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橘(16)

　　“……或许有没有一种可能，我是喜欢工作呢？”
　　中意的眼神里明晃晃透露出“你一定要继续挣扎吗”的意味。
　　“你去集市上买小鱼的时候，都会和摊主讲价。”
　　“我看过你们人类的动漫了。”
　　“里面有钱的人是不会讲价的。”
　　“他们会说‘这一片鱼塘，都被我承包了’。”
　　祁郁：“……”
　　不让小孩子看电视是有道理的。
　　“但是……”
　　他试图辩解。
　　中意小声叹了口气，慢慢伸出手，坚定地捂住了眼前人张开的嘴。
　　“祁郁，”
　　他很有耐心地教育眼前的人类。
　　“自欺欺人是你们人类的本性，我了解。”
　　看，我们猫猫就从不这样。
　　“但是你和我以后是要在一起生活的。”
　　最起码在自己长胖前，还不能离开人类投喂的章鱼小丸子。
　　“所以你要对我保持坦诚。”
　　不就是贫穷吗？猫猫咬咬牙是可以忍受的。
　　“知道了喵？”
　　猫猫命令你快说你知道了！
　　被教育的当事人表情像是吞了颗生李子。
　　终于，在持续不断的猫猫眼神催促下，祁郁叹了口气，生无可恋地点了点头。
　　有什么办法呢，眼前的猫猫可是说要和他在一起生活呢！
　　***
　　最后还是决定出门去买衣服。
　　祁郁用了好一番力气才叫中意明白，他们家目前的财务状况并没有十分糟糕，最起码在买完衣服之后还能负担得起日常的章鱼小丸子开销。
　　“而且，人类的衣服很便宜。”
　　他从衣柜里翻出一顶明黄色的棒球帽，随手扣在了中意头上。
　　“大概只要三……两份章鱼小丸子那么多钱就够了。”
　　帽子被压得很低，遮住大半张脸，只留一点浅棕色微微卷曲的发梢。
　　中意扶住帽檐，拿手指抵着往上推了推，从底下露出一双浅琥珀色圆圆的眼睛。
　　“这下遮住了吗？”
　　他兴致勃勃地问祁郁。
　　祁郁握着他的肩，将他带到镜子前，示意他自己看。
　　“唔～”
　　在镜子前照了一分钟之后，中意发出了一声意味不明的鼻音。
　　“祁郁，”
　　他偏过头去，看向给他装扮的人。
　　“我这样子，看起来像个人类吗？”
　　“像。”
　　祁郁点了点头，给出肯定的回答，并补充了一下。
　　“而且是很好看的那种人类。”
　　果然，不愧是自己一眼看中的猫猫。
　　“这样吗？”
　　中意抿了抿唇，一双圆眼微微发亮，声音里带一点很不明显的雀跃。
　　“虽然人类是没有猫猫好看啦，”
　　“不过也只好勉强一下。”
　　他说道，拿手指绕在发梢，转了一圈。
　　“是吗？”
　　祁郁伸出手，将他转了四分之一圈，面对着自己，替他把帽子扶正。
　　“那可真是勉强你了。”
　　“还好。”
　　中意保持谦虚，想了想，又对着祁郁安慰一句。
　　“你也算好看的人类喵。”
　　“只是比猫猫差了那么一点点而已啦。”
　　“……谢谢。”
　　***
　　卖衣服的店铺大都在梧桐街，距离祁郁家步行十五分钟的距离。
　　午饭时候，路上没什么人，祁郁插着兜，和中意肩并肩走。
　　一不留神，旁边人就没了踪影。
　　“喵喵？”
　　他习惯性了从前找猫时的叫法，转过头，梧桐树荫旁，那人正兴致勃勃地半蹲着，朝祁郁招了招手。
　　“有虫子。”
　　他小小声地讲，像是藏着什么宝贝一样。
　　“好胖噢。”
　　“又白又软。”
