙摇头:“不不不,罪该万死,我不敢说。”
覃志钊眼眸沉了沉,眼神充满信任,徐从龙终于大起胆子:“钊哥,你得发誓,不能生气。”
覃志钊点了点头。
徐从龙凑到覃志钊耳边:“少爷看你的眼神很上流。”
覃志钊瞬间反应过来,徐从龙后脑勺挨了一剂,疼得他惨叫:“钊哥,你说话不算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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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嘿嘿
第38章 追个人
正式回香港那天,方焕难得给瞿伯打电话,问及瞿伯的家人,还问到瞿伯的孙子如今在读到几年级,最后绕了一大圈,问了一句,覃志钊这些年有没有恋人。
瞿伯沉吟片刻:“听说相了几次亲……”
方焕瞬间臭着一张脸,朝徐从龙看了一眼:“你说。”
“说什么?”徐从龙一愣,毕恭毕敬地站在房门口,等下他们就要一同去机场,覃志钊正在楼下送律师,应该在处理方焕在英国的房产。徐从龙想了想既然不能得罪老板,那就只能出卖大哥了:“好像是被家里逼,他也老大不小了……”
这个回答让方焕勉强能接受,仔细算算,覃志钊也30了,方焕比他小八岁。
以前方焕矮覃志钊一个头,最喜欢抱着鲨鱼枕头尖叫,惹他不痛快就乱哭乱嚎。现在不同,方焕冒过覃志钊肩头,身形完全是个成年人,就是很瘦,穿西裤不显胯,衬衣穿他身上显得很松弛,不似覃志钊穿衬衣熨帖有型,就好像方焕轻轻后仰,衬衣就能堆起许多褶皱。
方焕喝了一口水,不着痕迹地问:“他都喜欢什么样的?”
“这我不知道。”徐从龙语气认真,他真的不知道,钊哥是工作狂,他又不是第一天知道。
方焕心里很郁闷,“男的女的?”
徐从龙像是没忍住,有点想笑:“相亲当然是见女士。”
“徐从龙。”方焕瞪着他。
“欸。”徐从龙学覃志钊应付老板的姿态,答不上来就无条件服从,反正不至于出错。
果然,方焕气得说不出话来,挥了挥手,过了好久才扔下两个字,声音很轻:“出去。”
徐从龙进退有度:“好的。”
没过多久,覃志钊上来了,问徐从龙为什么站在门口,等下就准备出发了,要帮少爷拿随身的行李。徐从龙说知道,少爷正在生闷气,让他出去等着。
覃志钊往房间探了一眼,方焕正坐在餐桌旁,手速飞快地写什么,好像是明信片。
“等我写完——”方焕听得出覃志钊的脚步声,头都没抬,“等下寄出去。”
覃志钊站在他身旁,双手环胸,低眸看着,随手拿起几张方焕写好的明信片,看着上面的抬头,念道:“Daniel,Patirck,DearKen, Marshall……”
“不许念。”方焕要拿回来。
覃志钊手腕一偏,“哪个是男友,”他停顿了一下,桌上还有好几张:“还是都是。”
“要你管,还给我——”方焕伸手去夺。
奈何覃志钊还是比他稍微高一点,故意把明显片举高,惹得方焕一直踮脚,覃志钊就低低笑起来,觉得方焕好像还没长大,一逗就恼,气得脸颊红红的。
反正明信片是公开邮寄,方焕索性不抢了,破罐子破摔地说:“我男朋友多着呢,能踢世界杯。”
覃志钊将明显片放回桌面,语气很悠闲:“那你应该参加奥运会,没关系,”他气定神闲地讲:“反正一个也带不回香港——”
“覃志钊!你皮痒!”方焕冲他大呼小叫。
覃志钊含蓄地笑,恭敬有加:“不敢不敢。”
等方焕写完,覃志钊让徐从龙将明星片一一寄出,方焕在英国上了这么多年学,临走时牵挂几个朋友很正常,就算是男友……
覃志钊敛住眉眼,阻止自己继续往下想,反正方焕要回香港了。
忙完这些,方焕也准备出发,他自顾自地解开纽扣,问:“香港现在什么天气?”
