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稀罕(11)

作者:冉尔 时间:2021-02-16 10:05 标签:生子 女装

  可双喜没有将府里要找的人和三妈妈给穆老七买的通房联系在一起,他只知道郁声钻进了穆闻天的被窝,于是挤眉弄眼:“四爷,您要找的,是郁小少爷啊?”
  穆老四没听清:“什么小少爷?”
  “郁小少爷,”双喜比比画画,“郁声……就是棉被里那个。不是您让我把他送出穆府的吗?”
  穆老四骤然回首,不可思议道:“你知道他的名字?”
  双喜理所当然地点头:“知道啊!”
  穆老四眼前一黑,气得说不出话来。
  他都不知道“小貂”的名字,双喜居然知道?!
  穆老四咬牙切齿地将“郁声”两个字放在舌尖上滚了滚,不是滋味地想,“小貂”连名字都娇气,怪不得一出穆府就生病。
  棉被在风中簌簌作响,战马亦在寒风中嘶鸣。
  穆老四压下满心的苦涩,叹气道:“走吧,人病着呢。”
  倘若穆闻天再冷静些,就应该想到,桂花味久久不散的原因。
  只可惜,他的心被郁声吊得七上八下,理智又被香气蹂躏拉扯,直到回到穆府门前,还昏乎乎的,满脑子都是郁声白花花的脖子。
  穆府前,停着几辆刚熄火的小汽车。
  三两个军官站在路灯下,一边说话,一边吸烟。
  淡白色的雾气在昏黄的灯火里升腾,寂静的夜里突然多了几丝人气。
  他们听见马蹄声,循声望来:“巧了啊四爷,老爷子刚回家没一会儿!”
  穆闻天抱着郁声翻身下马,见说话的人是他爹身边的副官,便停下了脚步:“我爹回来了?”
  “可不嘛。”副官压低声音,鼓起腮帮子,用手拍了拍脸颊,做了个抽福寿膏的动作,“没瞒住,老爷子还是知道了,气得又坐车又骑马,连夜赶回来,说是要抽死七少爷!”
  跟在穆闻天身后的双喜,倒吸一口凉气。
  老爷子生气和穆四爷生气,完全是两个概念。
  穆闻天再怎么气,最多骂七少爷两句,再把人关在家里,死死地看着。
  穆老爷子就不同了,这位爷气起来,真能开枪打断七少爷的腿。
  “四爷,快去看看吧。”双喜额角冒出了豆大的汗珠,“千万别让穆老爷子动枪啊!”
  穆闻天低低地“嗯”了一声,转身快步向穆府里走。
  副官这时才想起来问:“四爷咋整的,大半夜抱着棉被骑马?”
  “别胡说。”双喜满脑子穆老七,顺嘴道,“棉被里是咱们四爷屋里头的人。”
  副官大吃一惊:“啊?”
  “……四爷大半夜,用棉被裹着媳妇儿骑马?”
  “不是那么回事儿。”双喜回过神,敷衍道,“跟你说不清……走了走了。”
  再说穆老四,进了家门,自然不可能抱着郁声见亲爹。
  他将郁声带回自己的卧房,小心翼翼地搁在床上。
  小小一团棉被随着郁声的呼吸浅浅地起伏。
  穆闻天不好意思掀开被子。
  这可是欧米伽。
  大户人家的欧米伽,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被阿尔法碰碰手指头,都要喊非礼的。
  穆老四用脚指头也能想象得出来,郁声若是知道自己被裹在棉被里,横跨了半个奉天城,怕是要气死。
  所以他尴尬地杵在床边,一动不敢动,直到听见郁声压抑的咳嗽声,才想起来喊医生。
  医生就在三姨太的院子里,来得很快。
  原本并不宽敞的卧房突然涌入四五个医生,房间里连站脚的地方都没了。
  穆闻天拢着衣领,晃到了院子里。
  雪不知何时停了,月光穿过云层,穆老四眼前仿佛蒙上了一层银灰色的纱。
  他呼出一口带着热潮的气,忧郁地望着朦胧的月亮,琢磨郁声会是什么味道。
  怎么就不是桂花味呢?
  穆闻天抱着胳膊,眼前突然跳出大汉的脸,立时清醒了。
  不。
  不能将郁声当成桂花味的欧米伽的替身。
  “四爷,您怎么还在这儿?”
