吞雨(19)
不,何止香饽饽,简直金饽饽。
“回来看看奶奶吧,奶奶老了,死在这都没人知道……”
“你别信你妈的话,她就想带你的连祖宗都不认!”
“等奶奶死了,钱和房子都是你的。”
纪真宜一早叼着根油条和谢桥在路边等人,煞有其事地安抚他,“一个烦人的小胖妞而已,小桥别紧张,千万别紧张。”
谁紧张了?
谢桥不在意那晚的事,纪真宜比他更不在意,也不知道是装作不在乎,还是真就完全不放在心上。
所幸没等多久人就来了,他叔母急着去上班,只探出头和笑着他招了招手,就开车走了。
“哥哥!”小姑娘脆甜地喊着,乐哒哒朝他扑过来。
纪真宜很捧场地张开手弯腰去抱她,小女孩和他擦肩而过,一把扑到谢桥腿上。死活搂着不放,眼里飞出来的小花都要把人砸晕,财迷见了金矿也就眼神了,“哥哥,哥哥。”
“嘿!”纪真宜拖着她身后的小帽子不客气地把她拖开,“你哥在这呢,什么眼神啊,小小年纪没脸没皮的!”
他倒好意思说别没脸没皮。
纪真宣笑得见牙不见眼,“都是哥哥,真宜哥哥是哥哥,这个……这个帅哥哥也是哥哥。”
“行行行,这是你小桥哥哥,告诉小桥哥哥你叫什么。”
小姑娘大大方方一点不怯生地介绍自己,是纪真宜的纪,纪真宜的真,宣传的宣。
谢桥放下一个膝盖,半蹲下来,给了她一个足够平等的回复,是谢谢的谢,桥梁的桥。
纪真宜在旁边插嘴,是小桥的桥。
小姑娘很开朗活泼,五岁多的样子,脸颊肉嘟嘟的,扎着两个小羊角。虽然入了冬,但白天温度并不低,妈妈给她穿了条可爱的灯笼裙,外面配了件米老鼠的外套,个子小小却背了个快要超出身材的背包,大象形状的,四条圆腿一个长鼻子,倒又可爱。
谢桥被她小牛似的蛮拽着往前走,心里琢磨了一下这两个名字,觉得还是纪真宜比较好听。
今天第一程是陪小姑娘看最近大热的动画电影,迪士尼公主片,儿童厅塞满了哇哇大叫的小孩。
纪真宣被教得很好,看电影的时候安安分分的,也不吵闹,看到最后看哭了也是自己捏着小裙子偷偷流眼泪。大屏幕斑斓的彩光照出小姑娘肉脸蛋上两条歪歪扭扭的面条泪,鼻尖通红,可爱又好笑。
谢桥看见坐在另一边的纪真宜轻手轻脚地拿纸擦干她面颊,擤擤鼻涕,又把她的脸搂进怀里,摸了摸她的小脑袋。
一直到出来,小姑娘才叽叽喳喳地和他们讲起剧情。谢桥正好接到他妈的电话,问他今天能不能回去,有事和他说。
谢桥问她不能电话说吗?
他妈在那欢欢喜喜的,好消息,要当面和他说。
纪真宣一听他要回去就冲哥哥撅起了嘴,委屈包一样用口型说,“不行不行不行。”
纪真宜肩负这妹妹的幸福,义不容辞,“小桥,阿姨急吗?不急的话晚上我陪你回去,难得放假,先好好玩。”
谢桥看他一眼,和那边说晚上回去。
纪真宣又高兴了,趴在影院大厅的娃娃机上不肯走,她要夹娃娃。纪真宜不准,说根本夹不上来,这是吞钱。
纪真宣反驳他,“才不是,放筝哥哥上次唔……”她看着哥哥捂在她嘴上的手,不明所以地看向头顶哥哥面无表情的脸,一个字不敢说了。
谢桥压根不知道怎么了,他刚换完币回来就看见纪真宜拽着妹妹跌跌撞撞地往外走,连忙跟上去。
小姑娘手被纪真宜扯得很疼,低着头不敢说话,突然“啊”的一声停下。她取下背后的大象包,费力地从里面拉出一个包装得很童趣的大盒子,上面贴满了她喜欢的各式卡通贴纸,光看这些贴纸就知道花了大心血,很有点讨好的意思,“你的礼物,哥哥。”
纪真宜看着盒子,挤出一个笑,期待地接过来,“还有礼物啊,送的什么呀?”
