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畜生(69)
沈承安苍白的额头上接连不断地往下淌冷汗,冷汗已湿透了他的睡衣,勾勒出健硕的肌肉,和不断起伏的胸膛。
沈承安咬牙说:“你只管往上踩,能逃出去的话,这点痛不算什么。”
盛霜序咬咬牙,就踩着他去够窗边的栏杆,沈承安的体温隔着鞋底钻进他脚心,烫得他全身发慌。
他好害怕,沈承安的体温叫他害怕,现在这紧张的环境叫他害怕——可他这时候最不能害怕,他要冷静下来,爬过那个窗户,再伸手把沈承安拽上来。
门外人说话的声音一直没断过,走来走去的脚步声就像直接往盛霜序心脏上砸。
他抓住了生锈的铁栏杆。
外面的风混杂着铁锈的腥味扑面而来。
这窗子是通风口,没装玻璃,中间就只装了一道栏杆,他们只要卸下这铁栏杆,就能从窗口钻出去。
或许是靠着河流太过湿润的缘故,这栏杆锈得很厉害,原本连接窗框的螺钉已经锈坏了,盛霜序用力一掰,扭曲的螺钉直接断裂,栏杆便从窗框上脱落下来。
盛霜序刚将整块栏杆拿到手中,正不知怎么处理,钥匙插入门锁的声音忽地响起。
门外的男人边开锁边说:“我说沈公子,你醒了吗?”
第84章 工厂(下)
盛霜序大惊失色,登时腿脚发软,险些从沈承安肩膀上摔下去,沈承安猛地抓住他的脚腕,咬牙道:“老师,你快走!”
盛霜序顾不上太多,他将手里的铁栏杆横着塞出窗户,铁块扑通一声落了水,声音隔着墙壁钝钝地传了过来。
在极度的恐惧中,盛霜序的力气猛地爆发出来,他双手撑住窗沿,踩住沈承安的背直接爬了上去,他一条腿跨在窗外,赶忙伸手去抓沈承安。
门锁转动了一半,窸窸窣窣声音越来越大,沈承安站起身,哑着喉咙说:“……你快走。”
盛霜序全身止不住地发抖,他的手在半空中挥了挥,想去抓沈承安的肩膀。
之前的恩怨暂且不论,盛霜序骨子里的善良与责任心不允许他抛下沈承安不管。
一码事归一码,他不能看着沈承安为了他死在这里。
随着门锁的转动声越来越大,盛霜序止不住慌张地去看即将要被推开的门,眼睛在门与沈承安之间游移,骂道:“你发什么疯?我拉你上去!”
沈承安却一瘸一拐地走到门前,他转过身,后背重重地抵住门板,压低声音说:“老师,他们为了钱,是不会杀我的……你不一样,你快点走。”
外头推不开门,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门板发出几声钝钝的敲击声,沈承安肌肉鼓起,竭力地挡住不住颤动的门板,人也跟着一起颤抖,他脸色白的吓人,病症使得他已是强弩之末,他气若游丝地说:“我就算跑也跑不动的,我马上就顶不住了,你快些……快些出去报警……”
沈承安的判断是对的,盛霜序不是该犹豫的时候。
盛霜序心中五味陈杂,他只能硬着头皮从窗口翻了出去,从高处直接跳进了河中。
他要快些离开这里,只有他跑得越快,才能越快地把沈承安救出来。
盛霜序随着重力一头扎进冰冷的河水中,现在的季节还不算暖和,河水瞬间冰住了他的皮肤,寒冷一点点渗入盛霜序的骨髓,冻得他全身发痛、继而逐渐麻木僵硬,身上的衣服也都吸满了水,坠着他往下落。
盛霜序直接从高处摔下来,水又这样冷,他在河底挣扎了许久,才终于抬起僵硬的胳膊,慢慢往上游。
盛霜序爬上岸后,也不知该去哪,就一股脑地往远离工厂的方向跑,不知为何,工厂里的人并没有出来追他,他跑着跑着,很快就看到了公路。
一辆又一辆的警车极速从马路上驶过,疲惫这时才仿佛从盛霜序体内唤醒,他累得再也走不动一步,只能伸出手臂不住地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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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承安瘫坐在地上,后背靠着墙才勉强支撑住身体,他全身都钻心的疼,连喘息的力气都没有了,眼前一片血红。