  穆闻天被双喜的惊呼拉回现实,不耐烦地嘀咕:“我不在这儿,还能上哪儿,你要我上天啊?”
  双喜哭丧着脸催促:“四爷,您不是回来救七少爷的吗?”
  得,把弟弟给忘了。
  穆闻天搓了搓冻僵的脸,轻咳着反驳:“废话!……这不就去了吗?”
  去是一回事,能不能救下来,又是另一回事。
  而且穆闻天觉得,老七碰福寿膏,定然要罚。这不是小事,现在不罚,日后成瘾,必定拖累整个穆家。
  甭说是打断一条腿,就算直接打残废了,也比败光家底好。
  但到底是自己的弟弟,穆老四不能坐视不管。
  穆闻天赶到北边的正房时,穆老爷子已经发完一通脾气,正坐在太师椅里,呼哧呼哧地喘气。
  穆老爷子今年六十又五,在外头跺一跺脚,能震得奉天城跟着抖三抖,现下却被幺儿气得说不出话来,拎着一把匣子枪,抬起又放下,最后实在忍不住,拽下身上的貂皮大袄,重重砸在地上,激起一地灰。
  至于将他气成这样的穆老七,已经哭过一轮,精疲力竭地跪在地上,身边还歪着快哭断气的三姨太。
  穆闻天拿眼睛往屋里一扫,太阳穴开始一突一突地跳。
  这个节骨眼上,谁往穆老爷子面前凑,就是拱火。
  偏偏他还不得不去拱这个火。
  谁叫他是穆家的老四呢?
  穆闻天冷着一张脸,走进了正房。
  穆老爷子听见脚步声,抬起了头,待看清来人是穆闻天后,山羊胡微抖:“老四,来瞧瞧你弟弟,瞧瞧他现在是个什么德行!”
  穆老七适时地哀号起来。
  只不过他先前号过一轮,嗓子哑了,如今当着四哥的面号,就没了先前的气势,像只被捏住脖子的小鸡崽子。
  “爹,我已经罚过他了。”穆闻天往穆博天身边一站,象征性地求情。
  谁料,话音未落,穆老爷子再次哆嗦起来,手中的匣子枪对上了他的脑门:“妈了个巴子,深更半夜,你上哪儿沾了一身的甜味儿?”
  “我……”
  “跪下!”
  “爹,我没……”
  “好啊,都要造反是不是?”穆老爷子并不给穆闻天解释的机会,手指直接搭在扳机上,在三姨太的惊叫声里,用枪口顶住他的脑门,“老四,你他娘的也和老七学?大半夜上玉春楼快活?”
  “你快活……我让你快活!”穆老爷子火冒三丈,猛地弯腰,将枪对准穆闻天的裤裆,“看你没鸟了还怎么快活!”
  穆闻天的头皮瞬间炸了起来,危机感促使他就地一滚,只听“砰”的一声闷响过后,子弹擦过了他的裤管,在不远处的水泥地上留下一个浅坑。
  三姨太“嗷”地叫起来,两眼一翻,禁不住刺激,直挺挺地瘫在了地上。
  其实那颗子弹并没有打向穆闻天的裤裆。
  穆老爷子给穆老四留了面子,开枪时瞄准的是他的脚,但穆老四的眼皮还是狂跳了起来。
  “爹……爹!”穆老七被这颗子弹惊回了神,不管三七二十一,往前一扑,抱住了穆老爷子的腿,“爹,四哥不可能去玉春楼啊!”
  “您忘了?全奉天没人肯钻他的被窝!”
  “您要是把他的鸟打废了,我哥就更娶不到媳妇儿了啊!”
  穆老爷子被穆博天生生扑回太师椅,又被他的胡言乱语气得眼冒金星,好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站在院外的双喜趁机端着热茶走进来,看了看面色铁青的穆老四,又瞧了瞧哭号不止的穆老七,最后坚定地站在了穆闻天身边,把三姨太给七少爷买通房的事,抖了出来。
  寻常大户人家给少爷找通房,多是从贫寒人家,或是家里的下人里挑,挑完,还要遵循对方的意见,就算挑中之人不肯,也断没有直接从拍花子手里买通房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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