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看他们(52)
因为他脑海里还全部都是陈故说的那些话。
他很清楚陈故的潜台词是什么, 而正是因为明白,江眠的思绪才会如此混乱。
陈故的意思是, 江眠可以一辈子都不用给他答案, 他愿意这样一辈子被江眠吊到死,只要江眠对他永远是特殊的、唯一的,就那么微弱一点就可以了。
太偏激了。
江眠想。
而且也太不公平了。
他只是需要点时间, 并不是真的没有办法迈出那一步。
可是陈故却已经把他的胆小看在眼里, 并且已经思考了这个选择以后所有的路。
为什么不能往好点的地方去想呢?
江眠不明白。
陈故……就好像习惯性无论什么事都往最坏的结果去考虑。
“江眠。”陈易深的声音从阻隔墙的那端传来:“借下你笔记。”
江眠不想动:“自己拿。”
于是陈易深就起身绕过来,没看躺在上面的江眠,只从他书桌上翻出了本子。
陈易深随意扫了眼,就瞥见了江眠丢在书桌上的手机。
他呃了声:“那个, 江眠, 我不是故意的啊,但是我看见我哥给你发了消息。”
江眠的手机设置了, 陈易深是看不见陈故给他发了什么消息, 但是能看见发消息的人是谁。
所以在听到这话后, 江眠稍微顿了下,诡异地有种心虚感。
他坐起来, 从楼梯上爬下来拿起了手机。
陈易深又多问了句:“我就八卦一下, 你跟我哥到底怎么回事啊?”
江眠停住:“什么怎么回事?”
陈易深示意:“就, 他之前不是老让我帮他给你带这带那吗?”
他嘟囔:“我问他干嘛, 他又不让我问, 还说什么是给我个攒钱买戒指的机会, 我知道其实不是。”
因为和江眠的关系好——毕竟要陈易深把自己身边的朋友划分一下亲疏,那么他跟江眠的关系,绝对就是那种有一天他要办婚礼,选伴郎第一个名字绝对会写江眠。
这么多年的好兄弟情谊,让陈易深总是会在江眠面前抱怨什么:“你别看我跟我哥是双胞胎,但我觉得我俩的关系可能还不如寻常兄弟。”
他补充:“还没我跟你好。”
江眠没说话。
陈易深又往自己身上扎一刀:“甚至没你跟我哥好。”
江眠面色平静上床,在陈易深看不到的地方打开手机:“你想说什么?”
“想说你们玩得好也挺好。”陈易深就跟老妈子似的:“多交点朋友,有利于未来……”
陈易深这时候是真的没有怀疑什么。
不是他傻,而是因为江眠这人吧,陈易深有所了解。
从他们认识开始到现在,江眠就没有表现出对哪个人类有过半点兴趣。
陈易深怀疑江眠是无丨性丨恋,并且有证据。
要知道这么多年,江眠都十九快二十了,真的从来就没有多看过谁一眼,也没有对任何人表现出哪怕一点的兴趣。
在那种让人脸红尴尬的生物课上,他更是冷静淡定的宛若一台机器。
江眠垂眼看着手机,陈故给他发的消息不是什么特定的,而是问他到学校没。
他回了个到了后,想了想,动手把陈故的备注改了——
“豺”
——
法学这个专业,说的最多的,不过就是一个忙字。
和隔壁医学院有的一比,要背要记的东西多而繁重,即便到了大三,也不轻松。
尤其江眠还要准备十月中的主观题法考。
客观题过了,主观题要是没过,那就得明年再战了,虽然江眠在这方面格外有耐心,但他还是希望自己能够今年上岸,明年去考公。
到时候可以边做检察官助理,边考研。
因为过于忙碌,江眠回陈故消息总是要慢一点,偶尔还会因为课间休息教授喊而跨时间聊天。至于公休日,江眠也要泡在图书馆里,又或者去跟教授看公开庭审,也没什么时间和陈故见面。
