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畜生(6)
只有囡囡不用上学、在家的时候,沈承安允许他把铁链摘下来,那时沈承安也会在场,盛霜序要在沈承安监视的目光下,陪囡囡玩一会儿,直到哄囡囡睡着。
盛霜序不知道沈承安做什么工作,他只知道长大了的沈承安很有钱,在他的婚姻破裂之前,他去买菜的时候,甚至曾在他所陌生的、说不出名字的财经报纸上见到过沈承安的名字。
那时的盛霜序还记得沈承安,他甚至还慨叹、称赞沈承安的人生逆转。
沈承安现在很厉害,盛霜序想,自打他高中毕业以后,他们八年就没再联系过,最终竟因为韶清,沈承安开始追着自己这样的人不放。
盛霜序知道自己心甘情愿地戴上镣铐后,就没有回头路了。
到了夜晚,才是盛霜序真正的噩梦。
沈承安根本不把盛霜序当作有尊严的人,盛霜序只是他买来泄欲的工具。
夜晚里的沈承安就是畜生,他在床上很少和盛霜序交流,说出口的话也都是羞辱。
盛霜序是沈承安的班主任时,就已知道了他的性取向,只是盛霜序不懂的是,沈承安显然对这种事恶心的要死,几乎是边做边吐,却还要忍着痛苦去折磨他。
盛霜序能感觉到沈承安的厌恶,他想竭尽所能地羞辱盛霜序,盛霜序早就习惯了忍耐,他怀揣着对韶清的愧疚,对沈承安的愤怒也保持缄默。
他也只能保持缄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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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霜序出不了家门,浑浑噩噩甚至分不清自己被锁了多久,在一个沉默的深夜,最后一场秋雨降临。
盛霜序厌恶雨天,每到这个时候皮肤都像渡了一层湿黏黏的膜,总能令他回忆起旧日的噩梦,令他窒息。
除了做那种事,沈承安不允许盛霜序上床,他把盛霜序锁在床头,在地板上铺了层床单,像狗一样打发盛霜序。
北方的温度已经很低了,寒意往盛霜序脊椎上爬——他强迫自己习惯这种待遇,他本应发抖,这会全身却都汗津津的,杂乱的雨声敲打在卧室的小窗上,也震得盛霜序心跳越来越快。
一道雷电闪过夜空,照亮了盛霜序咬得失了血色的下唇。
即使在室内有了容身之处,情况也好不到哪去,他依旧恐慌着雨天,恐慌着他心底里的那只梦魇。
他年纪小的时候,常在这样的雨夜,和他的妹妹盛语薇躲进衣柜里。
衣柜外面则是殴打着母亲的父亲。
那时候他的家境还没有败落,任谁也不知道,书香门第、弃文从商的盛宗钰,是个关起门殴打妻儿的恶魔。
回忆随着雨夜无法克制地席卷了盛霜序,他抱紧胳膊,从他家暴的父亲面前跌落至冰冷的看守所中,陌生的证据与控诉淹没了他,所有人都骂他是卑劣的性侵犯,包括唯一能证明他清白的学生,宋玲雅。
唯一得知真相的女孩子没有为他作证。
盛霜序猛地张开眼睛,他不敢合上眼睛,一合眼,面对他的就是万丈深渊。
沈承安的睡姿很端正,他平躺在床上,双手交叠枕于腹部,薄被随着他的呼吸上下起伏。
盛霜序翻来覆去地睡不着,他不敢闭眼,他从冰冷的地上爬起来,小心翼翼地跪着挪到双人床的床侧——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沈承安是这间卧室里除了他之外唯一的活人。
至少让盛霜序不是那么孤独。
他并不知道的沈承安睡眠很浅,他发现沈承安安静闭眼的时候睫毛会很长,在月光中弯出一个好看的弧度。
又一道雷电震过,震得室内忽暗忽明,沈承安猛然张开眼睛,右手掐住男人纤细的脖颈,拖着他的脸压在自己的胸膛。
锁链的摩擦声咯吱咯吱地响了起来。
盛霜序想自己一定是疯了,竟试图在沈承安身边寻求安心。
窒息感逐渐淹没了盛霜序,他耳边嗡嗡作响,四周都是沈承安强而有力的心跳声,他根本无法挣脱这个男人,就像只衔在老鹰嘴里的小鸡仔,扑腾着把自己送进猎手的嘴里。
盛霜序的意识因为缺氧逐渐迷离,他模糊地盯着那碧绿的瞳仁,听见沈承安说:“盛霜序,你为什么不好好睡觉?”
