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橘(54)

　　某种程度上，他家猫的贪吃脾气也是少见。
　　“怎，怎么，你要反悔吗？”
　　中意见祁郁不开口，只当是自己的条件提得苛刻，这人不肯答应，一时间心底还有些微妙的后悔。
　　早知道，就少说一点了——其实三个冰激凌也不是不可以，他最喜欢吃的口味其实也只有三种：莓果、香草和巧克力可可。
　　现在改口还来得及吗？会不会显得自己很不诚信？这样不太好吧？感觉要被人类嘲笑！
　　中意咬了咬唇，决定先一步反客为主。
　　“不可以反悔！”一双浅琥珀色的的眼瞪得滚圆，他对着祁郁，撑出一副极有气势的模样。“人类是要讲诚信的。”
　　不管占不占理，声音先大起来总是没问题的。
　　祁郁：“……没有要反悔。”
　　他看着眼前理不直气壮的自家猫猫。微微一怔，随即笑着，摇了摇头，伸手揉揉后者的发顶。
　　“按你说的来就是。”
　　五个，也不知道中意怎么想出来的！
　　看来这回无论如何也要忍住了才行。
　　“……噢，”中意撑了一半的气势被他打断，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这人如此听话，停顿一瞬，才反应过来，结结巴巴地应道，“那，那就好。”
　　稀奇！人类今天怎么这么配合？
　　从前可是万万听不得五个冰激凌这种话。
　　“嗯，”祁郁拿指尖绕着中意微微卷起的发梢，声音里带一点很轻微的笑，“放心。”
　　“这次肯定不会说假话。”
　　否则他就是疯了才让猫猫一天吃五个冰激凌！
　　“所以，”中意却没有想象中开心，垂着眼，手指万分纠结地揪住衣角，小小声地问祁郁，“你真的会忍住？”
　　也不要这么自律吧人类！
　　你这个样子，让没有冰激凌吃的猫猫真的很难做。
　　“绝对会忍住！”祁郁哪能瞧不出中意心里打着什么小算盘，忍着笑，并起两指发誓。
　　中意：“……”
　　果然决心永远出现在不该出现的地方。
　　人类，今天你又是让猫猫不满意的一天。
　　“我不相信，”中意决定强词夺理，抗争到底，“我睡觉时候睡得很熟。”
　　“万一你趁着那个时候偷偷亲我，我又发现不了，那岂不是没办法惩罚你啦？”
　　啊，这个理由真的不错——中意，你是什么天才机灵鬼猫猫！
　　“你肯定会！”中意信誓旦旦，“你是惯犯了！”
　　“那怎么办？”祁郁看着他演下去，也不着急，慢条斯理地配合，故意逗他，“那乖宝要是实在不信我的话……”
　　“只好算了。”
　　中意：“？？？”什么算了？
　　“哎，”祁郁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眉头皱得不能再明显，故作遗憾道，“我现在去再支一个帐篷吧。”
　　“今晚还是分开睡，这样我们中意才能更放心一点。”
　　分开你个娃娃鱼脑袋！！
　　中意恨不得蹦起来在祁郁脑壳上敲一记——怎么回事啊人类，该放弃的时候不放弃，该坚持了，放弃的比谁都快，这是什么完美避开正确答案的逻辑！
　　他好不容易才想出来那么棒的点子，绝对不允许毁在人类手里！
　　“嗯，怎么样？”另一边，祁郁还在糊弄玄虚地问他，“中意宝贝觉得呢？要不要算了？”
　　“算什么算，不许算！”
　　中意踮起脚，掰着祁郁的肩膀，恨铁不成钢地把人晃了几个来回，试图把人类脑袋里的水摇干净一点。
　　“说过口的话怎么可以不算数呢？”
　　“可以换位思考一下嘛！”
　　祁郁眨了眨眼，做惊讶状，“怎么个换位思考法？”
