稀罕(14)
作者:冉尔
时间:2021-02-16 10:05
标签:生子 女装
喜宴啊!
爹也忒心急了些……穆老四神情恍惚地想,怎么一回去就办喜宴呢?
他和小貂,也就刚认识!
穆闻天心跳如擂鼓,抱怨完老爷子心急,自己反而更急了。
小貂刚打了针,至多挺两个月,不成婚,他俩怎么上炕?
还是爹想得周到。
穆老四脸上不由浮现出了幸福的微笑。
另一边。
多了个欧米伽弟弟,穆老七安生不少。
他不再成日往玉春楼跑了,就猫在四哥的院儿里,趴在窗边,监督郁声吃药。
郁声拘谨地团在床上,喝着苦兮兮的药汁,眼巴巴地盯着穆博天手里的糕点。
“喝完药就给你。”穆老七逗猫似的哄他,“你身子不好,早些喝药,早些好。”
郁声瘪了瘪嘴,将最后一口药汁喝尽,裹着被子凑到窗边,从穆老七手里接过糕点,急吼吼地啃。
“慢点慢点。”穆博天招呼下人给他倒热水,“好吃吗?”
郁声咬进去大半,沉默片刻,摇头。
“不好吃?”穆老七震惊了,“不会啊,玉春楼的姐姐们都喜欢吃这个……等着,我再去给你买别的。”
穆老七来回跑了好几趟,郁声不好意思说不合胃口,硬着头皮吃了不少,晚上闹起肚子,医生们一来,问出缘由,穆老七又挨了一顿骂,穆府里也多了个南方来的厨子。
郁声在奉天安稳住下的时候,穆老四狼狈地趴在山沟沟里,捂着肩膀吸凉气。
双喜面色惨白,捏着纱布,替他包扎肩头的伤口:“四爷,您刚刚不该冲上去!”
“我不冲,你冲?”穆老四没好气地将帽子从脑袋上拽下来,龇牙咧嘴地抱怨,“好家伙,居然敢拿刀砍老子……”
“四爷,您就少说两句吧。”双喜抬头,招呼人抬担架过来。
“要什么担架?”穆老四提起一口气,捂着伤口,硬撑着从雪地里爬起来,踩着被鲜血染成赤色的雪渣子,踉踉跄跄地往前走,“收拾收拾,早些回奉天。”
双喜拗不过穆闻天,拎着枪追上去,没走几步,忽然发现穆老四不动了。
“四爷?”
“哎哟我去。”穆闻天蹲下身,望着灌木丛中微微蠕动的雪团子,“是貂啊。”
双喜凑近一瞧,嚯,真是貂。
毛茸茸一小团,蜷缩在灌木丛中,在风雪里瑟瑟发抖。
穆老四伸手把貂提溜起来,看着小兽短短的腿上有道结痂的伤口,“啧”了一声:“我说呢……受伤了啊?”
“四爷,小心着点,貂咬人呢。”双喜在一旁不放心地叮嘱。
“就这么个小不点,怎么可能咬我?”穆闻天想到和小貂一样软乎乎的郁声,大咧咧地将小兽塞进怀中,结果话未说完,就倒抽了一口凉气,“咝!”
穆老四的拇指上,冒出了两个血点子,而伤了一条腿的貂正在他怀里乱拱呢!
“四爷,您说说,您这是何必?”双喜无语地将小貂从穆闻天怀里揪出来,“您别看它小,凶着呢!”
