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废土捡老公(8)
维阙并不大,算起来可能等于旧时代的一个小县城。他们下午在最繁华的街道上闹了那么大的阵仗,现在又全须全尾地从城卫队出来,如今走到哪里都是议论纷纷。
南丧不懂人言可畏,只是很想躲在周拙后面。因为周拙的背很宽,可以挡风。
周围的低语传进耳朵:“这人到底哪儿来的,以前没见过,怎么突然和这傻子在一起。”
“听说就是他下午打了奥迪尔?”
“你说这傻子平时傻的,怎么突然就开窍了,还知道找人撑腰了。”
“他哪里傻,多兰不也被他捏在手心里吗?这叫狗仗人势!”
周拙微微偏头,目光穿过冰冷的空气仿佛扎中最后一个说话的人,那人张合的唇突然闭上了。
恐惧如爆散的烟雾,甚至等到南丧和周拙走远,他都没反应过来自己为什么会怯懦。
周拙带来的压迫感,并非是接收到就令人恨不得逃离的,而是来自于上位者权力的裹胁,仿佛站在阶下的自己生如蝼蚁,只能在仰望中等待死亡。
南丧敲了敲门,带着周拙进去,风铃声哗啦哗啦。
贝尔抬了抬镜框:“哦?坐完牢了?”
看来维阙的消息传播速度也不慢。
南丧觉得自己没有犯罪,所以关禁闭不等于坐大牢。
他说:“才没有……”
“哦……哦……”贝尔从货柜后走出来,看清楚南丧身后的男人,眼中闪过一丝差异,随后移开眼,用余光悄悄地观察。
“有东西给你。”南丧说。
“哦?”
南丧从背包里拿出护目镜,开价:“一千……”
“我告诉你了,这个只值六百。”贝尔接过东西,放在台灯下检查。
周拙走过去,在护目镜的侧面用手势轻向下扫,护目镜镜片上瞬间浮现蓝色的数据链。
开机了。
“啊!”南丧眼睛亮起来,接着又,“啊!”
好像比那个红光手环还要神奇!
贝尔也同样惊讶,他左右审视一圈,期间不住抬头打量周拙,最后长「嘶」了一声,说:“冒昧问一句,您来自……望城?”
周拙不语,任由贝尔猜测。
“付钱吧……”
“……”贝尔再看了半分钟,在自己存折上输入1000,示意南丧过来。
南丧和他碰了碰,看见自己的余额从1.5变为1001.5。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个数字,在周拙以为他要晕过去的时候,讷讷地举起手递到周拙面前,丢了魂似的:“好多啊……”
才1000点,算什么多。
周拙动动嘴角,迎合他的情绪说了句:“嗯……”
出了贝尔的商店,南丧好像才反应过来,开始在周拙边上小步地蹦着,说:“我好有钱啊!我从来没有这么多钱!”
话刚说完,存折就吧唧掉在地上,周拙帮他捡起来,却没给他。
“?”南丧扒他的手臂,要拿回自己的存折。
“买衣服,再吃点东西。”周拙说。
南丧嘴角一挂:“不要……”
“我饿了……”周拙说。
南丧挂在他手臂上,像只求饶的小狗,摇头又摇头:“可是衣服很贵,买完就不是1000块了。”
“你本来也不是整数,哪来的强迫症。”他把南丧从手臂上拂下来,自顾自往前走。
南丧在后面追着他:“不行……”
第6章
两人最后是穿着羽绒服,吃着超大热狗回家的。
南丧吃完一根,扔掉棍子,又狼吞虎咽地吃第二根,小嘴泛油花儿,一刻没停下。
周拙把两碗面放在桌上,还没拆筷子,南丧就已经揭开盖了,脸伏到碗边缘小狗似的闻香味,闭着眼一幅飘飘欲仙的状态。
“吃……”周拙塞筷子给他。
南丧接过筷子,捏在手里左右比划了一下,没找到合适的方式,最后还是先低下头去嘬了口汤,心情美得直皱眉,和周拙说:“好香啊!”