气急败坏的男人手持一支木棍,重重地落在沈承安头上,打得沈承安当即翻到在地,血殷殷地从后脑淌了出来,浸湿了整片水泥地。
男人泄愤过后,才抬脚踢了踢沈承安的脸,这下沾了一脚尖的血,沈承安已是失去了意识,他一动不动,呼吸几乎微不可闻。
男人骂了口脏话,将木棍狠狠地丢到沈承安身上去,木棍砰地一声撞到沈承安的手臂,反弹而起,最终骨碌碌地滚落地面。
门外的人说:“大哥,那女的非要听她儿子的声音,您看——”
男人骂道:“草他妈的,把这玩意的照片拍下来发给她,和她说,再不给钱就杀了她儿子。”
“这人一直在查上头的底细,人是肯定不能留了,拿到钱我们撕票就走。”
男人的话音刚落,工厂外就忽地响起了嘈杂的人声,不知是谁喊了一句“条子来了”,顿时惹得一阵兵荒马乱。男人气得满口骂娘,但他的反应很快,他立即抓住了沈承安的领子,枪口对准他的太阳穴,将他挟持在怀里。
沈承安已经昏迷,只得由男人拖着走,他头上一直汩汩地往外流血,染红了男人整只肩膀。
工厂外不知何时已被警察包围,但他们都不敢轻举妄动,为首的警察举着喇叭往里喊道:“你们已经被包围了,放开人质,还可以争取宽大处理……”
男人自恃有沈承安在手,相当有恃无恐,他拖着沈承安一步步往外走,他的人已悉数被制服,还要少数缩在工厂里,不敢往出走。
警察也不敢贸然进来,两拨人就隔着工厂的大门,遥遥对望。
盛霜序的那通紧急电话到底是划对了,警方当时就定位到了他所在的地点,即便后来车辆离开,借助这几条公路的监控排查,最终确定了绑匪所在的位置。
盛霜序所看到的警车正是为营救沈承安而来,男人派出去抓盛霜序的同伙,也恰好因为看到了警察后无功而返。
绑匪与玛利亚明明已经定下了交易地点,玛利亚还要反反复复地打电话想听沈承安的声音,也都是为了拖延时间。
只有钱没到手的时候,沈承安才是最安全的。
男人没想到警察会来的这样快,但他抓住了沈承安这一颗救命稻草,就有成功身退的希望。
男人凶恶地说:“我要的钱呢?你们不把钱拿过来,我就杀了他。”
警察说:“钱已经准备好了,你先把人放了。”
男人怎会听信他的话,冷笑一声说:“你们派一个人把箱子递过来,给我准备一辆车,不要跟着我,等我开车到了安全的地方,我就放了他。”
钱必须要落在他手里才安全,若是叫他手下拿走,指不定警察要趁他不备时使什么阴招,沈承安他注定不会放走了,钱也决不能出差错。
警察间走出来个还算纤瘦的影子,邱白枫手提保险箱,一步步向男人靠近。
邱白枫面相很文弱,看起来人畜无害的、甚至有些软弱,他还穿着工作时的西服,对着男人露出讨好而示弱的笑容。
他很担心老板的情况,因而表现得相当拘谨和紧张,捏着箱子把手的手指都在发抖。
邱白枫小心翼翼地说:“你不要冲动,我是他的秘书,我不会做什么的……”
男人压根没把这个看起来就是个老实人放在眼里,沈承安昏迷了,便不大好操作,他小心地把手枪递交到夹着沈承安胸口的那只手上,另一只手好方便去取邱白枫手里的箱子。
他想把抵住太阳穴的枪口挪移到单手更好抓握的下颚处。
就在男人换手的这一瞬间,邱白枫手里的保险箱劈头盖脸地抡向男人的脸,他空着的那只手同时单手抓住男人握枪的手指,狠狠往外一掰。
一声清脆的骨响后,男人痛呼不已,下意识就要开枪,但他的手早已被邱白枫掰得偏离,子弹便直挺挺地打入工厂顶棚,震的灰尘扑棱棱往下落,留下一颗狭小的弹孔。
男人已失去了先机,他还想把枪抵到沈承安身上去,但邱白枫根本不给他机会,一根根掰断他剩余的手指,把枪给硬夺了下来,邱白枫下手稳准且狠,保险箱打得男人头破血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