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畜生(60)
“接下来该怎么弄?”梁烧揉了一个小小的面团,在案板上拍扁,试图用手将它捻成饺子皮,“我有点弄不来这些。”
盛霜序叹了口气,提着擀面杖说:“……我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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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鹿穿着浴袍坐在酒店的大床边,两条细白的小腿轻轻地晃,他面向着巨大的落地窗,窗外深夜的霓虹灯如星星般闪烁,映得他瞳仁也泛起了光芒。
小鹿茫然地望着窗外的夜色,他看得太过投入,以至身后男人捏住他肩膀的时候,直吓了他一个瑟缩。
小鹿回过头,身体就已不受自己的控制,黏腻地缠绕住对方的脖颈,他很敏感,光是肌肤接触都能让他产生幸福感——是相当廉价而又不可掌控的幸福感,小鹿想让自己快乐些,他便努力去学着享受,到最后他也不清楚自己喜不喜欢,反正他从不去思考任何不利于他快乐的负面痛苦。
他不会在乎躺在自己身上的人是谁,他对客人一视同仁。
小鹿温顺地被压在身下,纤细的手指去摸对方的脸颊。
“您的眼睛很漂亮,”小鹿已经很久没有“工作”了,他还是会背着梁烧,试着对每个遇到的潜在客户说这些有的没的恭维,“沈先生,谢谢您来联系我。”
时间已隔了太久,直到沈承安打进电话,小鹿才想起自己曾给这种人塞过联系方式。
沈承安面无表情地看着小鹿这张漂亮的、与韶清相似的脸,想让今晚的自己更混乱、更沉浸些。
——然后把盛霜序这三个字,从他的脑袋里挤出去。
他任由小鹿的手指沿着他的脸颊下滑,挪到胸肌,再下至紧致的腹肌处。
小鹿的手指很灵活,他的病让他不得不去精于此道,但眼下他的客人好像并不大喜欢他的服务。
沈承安痛苦地闷哼一声,重重撇开脸,他猛地撑起身,抓住了小鹿还想要往下探的手。
不行。
还是不行。
“停手吧,”他喘着粗气说,“我没有兴致了。”
作者有话说:
今天两更,明天不更
第73章 除夕(下)
沈承安自打见了盛霜序那一面后,便只觉被勾走了魂,人就像被泡进了粘稠泥泞的胶里,整日昏昏沉沉,怎么也爬不出来。
他原本精神就不算好,晚上更是彻夜地睡不着,他恍惚半夜,竟不知不觉摸去了盛霜序曾住的房间——自打盛霜序离开后,那间卧室就被他彻底封了起来,不允许旁人再进,沈承安平时也从不进去。
尽管盛霜序离开时没留下一点儿痕迹,他还是不敢去碰与盛霜序有关的任何事物。
沈承安在空荡荡的衣柜里,找到了那条红裙子。
盛霜序曾穿过的、被丢在衣柜角落的红裙子。
彼时的盛霜序正与小鹿同塌而眠,而孤身一人、守着这座空宅的沈承安从衣柜里着魔似的捡起了那条裙子。
他不敢开灯,怕自己的欲望和疯狂彻底被灯光暴露撕裂,或许是夜色太暧昧,引得他也陷入了混沌,黑夜会将阴暗滋生,就只因为再见了盛霜序一面,沈承安许久没有掌控住的身体再度发狂,他额头抵着铺的整齐的床单,跪坐在地板上,将那条揉进了怀里。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等沈承安从混乱中抽回神时,木然地想着,他的鼻尖却无法从柔软的布料中抽离,裙子中混杂着樟脑丸的清香,却没有一丝盛霜序的气息。
沈承安想象中穿着裙子的盛霜序破碎了。
他将一切都归咎于自己无处发泄的欲望,才想起了酷似韶清的小鹿,他才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似的,试图把自己从痛苦的深渊中拉出来。
显然他失败了。
当他迫使自己接受这样做的正确性,撑在小鹿面前时,想到的不是韶清,而是盛霜序。
盛霜序无孔不入地扎进他的身体里,只要他还在呼吸、心脏还在跳动,就无法摆脱这个名字。