关于这点,陈故倒是无所谓,还跟江眠发消息说,让他要是忙就可以不用回他,不要忘记他就行。
他只是在刷刷存在感,江眠的学业重要。
说没有被戳中心巴,那肯定是假的。
而且陈故大概是从陈易深那弄到了他的课表,总会适时地提醒他吃饭,让他也要注意休息。
江眠一直觉得,人与人之间,只要长久不见,交集淡下来,聊的话平淡又激不起太多波澜后,那些暧丨昧又黏稠的思绪也会随之冷却。
至少他跟向薇之间的感情很淡了,哪怕是血浓于水的母子,见面后也总是会有几分尴尬,总是需要向薇的热情去支撑。
但是要向薇说江眠在想什么、喜欢什么,她也说不上来哪怕一点。
可这并不是向薇的问题,因为江眠也是如此。
就这样持续了十几天,在十月初时,江眠有一天是上午的课上完后,下午就可以休息了。
江眠的计划是继续图书馆,也认为他跟陈故之间的情绪大概是淡下来了。
陈故…应该不会那么偏激了。
再见陈故,他的心跳应该也不会那么不受控制,像是要将他的心脏震动出来了。
江眠想。
然而当天上午的课结束后,江眠就收到了陈故发来的消息。
【豺:给你点外卖了,记得到校门口拿。】
有时候上午有四节课时或者五节的时候,陈故就会特意备注不要打电话。
之前也不是没有过,所以江眠没有多疑。
南界大平时都是开放的,只是会在晚上关闭,所以白天总是有外人进入,只要做身份登记就可以了。
而且身份登记也很简单,扫描二维码,就能录入信息,有什么问题也能够通过程序后台联系通知到人。
不过南界大太大,宿舍楼栋不好找,所以外卖一般都是放校门口。
然而江眠过去,还没到保安室,就率先看见了人。
江眠微停。
正好社团的学姐她们从外面回来,见到站在校门口的男人,有点诧异:“陈易深?你怎么在这儿,你不是说趁着慧慧今天只有一节选修课要和她去约会吧?”
江眠往前走了一步,微微皱眉。
对方的目光始终落在他身上,他勾着唇,没有像从前那样刻意模仿陈易深的语调喊他,而是用自己原本要低沉沙哑许多,而且习惯懒散的语气喊:“江眠。”
于是江眠这才继续迈开步子,走到了他跟前。
但江眠没有应陈故,只是扫了眼他不知道为什么又翻出来戴上了的帽子。
好像明白江眠的暗语,陈故随意解释道:“太晒了,我眼睛散光,受不了强光。”
常年窝在画室里,陈故总会有点该有的毛病。
脊椎没问题还是因为勤锻炼。
陈故说着,又顺手把帽子摘下来,扣在了江眠的脑袋上,把那双说着千言万语、直击他灵魂,像把手术刀一样将他剖得干干净净的眼睛给遮了。
他轻哂,意有所指:“今天太阳很大,你都皱眉了。”
陈故及肩的长发暴露出来,本来看他们俩就有些奇怪的学姐们更是茫然,视线都逐渐惊悚了起来。
陈故跟她们淡淡解释了句:“我不是陈易深。”
“我是他哥。”
学姐们:“哦哦哦……”
听倒是听过陈易深说自己有个双胞胎哥哥,但是没想到可以这么像。
而且……是错觉吗?
怎么觉得江眠和陈易深的哥哥之间有点不对劲啊?
等她们走了后,江眠才开口:“你怎么来了?”
陈故望着他把压低的帽檐抬高些,却没有摘掉,于是心情终于好了点:“很久没见你了,想你。”
江眠:“……”
他忽然觉得自己的那些想当然真是想当然了。
陈故只需要一句话,就能让他缴械投降。
陈故见他哑语,登时莞尔:“走吧,带你去吃好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