稀罕(26)
作者:冉尔
时间:2021-02-16 10:05
标签:生子 女装
屋里的都是人精,只听了只言片语,便拼凑出了大致的真相:郁家的老爷在原配去世前,和新人厮混在一起,等原配一过世,立刻赶走她留下的儿子,给新媳妇儿铺路。
这在大户人家中,不算是稀奇事。
穆老爷子平日听见,至多嗤笑一声,现如今,郁声入了穆家的门,老爷子就较起真来:“他能狠心将亲生儿子赶出家门,以后知道郁声成了咱们穆家的儿子,不知道会闹出什么事来。”
三姨太绞紧了手中的帕子:“老爷,这事儿怕是不好解决……总不能让郁声躲在穆府,一辈子不见人吧?”
“不成,得把老四叫来,一起商量商量。”穆老爷子眯起眼睛,将杵在炕前的兵赶走,“去,把老四给我叫来。”
“我瞧着不用了。”三姨太撩起了门帘,向外看了一眼,“老四,来这儿,你爹叫你呢!”
刚从医生院儿里出来的穆老四,面色透着一点不正常的青白。
他循声走来,低低地叫了声:“三妈妈。”
“老四,有事和你商量。”穆老爷子将穆闻天叫进屋,“郁声家里的事,你可知道?”
穆闻天的眼皮子微微一跳,心里涌起不祥的预感:“爹,我……”
“你铁定不知道。”穆老爷子打断他,三言两语将打听来的关于郁家的事儿说了,“事儿就是这么个事儿,你有什么想法?”
穆老四能有什么想法?
他听了郁声的遭遇,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恨不能冲回去,将人搂在怀里好好地疼。
这么好一个欧米伽,他们家疼还来不及,郁家居然还将他赶了出来?
真是……
穆闻天身上的戾气开始止不住地往外冒。
穆老爷子似有所感,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问你正事儿呢!”
穆闻天恍然回神:“爹?”
“我问你,要是郁家找上来,怎么办?”穆老爷子耐着性子,重复穆老四走神时,自己说过的话,“仔细说来,郁声的确是人家的儿子。咱们想护住他,只有将他的名字写入族谱这么一个法子了……你觉得如何?”
穆老四耳边轰然炸响一声闷雷,眼前阵阵发黑:“什……什么?”
“我觉得这个主意好。”三姨太没察觉到穆闻天的异样,猛地一拍大腿,“把郁声的名字写入族谱,他就是咱们穆家的人……到时候,就算郁家那些不成器的东西找来,咱们也占理!”
只要上了族谱,就是穆家的人。
郁家就算找来,穆家也有了说理的底气。
这对郁声而言,是天大的好事啊!
连唯一一个试图阻拦的穆闻天,都不知道如何去拦了——他爹的认亲宴已经办完,全奉天也都知道了郁声是穆老爷子认的义子。
就算他真的拦住他爹,不把郁声的名字加入族谱,郁声也板上钉钉是他的弟弟了。
“老四,给句准话。”穆老爷不耐烦地催促,“你是家里老大,合该表个态。”
穆老爷子瞧见过穆闻天对郁声的关心,自觉家里老四不会反对。
却不料,直挺挺地杵在炕头的穆老四,浑身紧绷,半晌都没憋出一个字来。
第14章
“嗯?”穆枯山不满地拍着身下的炕,“老四,你想什么呢?”
穆闻天垂下眼帘,咬牙不语。
穆老爷子的脸色逐渐阴沉。
三姨太见状,连忙站出来打圆场:“老爷,老四肩膀上还有伤呢……您瞧他的脸色,伤口肯定又崩了。”
穆老爷子轻哼一声,神情稍霁:“肩上的伤处理好了吗?”
穆闻天微垂着眼帘,平静道:“处理好了。”
“让我瞧瞧。”
穆老四走到炕边。
穆老爷子伸手将他肩头的衣服扯了,瞧见渗血的纱布,心头火起:“这叫好了?”