“……”周拙低头确认这只是一碗普通的青菜拉面。但南丧的神态给这碗面增色不少,周拙夹了一筷子,尝尝。
还行。
确实饿了,周拙接连吃了半碗,才有空看南丧一眼,发现南丧将手里的筷子并在一起,正不死不休地和碗里的拉面作斗争。
这幅场面只在育幼所的小孩身上见过。
“除了面包,你吃过别的东西吗?”周拙问。
南丧想想自己确实从来都只买得起面包,说:“有面包吃都不错了。”
他仰着头,露出鲜亮的那双眼睛和红嘟嘟的嘴唇。
水很珍贵,南丧平时是趁着邻居洗衣服,借着别人洗完以后的浑水,把衣服扔进去,学人家左右扭扭,然后拎出来挂在门口的自制衣架上滴答滴答。
所以衣服都是一幅不干净的土色。如今换了新的黑色的羽绒服,一张脸被衬得更加嫩生生的,像弄脏了的破壳鸡蛋。
周拙想明白,如南丧这般,恐怕真的只输入过那本垃圾百科全书上的知识,水平甚至不如一个初中生。
“过来……”
南丧低头:“哪里?”
周拙看他傻愣愣的,举着筷子:“像我这样拿。”
南丧见过这些食物,也见过别人用这种姿势吃饭,只是他的消费点实在太有限。
如果买了吃食就可能半个月喝不上一口水。所以每次也只能在路过的时候多看两眼。
“嗯,我知道的。”他对着筷子一顿捏,最后弄出个手指艺术,把周拙看得无语,俯身过去,握着他的手放准了位置。
“食指和拇指控制上面的筷子……”
南丧和周拙的手臂挨着,忽然有种被盛日照拂的暖洋洋感,在冬夜里格外舒适。
他抬头看周拙,神情颇为迷恋。
“看什么……”
南丧眼睛眨了眨,说:“看着你我就好热。”
“?”他这不知所谓的措辞,让周拙很容易理解成另一种意思。
但又因为这话出自南丧,那种暧昧和旖旎便全然消失。
敢当着周拙面不认真听讲的学生,南丧是第一个,周拙也不愿教了,把他手一放:“自己吃……”
吃完饭,南丧靠在墙边消食。
他从没有吃这么饱过,一边摸着肚皮一边开心,很满足,接近人生大圆满的那种满足。
周拙太长时间没休息,用来抵抗易感期的意志力已经到了极限,他没问南丧的意见,躺在床上不到半分钟就睡着了。
家里因为周拙的存在而显得逼仄,南丧收拾完,倒了一点水蘸湿毛巾后给自己擦脸,然后跨过周拙的腿。
他有点喜欢自己的新羽绒服,不舍得在睡觉的时候弄皱,小心叠了放在床角,盖好被子躺在床里面。
过了两秒,他觉得这样有点不友好。于是分了一个被角给周拙,贴过去感觉到周拙浑身热烘烘的,干脆把手臂也贴过去取暖。
次日。
周拙一直没醒,南丧照例出门,回来时家里的灯已经修好了,而周拙站在窗前,不知在和谁通话。
他听见身后的动静,收声冷着眼回头,发现是南丧,目光平和了些,和通讯器那头的人说「先这样」。
南丧放下包,给周拙递了一个大热狗,还有一碗面,说:“吃饭……”
周拙瞥一眼他的手背,问:“又受伤了?”
“挖东西的时候弄到了。”南丧又用他筷子卷卷卷的功夫开始吃面,动静很大,看起来很香。
周拙伸手:“你的存折给我。”
“为什么?”南丧立刻保卫财产。
“买水,洗澡。”
门外咚咚两声,南丧正好逃过给周拙钱这码事,跑去开门。
多兰霸占了整个门口,闻见屋子里的食物味道,在南丧脑侧拍了拍:“有钱买东西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