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畜生(62)
梁烧狭长的眼睛一扫,沉声说:“……给我看看手。”
“我才不要。”小鹿如临大敌,气冲冲地盯着他,直往后窜了几步,蹲坐到沙发扶手边,白皙的脚背绷紧成一条漂亮的曲线。
鬼使神差地,梁烧探手抓住了他的脚腕。
浴室的水声一停,梁烧才猛地把手收了回来,不一会儿盛霜序就擦着头发从浴室里走出,他只裹了条浴巾,眼睛上都是水滴,水珠沿着发尾一滴滴往下落,在锁骨处聚了块小小的洼。
同住的都是男人,小鹿在他眼里也只是个半大的孩子,盛霜序反而觉得裸着胸膛没什么大不了的,梁烧只看了他一眼,就坐直了身体,把眼睛挪到茶几上不知何时摊开的杂志上去。
因为洗了热水澡,盛霜序的皮肤还泛着淡淡的粉红色,他将毛巾搭在肩膀上,说:“你们在做什么?”
小鹿说:“盛老师,你最好在家里多穿点衣服。”
“有色狼喜欢偷看。”
梁烧:……
小鹿罕有话里带刺的时候,不过盛霜序没能听出来。
盛霜序以为他是在开玩笑,心想只要小鹿自己不要因为病乱来就行,便没做理会,说:“别闹了,都早点睡吧。”
“明天还得上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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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霜序工作的地方在市中心,房子一直没物色到性价比合适的,好在并不急需,就这样一拖拖到了春季,寒假过后为了照顾学生的时间,上班的时间也改成了工作日的晚上与双休日,与其他老师交叉排班。
尽管难免有些小瑕疵,但盛霜序在机构的工作还相当顺利,他脾气好,讲话也温柔,除了罗嗦了点,孩子们都很喜欢他,愿意去上他的课。
他的人生在步步偏差后,仿佛才终于逐渐进入了正轨。
三月末的一个周六,盛霜序只排了整个上午的课,到课间休息的时候,他正被学生围着说话,前台的小姑娘从教室门外探过头,向他摆摆手说:“盛老师,有人找你哦!”
盛霜序跟着前台走了几步,正疑心来人是谁,下一刻,就迎面撞见了沈承安。
沈承安一身长款棕色风衣,内搭高领薄毛衣,衬得身形挺拔修长,他西装革履时总显得很成熟老成,这一身才有了几分年轻人该有的气质。
他双手环胸,正泰然自若地同顾小曼聊天。
前台转过头,对着发愣的盛霜序说:“盛老师,怎么啦?”
盛霜序什么话都已听不进去,那一瞬间,他只觉得自己心脏都飞出了胸膛,他满脑子就只剩下一个字——“跑”。
上次面对沈承安时,他都是出于责任感、为了小鹿才能硬着头皮与他交涉,如今情况已大不同,他实在不想在这种地方、他认真工作的地方与沈承安相见。
盛霜序想都没想,转身就要走,还没能回到教室里去,就听见顾小曼在背后担忧地问道:“盛老师,你哪里不舒服吗?”
