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橘(19)
“这你家亲戚啊?”
他探过头去瞧,好奇道,“跟着你来干活的吗?”
长袖长裤棒球帽,遮得倒是挺严实。
“嗯。”
祁郁拎过篮子,言简意赅地应了一声。
棒球帽稍微抬了抬,露出一点伶仃的下颌线,再往上,是一双圆圆的猫似的眼。
“你好。”
那人开了口,嗓音清朗,一股少年气。
似乎有些胆小,说了一句,就又藏回了祁郁身后。
“我弟弟。”
祁郁对宋奇介绍。
“放假过来玩的。”
“怪不得!”
宋奇恍然大悟,在祁郁肩上笑着拍了一记,“别说,和小鱼哥还真像。”
原本祁郁就算是镇子里数一数二的生得好的青年,如今又来了个弟弟,居然比他还要漂亮。
人家爸妈都怎么生的。
宋奇在心里感慨一句,顺便腹诽了一下自家老爸。
抬头看见祁郁领着人马上就要进桃林了,想起什么似的,忙在后面追着,交代道。
“小鱼哥,一会儿进去了,摘的时候注意,别让弟弟捂那么严实。”
“小心出汗中暑。”
祁郁远远地朝他扬了扬手,示意听见了,片刻功夫,人就隐没在了桃林后。
***
桃树生得低矮茂盛,枝叶联结,遮在头顶,只有几线阳光透过。
“觉得热吗?”
祁郁走着,一手挎一只提篮,扭头问身后紧跟的人。
中意摇了摇头,目光只落在他手里竹编的提篮上。
“我们一人一个吗?”
“不用。”
祁郁停下来,将提篮搁在地上,顺手从一旁树上摘了颗泛红的桃子,从口袋里掏出柄很小的折叠刀,削干净皮,递去中意面前。
“尝尝吗?”
他微微一笑,说道,“很甜。”
中意眨巴眨巴眼,停了一瞬,没有接过来,反而扒着他的肩膀,鬼鬼祟祟地往林子外看了一眼。
“我们这样是不是算偷东西噢?”
他在祁郁耳边小声地问,“叫别人看到了,会让警察把我们抓走吗?”
他记得在火锅店里,祁郁说过,警察是会抓人的。
祁郁:“……”
遵纪守法倒是学得挺好。
“是的。”
他也跟着压低声音,手臂一揽,圈在中意肩上,将人半扣在怀里。
“所以你要偷偷吃。”
“不能被主人发现。”
中意睁大了眼:“!!!”
这么刺激的吗!
身旁的人类无比真诚地点了点头:对,就是这么刺激。
“……好噢。”
中意很轻地耸了耸鼻尖,十分配合地矮下/身子,在桃子尖上咬了一大口。
真的很甜!
“你要吃一口吗?”
他拿手捧着,把桃子递去祁郁嘴边。
毕竟是人类冒着被抓的风险偷来的,真的很辛苦。
“不用,都留给你吃。”
祁郁隔着帽子,揉了揉他藏在下面的耳朵尖。
“一会儿想吃的话,可以再偷一个。”
逗猫真好玩啊——当事人毫无负罪感地想。
***
祁郁没叫中意动手,拿纸巾垫着,让他坐在一旁的树荫下。
自己就站在对面的树下,拿镰刀勾着摘,摘下的桃子很快就把脚边的提篮装了半满。
中意抱膝坐着,拿下巴垫在膝盖上,恹恹地小声讲一句。
“我也可以摘的。”
这样坐着,一点都不好玩儿。
“这么想干活?”
祁郁把提篮挪了挪地儿,笑着,拿手背揩了一把额头的汗,朝他招了招手。
“那过来。”
中意迅速跳起来,飞奔去他旁边,一双圆眼睛微微发亮。
“帮我把口袋里的纸巾抽一张。”
他示意道。
猫猫听话照做。
“现在,擦汗。”
中意不明所以,但还是拿着纸巾,在自己脸上擦了擦。
祁郁:“……我说的是我。”
他哭笑不得地伸出手,接过纸巾,随便抹了几下,团成一团。
猫猫眨了眨眼,不大乐意地垂下唇角。
不开心得十分明显。
“好了好了,”祁郁摇了摇头,笑着同他打商量。
“换你来摘,这样可以了吗?”
反正两筐装得也差不多了,中意再摘几颗填一填,就该回家吃午饭了。
“好叭。”
中意抿了抿唇,一副“既然你求我那我就勉为其难动一动手”的模样,又被眼底遮不住的笑意明晃晃地出卖掉。
祁郁:“……”
有什么办法呢,小猫咪就是这个样子的。
三分钟后。
他听到中意打了一个喷嚏。
又过了两分钟。
打了第二三四五个喷嚏。
十分钟后。
他看到那人抬起手背,很用力地揉了揉眼。
祁郁:“……”
好的不用猜也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叹了口气,从树荫下站起身来,走过去。
果不其然,对上一双泛了红的,湿漉漉挂着水汽的眼。
【作者有话说】
红眼猫猫头一枚呀~
最近忙着找工作写论文,时间不是很充足,大家的评论都有看,但是可能有时候没时间回复,实在不好意思,不过大家的评论都好可爱!!感谢大家喜欢猫猫~
啵啵啵啵啵啵
第25章 我在骗你呀
“疼吗?”
他弯下腰,低声地问。
密茸的长睫沾湿了,粘成一簇簇,浅琥珀色的瞳仁上蒙了一层透明的水光。
连鼻尖都是红的,被白皙肤色衬着,显得分外可怜。
“痒。”
中意委屈巴巴地抬头,眨了眨眼,又要伸手去揉,被祁郁捉住手腕拦下。
“别揉,越揉越痒。”
祁郁凑近了些,靠在他眼前,拿手抵在眉骨上,对着那双湿漉漉的眼睛,很轻地吹了口气。
气息温热,扑在脸颊上,中意不自觉地眨了眨眼,长睫很轻地颤。
“是桃子绒毛进到眼睛里了。”
祁郁安慰他,“没关系,一会儿我们回家,洗一洗就好。”
“这里也痒。”
中意拿手指虚虚地指了指鼻尖,委屈地讲道。
他自记事以来,做猫做人,都还没受过这样的罪呢。
祁郁没了法子,从口袋里拿了湿巾,一点点替他擦。
中意皮肤白,经一顿揉蹭,很快就泛起红来,浮在鼻尖眼睑,褪也褪不去。
“乖宝,”
祁郁伸手在他头上胡乱揉了揉,有些哭笑不得。
“你这样,等会儿叫别人看见,”
“都要当我在这里头欺负你了。”
果然是属猫的,娇气得不得了。
湿巾擦拭过后,痒意总算缓解了一些,中意眨巴眨巴眼睛,开口时还带一点残存的鼻音。
“它欺负我。”
很明显,在指罪魁祸首桃子。
祁郁明知不该,却忍不住笑,哄小孩儿似的逗他。
“你都把人家揪下来了,还不许它欺负回来?”
中意一噎,顿了下,又带了几分愤愤不平。
“怎么不见欺负你?”
就可着自己一只猫欺负。
祁郁:“……”
谢谢还这么惦记我。
他从摘下的桃子里挑了颗红的,拿刀削了,搁去中意手里。
“喏,你报复回去。”
“出出气。”
两人并排坐在树荫下,中意气咻咻地捧着桃子啃,一下下咬得结实。
祁郁在旁边笑吟吟地看他,身体微微朝后仰,双臂撑在身后。
日光透过叶片缝隙落下来,落进那一双浅琥珀色的眼睛里,像是傍晚天边流散的夕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