沈承安试图将脑海中的盛霜序甩脱,定睛终于看清小鹿的脸,熟悉的作呕感便再度涌了上来——沈承安猛地扒开小鹿往他脖颈处缠绕的胳膊,捂着口鼻冲进浴室里。
小鹿的触碰、只要不是盛霜序的触碰,都让他无比恶心。
沈承安吐不出什么东西,他只是条件反射的干呕,他抱着洗漱池,几乎都要把五脏六腑呕了出来。
小鹿将凌乱的浴袍裹好,双手环胸,靠在门口安静地看着沈承安。
前一天他们还有点小冲突,小鹿还记得他对盛霜序来者不善的模样,这一切都太过凑巧了。
不过沈承安显然没认出小鹿来——如果认出来的话,沈承安也绝不会给小鹿打电话。
沈承安是他难得的客人,小鹿想,个人恩怨是个人恩怨,生意是生意,他不能对自己的客人有任何怨言,他顶多是解了自己的瘾后,对着沈承安的眼眶狠狠来一拳。
沈承安用冷水洗了把脸,头发湿黏黏地贴在脸侧,他怔怔地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心里没来由的发慌。
小鹿见他终于不再吐了,开口说:“您就这么讨厌我吗?我记得上一次——您也是这副模样。”
小鹿确实是诚心实意地在发问,他并没有讽刺的语气,但沈承安仍觉得刺耳。
沈承安没有说话,他抹去了下巴淌落的水滴,转过头打量小鹿。
小鹿和他一样,无时无刻不迸发着蓬勃的欲望、且无处躲藏,而相比沈承安,小鹿则更像一具空壳。
沈承安欲望的源头是盛霜序,而小鹿却没有任何可以追溯的源头,他只是本能地在无穷尽的苦海中漂浮。
小鹿对上他的视线,说:“有人和我说过,这种事情要和喜欢的人做,看来您一定不是很喜欢我。”
沈承安没想到小鹿能说出这种话来,小鹿在他眼里不过是个做皮肉生意的mb,于他们而言,无论是买家还是卖家,都不配将如此纯情的台词说出口。
“喜欢?”沈承安讽刺地说,“你喜欢我吗?”
小鹿压根没听出沈承安言语里的讽刺,他想起盛霜的质问,忽地有些心虚,但还是认真解释说:“我和每个人都想做,那我应该是喜欢所有人。”
小鹿的解释在沈承安眼里就像是枉己正人,他冷笑一声,不予置评。
小鹿想了想,又说:“和喜欢的人做这种事情的话,或许您就没那么排斥了。”
沈承安一顿,想起了盛霜序,只有面对盛霜序时,他才能减轻痛苦。
除了做那种事,小鹿和沈承安也没什么其他好说的,便说:“沈先生,既然这样的话,那我就先回去了。”
现在时间还不算晚,他想回去吃饺子。
没等沈承安说话,他就直接转身回去穿衣服。
沈承安慢吞吞地走出浴室时,小鹿已穿戴整齐,将羽绒服的拉链拉至领口,沈承安见他真的要走,便找出钱夹,正想给小鹿些酬劳,就被小鹿打断说:“今天既然什么都没做成,那我不能要钱。”
沈承安看都不看他,说:“误工费也不要吗?”
小鹿没说话,也没立即离开,只是慢慢凑近了沈承安,引得沈承安以为小鹿又要像之前那样,给他一个遗憾的拥抱,
沈承安并不想抱他,正准备避开,小鹿的拳头就扬了起来。
沈承安实在没想到如此瘦弱娇小的小鹿是想要打他,那一拳蓄谋已久,正中沈承安的左眼,沈承安捂着眼睛,没立即去抓小鹿,小鹿便赶紧趁机逃开,一溜烟跑没了影。
沈承安不想叫小鹿发觉自己的秘密与丑态,直到小鹿跑远,他才哆哆嗦嗦地放下捂着眼睛的手。
义眼片轻飘飘地躺在沈承安的掌心,中间一道狭长的裂痕横贯碧绿色的人造瞳孔。
窗外烟花忽地自夜空中炸开,照亮了沈承安惨白的脸颊。
沈承安孤身坐在酒店大床的床边,茫然地看着外面热闹的烟花,才意识到今天是除夕。
他好想见盛霜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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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鹿带着一身寒风冲进了梁烧的诊所,他在楼梯口就听见了电视里春晚的舞曲。
他爬上二楼,就见盛霜序和梁烧并排坐在沙发上,盛霜序正认真地看电视,梁烧则懒懒散散地打着哈欠,抱着胳膊打瞌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