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岛物语(28)
“那你肯定不能逼他,”方焕想了想,“我最讨厌念叨了,如果他们不一直念,我倒能学得时间久一点,我想阿忠应该也是一样。”
覃志钊呼吸沉沉,不知道该拿覃忠怎样才好。
方焕提议:“可以让他先试试,学校正常去,球也要打的,时间久了他觉得没意思自然就好了。”
“我看他倒不像闹着玩。”覃志钊说。
“那他还有没有别的事情比较上心?”
覃志钊摇头。
“如果打球让人更有成就感呢?”
覃志钊喝完剩下的茶水,“其实打球也很辛苦,都说‘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
方焕好像也没有更好的建议,只说再观察一段时间吧,现在也不好决断。
店里渐渐来了其他客人,帮小工的伙计忙得脚不沾地,他长着一张圆脸,很是讨喜招财的模样,见客人点了招牌菜,赔笑道:“我们老板娘不在,可以先点主食。”
客人不肯将就,说本来就是冲着招牌菜来的,悻悻地起身离开了。
方焕问:“谁是老板娘?”环视四周,并没有看见店里有老板。
“邝姐啊,”覃忠从后厨出来,“我同学的姐姐。”
正说着,他刚刚点的糕点陆续上了,还有一碗牛肉丸汤,覃忠神采奕奕地坐在方焕旁边,示意他快尝尝,方焕拿起筷子,看着面前的吃食:“我没点牛肉丸汤啊。”
“我送的!”覃忠抿起嘴笑,有点憨厚。
果然他们同龄好讲话一些,覃志钊跟覃忠一年说的话,都比不上有方焕在的一个下午。到最后他坐在用餐区等,方焕他们蹿到后厨,厨房时不时传来笑声,还在有小工帮忙,上菜还算有秩序。
覃忠本就容易自来熟,秦子煜又是他在学校里要好的朋友,免不了要介绍给方焕认识。三个人站在白案台面上,看覃忠怎样和面,秦子煜时不时会指出他手法不对,说要按照一个时针方向揉面,方焕只当好玩,捏得满手是面泥,还趁机吹得覃忠一脸面粉,秦子煜却在一旁不悦,说方焕很浪费。
方焕说:“等下我赔你就好了。”他拍了拍手,细腻的面粉散在空气里。
“不是赔不赔的问题。”秦子煜语气很认真,还不停地收拾案几,仿佛要恢复原样。
气氛有些僵持,覃忠顶着一鼻子面粉,有些进退不是,只好打圆场,看看方焕、又看看秦子煜说:“我突然你们俩长得真的很像欸——”
“谁跟他长得像了!”
两个人几乎是异口同声,这回覃忠终于没忍住,对着窗户打了个喷嚏。
正说着,秦子煜喊了一声‘姐姐’,原来是老板娘回来了,接着,他逃也是的离开了厨房。
方焕觉得厨房不好玩,又有点生秦子煜的气,临走前故意膝盖踢了一下覃忠的屁股:“都怪你!”
邝姐倒是不介意,简单系了围裙,让他们出去玩,这里交给自己。
不远处有卖雪糕的,是个青年人,胸前挂一个小箱子,用厚棉巾盖住,吆喝道:“五羊雪糕!五羊雪糕!”像是贩卖一份情怀,覃志钊问方焕吃不吃,方焕觉得心里很烦,胡乱点了一下头,覃志钊便朝门口走去,只留下方焕和覃忠二人。
方焕说:“你那个同学太难相处了——”
“没有啦,子煜只是较真。”
“真的特别小气,”方焕接着说:“我不喜欢小气的人。”
覃忠觉得为难,但也无法责怪秦子煜,毕竟他们姐弟在香港开店很不容易,“那你还想吃什么,我做给你吃。”他趴在一旁看着方焕,眼睛乌溜溜,像一只忠心耿耿的大狗狗。
方焕心里一软,勉强笑了笑,“你好好念书吧!”
“又来!”覃忠一听这话,立刻打起精神来,拍着桌子:“我大哥派你来当说客是不是。”
“神经。”方焕朝他翻白眼,“你拍什么桌子,拍什么拍!”