“晴转多云,26度左右。”
方焕说:“那穿个短袖。”说着,他将身上那件白衬衫脱了,光着膀子在房间里走来走去,翻找他要穿的衣服。覃志钊忍不住多看了一眼,方焕长得很白,又因为偏瘦,肩膀处有清晰的骨骼感,这几天方焕多半出席正式场合,穿得是西裤,明明是很正经的裤型,他站也不好好站,皮带扣得有点松,裤子像挂在腰间一样,走路时会踩到西裤边缘,关键还是赤着脚。
覃志钊有强迫症,简直看不下去,轻微地皱着眉。
方焕转过身来,覃志钊下意识避开视线,方焕一下子就发现了:“你偷看我?”他漫不经心地走过来,边扣扣子,边说:“要看就光明正大看咯,”说着,他当着覃志钊的面,将短袖的下摆束进腰间,还意味深长地看着覃志钊,“看不看嘛——”
覃志钊眉头紧锁,固执地移开视线。
见他这般沉默又恼火,方焕‘哈哈哈’笑个不停,觉得刚才那口气总算是出了。
临走前,覃志钊帮方焕推了个旅行箱,这个箱子里放得是方焕的重要物件,比方毕业证书、院系合照、手表、钢笔那些。方焕看着即将合上的房门,想起之前上学,他偶尔也会诗兴大发,到泰晤士河畔写生,顺便作诗,住着最靠近河畔的朝向,跟这间屋子很像,他有些沉默。
“走吧。”方焕收回视线。
飞机上冷气开得有些足,半夜方焕在打喷嚏,一直睡得不安稳。覃志钊坐在方焕旁边,帮他掖了掖毯子,又把手心放在他额头,担心他发烧。
方焕像一只小动物,很快就靠过来,还抱住覃志钊的胳膊,在他脖颈间很轻地呼吸。
覃志钊觉得心里很踏实,下意识地靠近了一些,用下颚抵住方焕的额头,免得他枕空了。虽然他什么都不会对方焕讲,但他其实很习惯方焕依赖他,白天方焕属于很多人,耀眼又张扬,只有这种时候,这种依赖,属于他一个人,他能心安理得地接受。
现在方焕的鬓角离覃志钊很近,他静静地看着,承认自己是有一些嫉妒。
飞机声轰鸣声依旧,穿过云层时有轻微的颠簸感,偶有失重之嫌,惹得浑身酥麻,那当然怪飞机,绝非脸颊相贴而致心跳过快。广播里轮流播放旅途信息,播到最后一遍,是粤语广播,这一年Beyond成立20年,特别推出EP《Together》,广播音量开得很轻,电气摇滚竟有些浪漫。
噢,他们将《Together》译成‘同在’。挺好。
覃志钊这次将方焕顺利接回,中途没有任何闪失,很符合董事长的预期,还嘱咐长子方沛延,没事多让阿钊盯着。方沛延如今已到中年,对幼弟同样疼爱有佳,只说:“回家就好,都在香港很方便。”
方焕现在不住老宅,方先生另赠了大平层给他住,能俯瞰维多利亚港湾。他呢,倒也像个儿子,懂得每周过来陪父亲吃饭,也看看母亲,最主要还想陪姆妈散步。听说四姐姐方予姗早就回国了,现在在一家中学教书,有时他们姐弟也一同吃饭。
方予姗问他记不记得阿忠。
方焕一愣,说:“当然记得。”当年赌气出国,连阿忠他们都没来得及告别。
“阿忠现在是运动员,职业的。”方予姗神秘地笑笑,还像小时候那般人美心善,穿一件米色连衣裙,掐腰的款式,美得很含蓄,脖子上带一粒珍珠。
方焕说:“改天聚聚。”又笑着感慨:“好多年没吃鱼丸了。”他实在是个玲珑人,论放纵玩乐,能彻夜不归,左拥右簇,不知抱着谁。收了玩性,将头发染回黑色,穿得人模狗样,竟也有几分体面与恭顺。覃志钊看着,觉得顺眼多了。要知道,方焕是系着领带吃棒棒糖、穿西裤赤着脚的人,难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