小姑娘雀跃地蹦蹦跳跳,背上的大象跟着手舞足蹈,“你一定会喜欢的,是我在幼儿园做的粘土,里面做得最好的那个小兔子给小桥哥哥。”
纪真宜顿时失去所有兴趣,“哦。”
小姑娘见他脾气下去了,有恃无恐,特意把哥哥拽下来,紧张兮兮地凑到耳朵边说悄悄话,“哥哥你先不要急着打开,回去再给小桥哥哥。”
纪真宜不耐烦又嫌弃,“知道了知道了。”
谁急着打开了?
纪真宣毫不掩饰自己对谢桥的喜爱,要牵手,要讲话,对他笑,吃饭的时候都要硬要和谢桥坐一边,被纪真宜死活拽到自己那去。
“女孩子家家的,矜持着点儿。”他装模作样地凑到妹妹耳边,时不时用那种审视敌军的眼神扫射谢桥,饱含戒备,“再喜欢我们也不能倒贴是不是,越喜欢越要胸有成竹,越要不屑一顾,大气,从容,自信,知道了吗?”
纪真宣受益匪浅,用力点头,端起下巴,刚想把在舞蹈教室学的优雅身姿亮出来。谢桥听他们嘀嘀咕咕,不明所以地朝和自己对上眼神的小姑娘笑一笑,没出息的纪真宣立马因色叛国了,两只手托着小肉脸,笑得甜滋滋,“小桥哥哥,你喜欢吃什么呀?”
谢桥点了一杯看起来会把纪真宜齁死的饮料,心无旁骛地咬吸管,偶尔想起来就朝对面精力旺盛的小姑娘笑一笑。
小孩子看什么都想新奇,样样都要尝一下,纪真宜上个洗手间的功夫,她稀里糊涂点了一大桌。
“纪真宣,你来打劫的吗?点这么多你吃得完吗?你这大手大脚的习惯谁教的?浪费可耻,浪费食物可耻,浪费我的钱更可耻!”又把矛头指向“不作为”的谢桥,“你怎么坐这都不知道管管她?我这才走了几分钟?!”
谢桥顿时觉得自己像个没用的爸爸。
纪真宣显然很知道怎么对付暴走的哥哥,她瘪着嘴,眨巴着两只圆润黑亮的大眼睛,“可是我都喜欢啊,妈妈平常都不让我吃。我特意等到今天,我以为哥哥会给我买的,不可以吗?不可以吗哥哥?”
纪真宜对妹妹的撒娇很受用,“咳,也不是不行。”手指在颊边点一点,“你先讨好我一下。”
谢桥看见纪真宣跪在凳子上,甜甜地在哥哥脸上啵了一个。
纪真宜受了妹妹的吻,仿佛一下失了忆,“哇,怎么点了这么多,真是不好意思小桥,让你破费了啊。”
含着吸管的谢桥睫毛簌簌,看向他厚颜无耻的笑脸。
纪真宣立即板着圆嘟嘟的小肉脸,谢桥还没开口推辞,她先义正言辞地叉起了腰,“哥哥,是你破费了,你请客!”看了谢桥一眼又飞快低下头,羞羞涩涩扭扭捏捏的,活像个恨嫁的小闺女,“你不能强迫小桥哥哥。”
纪真宜满口啧啧啧,摇着头唏嘘不已,“亲的,真是亲的,但凡关系远点儿胳膊肘都不能往外拐成这样。”
“本来就是嘛,我是妹妹,你是哥哥,当然是你请我啦!我说得不对吗?”
“对对对,你真棒,说得真对,真会给你哥省钱。”
小姑娘奶声奶气地理直气壮,“妈妈说,我今天的任务就是来陪你玩的!”
“这位胖妞谁陪谁玩麻烦你搞清楚一点。”
最后还是谢桥付的钱,纪真宜还赖在那死活海塞硬撑,不吃完不走人,他不声不响起来把钱付了,觉得刚才饮料很好喝,又买了杯带走。
但这顿饭也没能给纪真宜省下多少钱,女人的购物欲是天生的,小女孩见着漂亮东西就迈不开腿了,走一步停一步,眼巴巴地看着纪真宜。
纪真宜一边叫嚣你怎么什么东西都要,你哥的钱就不是钱吗?一边乖乖把钱掏了,“休想让我再花一分钱!”
如此往复,终于把纪真宜兜里的钱嚯嚯得差不多了,她妈也该来接她了。
纪真宣头上戴个仙女发箍,手上拿个魔法棒,脖子上挂着新项链,手腕上还系着个气球,左手纪真宜,右手谢桥,背上的大象撑得鼓鼓囊囊,俨然满载而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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