　　中意停下手里动作，不自在地咳了一声，眼神四下乱飘，就是不往人身上落。
　　“就是，就是……你可以先把冰激凌押在我这里啊！”
　　他的声音一点点小下去，带了点心虚的底气不足，但是为了五个冰激凌的暴利，还是硬着头皮接下去。
　　“就像那个，那个，押金一样。”
　　“要是你真的表现好，再拿回去嘛。”
　　“不然我怎么相信你呢？你在我这里都没有信用的。”
　　“这样吗？”祁郁眉尖微挑了挑，拖长了声音问他，“原来我们中意懂这么多，连押金是什么都知道？”
　　“那是当然。”猫猫不自觉地抬了抬下巴，语气很有些骄傲，“我认真……啊，没有很认真地学了几天呢。”
　　“我们猫猫都是这么聪明的，一看就会。”
　　“这么厉害？”祁郁配合地在一旁捧场，笑眯眯地继续道，“那这么聪明的中意猫猫，肯定也知道，押金是需要返还的，对吗？”
　　中意：“……其实也没有学那么多啦。”
　　“没关系，”祁郁顺其自然地安慰他，“那你现在学到了。”
　　“我在中意这里押五个冰激凌，中意到时候记得也要还回来五个。”
　　“啊？”中意愣了一下，眨巴眨巴眼，小声问他，“那要是还不够呢？”
　　还？还什么还？没有还的道理！
　　怎么可能五个冰激凌交到他手里，还能完完整整地还回去啊！
　　这简直是在挑战猫猫的胃口。
　　“还不够啊？”祁郁微微俯下身，笑眯眯地捏一捏猫猫柔软的耳尖，“那要罚的。”
　　“以身抵债。”
　　“？？？”中意总觉得自己被绕进去了。
　　“那万一你故意不犯错怎么办？”讨厌，主动权明明又回到人类手上去了。
　　“那没办法了。”祁郁摊一摊手，一副自己也很为难的语气，“怎么？乖宝是希望我忍不住犯错吗？”
　　他的瞳孔微微紧了紧，凑近一些，低声同中意讲，“刚才可不是这么说的。”
　　“小骗子。”
　　“我要信你哪一句才好？”
　　中意：“……我刚才有说什么吗？”
　　见斗不过嘴，猫猫索性开始装傻充愣，眨着一双很无辜的眼，演技拙劣，“我怎么不记得啦？”
　　祁郁见他一副赖账的模样，好整以暇地抱起手臂，“没事。”
　　“乖宝不记得了，我还记得清。”
　　“刚才说，我们中意一定要和我睡在一个帐篷里，不许我不答应。反悔的话，就要赔五个冰激凌给我。”
　　中意：“？？？”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胡话？
　　“我才没有这么说过！”猫猫愤愤地在祁郁手背上拍了一巴掌，“你才是骗子。”
　　还不是可爱的小小的那种，是好过分的大骗子！
　　“没有说过吗？”祁郁歪了歪头，笑着，捉住中意手腕，慢条斯理地讲，“所以，中意现在是又想起来了？”
　　中意：“……”原来在这儿等着自己呢！
　　果然人类都是狡诈的，叫猫猫防不胜防！
　　“想起来的话，那以后要记得还押金，”祁郁离得很近，微微笑着，力道轻轻地捏了捏猫猫圆圆的脸颊，“我们中意是好猫猫，一定不会赖账的，对不对？”
　　中意咬着下唇，一双眼圆滚滚地瞪他，鼻翼微微翕动，一副被气着了记仇的模样。
　　祁郁原本就是哄他玩儿，见着人真生气了，哪里还忍心再逗下去，摇了摇头，待要伸出手刮一下猫猫的鼻尖，说一句算了，却只见眼前人仿佛倏忽之间下定了某种决心，抿了抿唇，深吸一口气，下一刻，踮起脚义无反顾地凑了上来。
　　柔软的嘴唇在祁郁脸颊上很轻地碰了一下，力道太小，不像是亲吻，像是一朵云，一阵风，悄悄地蹭过去，带一点草莓的甜香——是中意刚刚含在口中的水果硬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