盛霜序不想叫人看出自己的崩溃,他脚步一顿,便强作镇定说:“没什么,想起来一会上课。”
前台说:“还有九分钟呢,不碍事的。”
盛霜序转过头,沈承安面上没什么表情,那双碧绿的眼睛就紧紧胶在他身上,纵然旁人没有察觉,盛霜序已产生了强烈的不适感——沈承安的视线过于赤裸灼热,仿佛要把他生吞活剥。
沈承安说:“老师,我们需要好好聊一聊。”
在顾小曼和前台的目光下,盛霜序不得不僵硬地转回了身体。
他们需要一个安静说话的地方,盛霜序不想表现的太过怪异,便不能临阵逃脱。
“我们没什么好聊的。”
他带着沈承安走进了教职工的卫生间里,见里面里没有人,才敢开口说话。
“我一会还得上课,沈承安。”
“还有八分钟,”盛霜序强装镇定,嘴唇止不住哆哆嗦嗦地发抖,说,“我要提前两分钟回教室,只有五分钟的时间,你有什么话快说。”
沈承安发觉忍耐只会叫伤口溃烂腐烂,痛苦不会随着他的压抑减缓,他迫切地想见盛霜序,便一刻都不能再等,他废了不少功夫,才终于找到了盛霜序工作的地方。
沈承安就沉默地盯着盛霜序看,他此时已顾不上原本那虚无缥缈的倨傲,他虽如愿以偿见到了他的老师,内心的欲望却如无底洞,光是单纯地看着盛霜序,已无法弥补他的贪婪。
盛霜序见沈承安盯着自己不说话,只觉得毛骨悚然,便又重复了一遍:“沈承安,你有什么话快说。”
沈承安也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谈话不过是他的借口,他想见盛霜序想的要发疯,想念本就没有理由,来见盛霜序便更没什么理由。
沈承安半晌才憋出一句话:“盛霜序,我们的合同还没结束。”
“……你现在和我走。”
第76章 倾诉
盛霜序一愣,继而气得冷笑出声来,连对沈承安的害怕都消减了许多,说:“你在胡言乱语什么?”
“你妈妈亲口说要替我结束合同的,她没有和你说明吗?”
沈承安语塞:……
盛霜序看起来丝毫不惧他的威胁,把他慌不择路找出的由头直接堵死。
沈承安说不出反驳的话,想要去抓盛霜序的手腕,还没触碰到他,就被狠狠甩开。
盛霜序忍不住一脸嫌恶,说:“要讲话就好好讲,不要碰我。”
沈承安被他如此冷漠的拒绝,面子上有些挂不住,忍不住生出几分求而不得的恼火来,便板着脸说:“盛霜序,你想要什么?要钱吗?我可以比玛利亚给的还多——”
“沈承安,你死缠烂打做什么?”盛霜序冷冰冰地打断了他,一字一句扎得沈承安张皇无措,“你还想拿什么威胁我?我的女儿?我的工作?”
沈承安从没见过盛霜序这副模样,他从不知道盛霜序也能说出如此冰冷的词语,
“我们的合同已经结束了。”盛霜序根本不给沈承安喘息的余地,“给彼此留点最后的体面,不行吗?”
沈承安大脑一片空白,什么话也说不出口,痛苦蔓延至他的肺腔,将空气吞噬殆尽,随之而来是无穷无尽的窒息感。
碎发凝结着冷汗,一缕缕贴在他脸侧,打湿了他的后背。
——他的老师真的要甩下他离开了。
这样的事实叫他头晕目眩,眼前的整个世界都变得扭曲而模糊。
盛霜序根本没察觉到沈承安的不适,他也不愿仔细观察对他而言可憎的面目,他看了眼手表,淡淡地说:“五分钟到了,我要去上班了。”
盛霜序转头就走,把沈承安孤零零地留在原地。
“你也快走吧,别吓到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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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霜序光是看见沈承安的脸,就总忍不住想起以前的事,便更是因此窝了一肚子的火。他不愿把私人的怨气带到工作上,硬是强撑着上完了课,好在没让学生察觉出异样来。
顾小曼见他面色惨白,赶忙将他拉到办公室里,盛霜序本想早些回去,但不好拒绝她的好意,便只得在办公室先坐下。
顾小曼为他倒了杯热水,担忧地问道:“盛老师,是因为刚才那个人的原因吗?他来时说是你的学生,我们就没拦,如果有下次的话,就绝不叫他进屋了。”
盛霜序不想把顾小曼也牵扯到他与沈承安的腌臜事里,他捏着纸杯,热水微烫的温度传进他手心,他赶忙摇头说:“我们是有些小矛盾……不过我已经和他说清楚了,想他应该不会再来了,没事儿的,不用再麻烦你们了。”
“你是毛豆的朋友,也就是我的朋友,”顾小曼挑了挑唇,安抚道,“盛老师,朋友就是困难的时候互相依靠的。”
“明天我给你放一天假,好好休息吧。”
周末通常是盛霜序最忙的时候,他要上课,课后还得备课批改作业,突然空出来一天休假,反而叫他有些无所适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