盛霜序双手无力地拉扯着他的手腕,声音艰难地从喉咙里挤了出来:“我……我害怕……”
这样的雨比沈承安还令他害怕,原生家庭、污蔑构陷叫他害怕。
盛霜序柔软的发尾贴住沈承安的手背,沈承安收了手,但显然不想轻易放过他。
“看见你就让我恶心。”沈承安一字一句地说。
沈承安甩开盛霜序的手,拽着项圈上的铁链将他一路拖到客厅去,勒的盛霜序脖颈火辣辣的痛,拖拽中地板磨破了他的关节,沈承安不管不问,又把他锁在了茶几腿上。
沈承安说:“囡囡起床前,我会把你带回去的。”
“盛霜序,这只是惩罚。”
作者有话说:
害怕这章被说,解释一下:盛老师是先被冤枉被拘留了十五天,然后前妻立即和他离婚,拿到抚养权的时候他还是有工作的,可以养的起女儿,结果刚打赢抚养权的官司就被学校踹了,不想麻烦前妻,为了给女儿看病加上要赔钱欠了一屁股债,盛老师处境太绝望了,拼了命想让女儿过的好一点…至于为啥不把孩子给前妻养,她恨盛老师做出这种事情,她觉得他道德败坏,盛老师不配做丈夫和父亲,所以如果囡囡和她一起生活,绝对不会叫盛老师去探望,这也是盛霜序非要争夺抚养权的原因(他爱女儿但有作为父亲的私心,做不到不见女儿)。如果没遇到沈承安逼到绝路他为了女儿还是会把女儿给前妻照顾的。再以及:如果真的给前妻养那这个故事逻辑就真的不成立了………
第7章 情书
锁链太短,盛霜序甚至都坐不起身,他抱着膝盖夹在沙发和茶几的缝隙里,精神逐渐放松,他全身都火辣辣的疼痛,脖颈已经没了知觉,肉体的痛苦使他暂时忘记了雨夜的折磨。
他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盛霜序做了一个梦。
他梦见了八年前的自己,他坐在办公桌前,桌上放着一张刚刚拆封的信封。
他按着自己的记忆抽出信封里的纸,即使在梦里,他仿佛也能感受到纸张的质量——纸很薄,布满了少年人忐忑的字迹,全篇并没有什么肉麻深情的言语,措辞青涩内敛,只纯粹而卑微地抒发着自己的倾慕。
盛霜序的记忆中回忆过无数遍这封信的内容,明知道这是梦,但还是难掩心中的不安——他知道之后发生了什么,正是因为他太清楚了,才会如此发慌。
这是写给韶清的信,署名是沈承安。
这时候的盛霜序,是他们共同的班主任。
盛霜序眨了眨眼,他办公桌对面的座椅上凭空出现了少年沈承安,那时的沈承安安静温顺,有着碧绿色的眼睛,他是被驯服了的野犬,也曾对盛霜序真诚地笑——毕竟这是梦,无论出现什么都不奇怪,在梦里的盛霜序也不会觉得奇怪。
沈承安绞着手指,他难得露出了些少年人的紧张:“老师,求您……求您不要说出去,我会解决好的,也不会影响高考……”
倘若盛霜序能回到八年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的他一定会站在这个迷茫的少年身旁,对他说:“没事儿的,沈承安,我不会告诉任何人。”
而记忆里的他不会轻易妥协,他听见自己说:“沈承安,你不可以这么做。”
“你们这样真的很变态,沈承安,你就算不考虑自己的成绩,也要想想你和韶清的未来——不,同性恋是没有未来的。”
沈承安沉默了。
盛霜序不知道眼前的少年已经知晓了自己的秘密,一个拥有女装癖好的老师,哪里有资格说自己的同性恋的学生是变态。
他们相处了这么久,沈承安还是愿意相信眼前这个向来可靠的成年人,他打小就是个沉稳内向、不露声色的孩子,他冷静地说:“老师,我不会打扰他的,您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别人,至少,请您千万不要告诉我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