　　声音里带一点很隐秘的羡慕。
　　他也很想做一只胖橘猫的。
　　祁郁：“……”
　　他感觉脊背上无端起了一溜鸡皮疙瘩。
　　眼看着中意伸出手，细白的指尖下一刻就要将虫子拦腰捏起……
　　祁郁实在没法坐视不理了。
　　他很坚决地上前几步，捏住中意的后领，像是从前拎猫一般，将人从地上拉了起来。
　　过程十分顺利。
　　祁郁心中微微惊讶一瞬，忍不住，很轻地弯了下唇角。
　　从猫变成人了，弱点倒是没变。
　　“嗯？”
　　中意仰起头，发出一个迷惑的单音节。
　　祁郁伸出的手在半空中顿了一瞬，随即往前探了探，很轻地勾了下他溜出帽子的一小缕卷毛。
　　“为什么会是卷的？”
　　他好奇这个问题挺久了。
　　中意：“……”
　　人类，你再次触碰到了猫猫的逆鳞。
　　察觉到身边人的气场不对，祁郁十分机警地顺毛。
　　“当然，很好看。”
　　他强调，“非常好看。”
　　并再次上手摸了摸。
　　很软，痒痒的落在掌心里，小羊羔一样。
　　当然这句只敢在心里偷偷说，可不敢叫这只小心眼儿猫咪知道。
　　“我也不知道。”
　　中意垂下头，有些沮丧地避开他的手。
　　“可能是没有长好。”
　　“我变成人的时候，和别的猫都不太一样。”
　　这样和羊毛卷狗有什么区别？
　　祁郁的手掌隔着棒球帽，落在耳朵的位置上。
　　用了很轻的力道揉了揉。
　　“可能是因为，”
　　“你比别的猫猫都要好看。”
　　“所以变成人也会更好看一点。”
　　他是真的这么觉得。
　　他的猫猫全世界最好看。
　　所以变成人之后，理所当然地更叫人喜欢。
　　【作者有话说】
　　祁郁:猫猫颜粉，不接受反驳！
　　可以给猫猫一点海星吗嘿嘿，明天加更！啵啵啵啵啵啵


第22章 我就不是乖宝了吗
　　祁郁带着中意，从梧桐街一头逛到了另一头。
　　一趟下来，手中拎了大大小小的袋子，另一只手牵着一只正在吃冰激凌的猫猫。
　　圆滚滚的粉色甜筒，草莓味的，中意拿两只手捧着，伸出舌尖，很小心翼翼地碰了一下。
　　“好冰。”
　　他轻微地打了个激灵，扁了扁嘴，扭过头和祁郁讲。
　　“像雪一样。”
　　他见过冬日里堆积的，棉花似的雪絮，很凉，很软，舌尖抿一抿就会化开。
　　“你再试试。”
　　祁郁看向他，抬了抬下巴示意。
　　“比雪要好吃一点。”
　　中意眨了眨眼，埋下头，一口啃掉最上面的尖角。
　　“甜的！”
　　他的眼睛微微发亮，发现了什么了不起的新事物一般，急忙同祁郁讲。
　　“嗯。”
　　祁郁空出一只手，替他揩掉沾在鼻尖上的一点。
　　“喜欢吗？”
　　“喜……还好。”
　　中意紧急刹车，把说到一半的词吞回去，很矜持地给出一个中肯的评价。
　　“还好？”
　　祁郁挑一挑眉，戏谑道。
　　“原本想着你喜欢，一会儿就再买一个给你。”
　　“不喜欢的话，那就算了。”
　　然后十分满意地观察到自家猫猫舔甜筒的动作僵硬了一瞬。
　　“怎么可以这样呢？”
　　中意含了一大口冰激凌，脸颊微微鼓着，竭力摆出一副严肃的神情，同他讲。
　　“我们猫猫的词汇，和你们不一样的。”
　　“猫猫的还好，就是没有不喜欢的意思。”
　　他眨了眨眼，稍微带一点心虚地继续。
　　“祁郁，”
　　“这个……人类和猫猫的不同，你是需要再学习一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