两个人不约而同地转怒为笑,好像化解了刚才的郁闷,方焕问到这间店的情况,覃忠一一作答,方焕有点好奇:“他们是姐弟?那怎么姓氏不一样?一个姓邝,一个姓秦。”
说到这里,覃忠一个劲儿地比手势:“嘘——嘘——”像是有什么惊天秘密。
原来他们并非是亲姐弟,是邝姐早先嫁给了秦子煜的哥哥,但长兄因病去世,邝姐不忍撇下他一个人,便一直带在身边,当做是自己的弟弟。没来香港之前,秦子煜性格更为内向,也许他也想替嫂嫂争一口气,发誓要念好书,将来好报答她。
方焕说:“秦子煜这人我觉得怪怪的。”
“哪里怪,”覃忠笑道,“子煜对我很好的,在学习上帮了我很多,就连我想来学习面点,也是他主动提供帮助。”
方焕不说话了。
覃忠推了推他的手臂:“怎么了。”
方焕还是不理他,闷想了半天,“直觉,哎呀,我也不知道。”
“你不是也对我很好吗?”覃忠说。
方焕见他这样说话就有气:“你是你,他是他,这能比吗?”说到这里,方焕忽觉有些失言,羞于表达平日里藏在心里的情绪,又气覃忠脑袋很笨,连这都想不明:“猪头!你是——”
“猪头就猪头。”覃忠也不生气,还支着下巴看向方焕。
覃志钊从不远处走来,手里那些一些冰饮及雪糕,冰饮送了老板娘,雪糕有三种口味,覃忠逐个看包装:“红豆、绿豆、黑芝麻——”他侧过脸问:“阿焕你喜欢吃哪个。”
“我随便。”方焕说。
覃忠说:“红豆应该更甜吧。”说着,他又风风火火地跑开了,好像也要拿一份给秦子煜尝尝。
方焕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这下好了,桌上只剩下一份雪糕。
覃志钊见他心不在焉:“让你刚刚先选的。”
方焕撕开包装纸,雪糕盖子里还有一层薄薄的纸,他好懒,推给覃志钊,让覃志钊帮他掀。覃志钊很有耐心,用纸巾擦了手,取出那层薄纸,“好了。”
“我看他是迷上做饭了。”方焕吃了一口冰淇淋,眼睛忽然一闭,随后扬起嘴角笑:“是红豆味。”
覃志钊低头笑了,好像有些明白方焕为什么肯来这里找覃忠。
“呆瓜,他简直是。”方焕一口一口地吃冰淇淋。
临近傍晚时,客人明显多了些,覃志钊过去结账,好像在跟老板娘说弟弟覃忠的事。方焕在一旁看着,心想覃志钊多半得说些客气话,毕竟厨房被他们弄得那么乱。
刚才没怎么细看,方焕才发现老板娘长得很美,长发卷成髻,额前短发微卷,时不时往耳后根别,又垂下来,最后总是在眉眼间轻抚,不是家里侍女那种青春洋溢那一类,是一种成熟的美,只是看似很含蓄罢了。
这回有方焕在,覃忠倒是肯早点回家,说要做作业,隔天跟教练约时间打网球。
临走前,覃忠还冲秦子煜姐弟挥手告别。
方焕回过头,邝姐的视线停留在覃志钊身上——有力又短暂地停留,不是小女生的羞怯,是意味深长又明目张胆,很快,她又转过身,站在吧台前清点账目,微微曲膝,抬起瘦削的脚踝。她侧过脸跟伙计说着什么,好像在笑,侧脸白皙又温婉,还时不时捋一捋耳际的头发。
“吃了我的雪糕,我下次还要来哦。”覃忠朝不远处的秦子煜说。
“你来个屁!”方焕愤愤地说:“不准来!”
--------------------
宝子们,摸KuDang的要来了w(゚Д゚)w哈哈哈
第22章 论分别
不要、不准、休想!
凡是跟否定相关的,哪一句不是方焕的口头禅,覃志钊习以为常。
夜里,覃志钊站在盥洗台前剃须,像往常一样将剃须泡沫涂至面颊,沿着两鬓轻推剃须刀,最后只剩鼻息处有泡沫,覃志钊看着镜子,想起方焕常说的圣诞老人。他皱眉,凝视那个陌生又熟悉的自己,嘴角微微上扬,试着和蔼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