穆老四舔了舔干裂的嘴角,望着貂,若有所思:“凶啊……”
说不准,郁声病好了,也凶。
一阵寒风吹过,天又开始落雪。
穆闻天裹紧了肩头的大氅,带着意外捡到的貂,踏上了归途。
时间紧迫,他上了火车,才让医生处理伤口。
可怖的伤口不断地冒着血花,穆老四不管不顾,专注地用完好的手逗弄关在笼子里的小貂。
双喜在一旁提心吊胆地瞧着,生怕四爷再被咬一口。
好在那只貂似乎已经死心,蜷缩在笼子的角落里,不管穆老四怎么伸手,都不搭理他。
“这就像了。”穆闻天自言自语,“和郁声一样儿一样儿的。”
他觉得郁声和笼子里的小貂一样,总是不搭理自己,却也不想想,自己从未给郁声说话的机会。
穆闻天心急火燎地往奉天赶,三姨太则热火朝天地给郁声挑旗袍。
“总要挑身好看的。”三姨太喜滋滋地摸着布料,“明天的宴席,你可是主角。”
穆老爷子等不及穆闻天回奉天,翻了皇历,直接定下了办宴席的日子。
“老爷子说了,要办得热热闹闹……我看着,这身不错。”
三姨太得知郁声十八岁之前,都得穿旗袍,喜上眉梢,让人将家里好的布料全翻了出来,一一摊在郁声面前:“明日的宴席,肯定是赶不上了,但是多做些,总没错。”
郁声望着堆满卧房的五颜六色的布料,低低地咳嗽了几声。
“这身怎么样?”三姨太拽着一段玫红色的布料往他身上比画。
郁声不着痕迹地躲开,眼疾手快地抱起一匹月白色的布料:“三妈妈,我喜欢这身。”
三姨太凑过来一瞧,不满地挑眉:“太素净了些。”
郁声笃定道:“就这身。”
“一身不够。”三姨太不甘心地将玫红色的布料抱起,“一起做。”
他迟疑地点头。
“你还小,穿得鲜艳些好看。”三姨太将布料交到下人手里,顺带挑剔地指着月白色的布料,“到时候往裙摆上绣些桂花,会更好看。”
郁声只剩点头的份儿。
“我们家老幺呢?”他们正说着话,院外闹哄哄地涌进来一群人。
是办完事,迫不及待要看看郁声的穆老爷子。
穆老爷子掀了头上的狗皮帽子,快步走进穆老四的卧房:“哎哟,气色好多了,看来多喝药还是有用!”
穆枯山是真的稀罕新得的欧米伽义子,大手一招,指挥下人往屋里抬箱子。
“狐皮,熊皮,虎皮。”穆老爷子搓着手介绍,“都是海参崴来的新皮子,我那几个皮糙肉厚的小子用不上,放在家里就是落灰,还好你来了。”
“哎呀,老爷,这么多好皮子,你怎么不给我?”三姨太笑着凑上来,揽着郁声,一起挑选箱子里的皮子。
此生未能有自己的孩子,一直是三姨太的心病,如今穆老爷子认郁声为义子,也算是了了她一直以来的心愿。
“郁声,你还想要什么?”三姨太偏过头,见他面色苍白,心生怜惜,“和我说,就算是天上的月亮,我也想办法帮你弄来。”
郁声心里滚过一阵难以言喻的热意。
他从未想过,母亲去世后,自己还会再次感受到家的温暖。
即便穆家人并不是他真正的亲人,即便他答应做穆老爷子的义子也有私心在……这一刻,他是真的将穆家人当作了家人。
“三妈妈,我用不上这么多皮子。”郁声费力地合上箱子,轻声细语,“你们收留我,为我治病……我无以为报,这些皮子就留给七哥和……和四哥吧。”
他提到穆闻天的时候,声音不知为何小了下去。
三姨太会意:“被老四吓到了?”
郁声犹豫着点头。
“嗐,老四就是那个脾气。”三姨太揶揄地望向穆老爷子,“但这事儿,还得怪咱们的穆老爷……是他把老四教成这样的!好孩子,你想想,老四都二十七了,好好一个阿尔法,连媳妇儿都讨不到,当爹的能没问题吗?”
“七哥和我说,四哥好像有点……”郁声面色微红,不敢直视三姨太的眼睛,支支吾吾,“就是床上……床上……”
三姨太凑近了才听清郁声在说什么。
她猛地一拍大腿:“嗐,老七又瞎说!”
郁声紧绷的心陡然一松。
却不想,三姨太一屁股坐在炕边,没好气地抱怨:“老四哪里是在炕上有问题?我看他哪儿都有问题!”
穆老爷子闻言,想为儿子辩驳几句,张嘴的瞬间,又想起了许多年前的那个,宁可冻死,也不愿钻老四被窝的女人,瞬间陷入了难言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