“哎呀,怎么又流血了?”三姨太也吓着了,用帕子捂住嘴,焦急道,“快,叫医生来,实在不成直接送医院……老四,你太不注意自己的身体了!”
穆老爷子到底还是心疼儿子。
他顾不上深究穆闻天奇怪的态度,将人扣在屋里,等医生来瞧了伤,得了的确无大碍的准话,才放心。
“既然受了伤,近日就不要出去乱跑。”穆枯山重新靠回炕头,将烟枪端起,“正好看看我和你三妈妈给郁声挑出来的阿尔法。”
穆闻天缓和的神情再次僵住。
“你也让他自己瞧瞧。”穆老爷子深吸一口气,喃喃自语,“这是一辈子的事,我们可以帮他选,却不能帮他做决定。”
三姨太还在心疼地瞧穆老四的伤口,闻言,点头附和:“老四啊,你见识广,去帮郁声拿拿主意。”
穆闻天听得浑身上下的每一寸皮肤都紧绷了起来,最后离开时,简直算得上是落荒而逃。
家里的每一个人,都对郁声很好。
他也应该对郁声好。
可他的好……是一辈子的好。
穆老四浑浑噩噩地回到卧房,却发现,本该回屋的郁声还坐在炕上。
他脱了鞋和皮子,抱着白花花的棉被,逗弄团成一团的小貂。
这貂咬了穆闻天两口后,不再胡闹,只要被郁声抱在怀里,就乖得像一条貂皮围脖。
郁声逗弄得专注,没听见开门声。
他纤细白皙的脚踝露在被子外,宛若一抹透亮的月光。
穆闻天站在门前,专注地看了会儿,直到郁声回头,才出声:“喜欢?”
他点头,笑出两个浅浅的梨窝:“谢谢四哥。”
“谢什么?”
“貂。”郁声把貂抱起来,递到唇边亲了亲,“四哥,你的伤怎么样了?”
穆闻天的头又开始疼。
得,出去晃了一圈儿,郁声还惦记着他的伤呢。
郁声一瞧穆四哥的神情,就知道那伤不是小事。
但穆闻天不给他瞧,他也没办法,就团在炕上,晃着腿生闷气。
郁声气起来,和别人不太一样。
他不摆脸色,也不皱眉,单单抿着嘴,且偏着头,避开了穆闻天的视线。
穆闻天的心瞬间跟油煎似的,疼抽抽了,也顾不上文身不文身的事儿,快步走到炕头,脱下了大氅。
“呀。”郁声立刻凑上来,“怎么又渗血了?”
他急得跪在炕上,双手扶着穆闻天的肩,凑近了细看。
隔着层层叠叠的纱布,郁声不晓得那道伤口恶化成了什么模样,但他记得,替四哥擦拭身子时,瞧见的画面——狰狞的刀伤渗着血,从肩头一直蔓延到手臂。
若是换个承受能力差点儿的,早就鬼哭狼嚎了,就穆闻天能忍,穿上衣服,愣是跟没事人似的。
郁声瞧完了,收回手,一言不发地坐在炕头,瞧模样,又开始生闷气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但是目光一落在穆闻天的肩头,心里就有一团说不清道不明的火气在盘旋。
四哥怎么就不把身体当回事呢?
生病了多难受啊。
郁声在炕上不说话,穆闻天则低垂着视线,目光落在他纤细的腰上,喉结不受控制地滚了滚。
穆老四当郁声是自己媳妇儿的时候,敢上手搂,现在却是连碰都不敢碰了。
“四哥!”院外忽然传来穆老七的声音,“四哥,出事儿了,韩家上门提亲了!”
穆闻天瞬间察觉到身前郁声的僵硬。
穆家就这么一个欧米伽。
韩家提亲为谁,不言而喻。
郁声惊慌地向窗外望去,穆老七已经跑了进来:“四哥,人都在门前呢,你快去看看吧。”
穆老四并不像穆老七一样惊慌,只是冷笑了一声:“韩家?”
“对啊,韩家。”穆博天挠了挠头,坐在屋里,给自己倒了杯水,“四哥,韩家是不是跟咱家定过娃娃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