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废土捡老公(14)
南丧的杯子是一年前买的,商家欺负他,给了一个没人买的、和丧尸血液一样的屎绿色。
外壳上印刷的英文字体磨损了一小块,南丧用捡到的小兔防水贴纸贴住了,导致杯子变得像个小学生用的塑料广口水瓶。
南丧喝水的时候很慢很慢,分明是没有任何味道,却硬是展现是一种「细品」的氛围。
他喝水时不是上下唇分开夹着杯口。而是无师自通地将双唇都搁在上面,小小地嘟着,然后缓慢地将水倾倒入口。
周拙盯着看了两秒,挪开目光。
南丧盖上盖子,双手一前一后地握着水杯,突然开口:“我想给自己取个名字。”
“什么?”周拙下意识问。
“我说想给自己取个名字。”南丧垂眸,“叫南芝芝。”
周拙:“哪里想来的名字。”
南丧「唔」了一声,说:“我的朋友,他叫这个名字。”
这个逻辑在周拙那里是很奇怪的,他侧过脸,目光却和大脑断联了似的,自己落在南丧被水浸润过的肉肉的嘴唇上。
南丧脑袋一歪,他就又移开了目光。
南丧看他脸色,觉得他不懂。
周拙当然不懂。
他怎么会知道自己刚才把南丧交的第一个朋友的脖子给拧断了。
南丧补充了一句:“被你杀掉的那个。”
周拙眸子动了动,罕见地解释道:“变异了就必须死,不然会害死更多人。”
南丧嘴角抿得很深,最后「哦」了一句。
其实他明白的,只是难过。
良久,周拙开口:“换个名字吧。”
“为什么?”
周拙不知道为什么又不说话了。
火堆里有轻微的噼啪声,南丧觉得冷,他将错归集到了自己破损的羽绒服上。
于是拽着羽绒服破掉的角,拢了拢那些飞出去的绒毛,却弄得动静更大,一幅捉襟见肘的模样。
绒毛飞到火堆上,周拙用手扇走了,像卡带断掉重连一般,说:“死去的人,不需要我们替他们活下去,把名字留给他们吧。”
南丧吹绒毛的动作停下来,眨着眼睛看周拙,却觉得火光怎么都照不到他的脸上,仿佛被巨大的灰暗阴影笼罩住。
周拙的话对南丧来说太过深奥,就掐头去尾地理解成为:芝芝的名字要留给芝芝,他不能拿走。
他搓着一撮绒毛,说:“那我叫什么?”
“随便……”周拙说完,闭上眼睛假寐。
南丧抓了抓他的羽绒服,被周拙一把按住手,睁开双目瞪住。
但南丧没怕,迎着他如墨的眸子,突然说:“都怪你……”
“怪我?”
“我没有朋友了。”南丧说,“你杀了他。”
周拙恢复冷漠的神情。
怪他。
怪他又如何,这世界上怪他的人难道还不够多吗。
“随便你,我想杀就杀……”周拙推开他的手,让他离自己远些,“一会儿把你也杀了。”
南丧:“啊?!”
周拙不说话了。
南丧当了真,惴惴不安地连挪十几步,坐在远处警惕地望着周拙。
半晌,在周拙看起来已经睡着的时候,他凑过来,靠着趴在膝盖上,说:“我没受伤呢,不是丧尸,你不要杀我。”
没人理他。
南丧又说:“我叫什么名字啊。”
还是没人理他。
南丧抓抓周拙的手背:“你睡着了吗?我还是很想叫芝芝的名字,我想他了……他刚才还在和我说话……”他咕哝了一会儿,见周拙不理,只好瘪着嘴撑住了下巴。
一朵羽绒飞到周拙鼻尖,痒得他忍不住用手拍开,刚要继续闭眼小憩,南丧立刻贴过来:“你醒了……”
“……”周拙轻吸了口气,“你怎么这么吵。”
“是吗……”南丧收回手,自言自语道,“那好吧……”
他耷拉着头,像被雨淋湿的小狗,周拙喉结滚了滚,说:“你要是很想怀念你的朋友,可以姓他的姓氏,叫南某某吧。”
“南某某?”南丧想了想,颇为赞同地点头,“嗯,也对,南芝芝和南某某没有差很多。”
周拙:“?”
生活不易,周拙叹气:“我说,你姓南,后面自己取名字。”
“南某某啊。”南丧说,“不行吗?”
说完,他好像从周拙的目光里读到了类似「无语、后悔、什么垃圾名字」的情绪,只好低下头拉了拉口袋,筹谋许久,说:“那我叫南丧好了,丧尸的丧。”
周拙:“?”
“也许我最后也会变成一只丧尸。”南丧说,“我先给自己取好名字吧。”
周拙忍不住:“你真会未雨绸缪。”
“什么?”南丧问。
周拙干巴巴地解释:“未雨绸缪,意思是要趁着天没下雨,先修缮房屋门窗。”
“修房屋?”
“这个叫做成语……”周拙说,“你说这四个字,就代表后面的意思,也可以延伸含义为事先做好准备。”
南丧好学地提问:“那你刚才,是夸我很会修房子?”
“……”虽然说有教无类,但周拙觉得,南丧最需要的还是入门,随后说,“你就叫南丧吧。”
南丧用鞋尖戳了戳地面,说:“你懂的真多。”
“想学?”周拙问。
南丧点点头,然后周拙就也微微点了点头。
他们休息半刻,大厅中又一个人类异变,城卫兵反应及时,将丧尸砍死,绿色的血液四处彪溅,弄得满厅恶臭。
周拙的手环贴着皮肤震了震,他垂眸,不动声色地将手环塞进袖口,起身道:“出去吧……”
城卫兵在处理被火力摧毁的大量丧尸,烧焦的肉块冒出一点白色的烟,吹得往日人来人往的繁街失去了活力,只留下火光照彻的不夜天。
幸存者站在风中,哭泣声无法随着流云追逝去的人,只剩下苍白和疲惫。
南丧不可避免地想起了芝芝,又有些打不起精神。
繁街是清理最快的,城卫兵队列站在街侧,多兰扛着斧头走来,同样侧过身,露出身后人全貌。
这人南丧在审讯室见过。
是维阙的城主,邬戊。
他回过神,发觉到周拙握住了他的手腕,他低头看一眼,问:“干嘛?”
没等到周拙的回答,邬戊已经带着一队城卫兵将他们二人围住。
“周上将,好久不见。”邬戊说。
他风尘仆仆,却扬着下巴,高高在上的模样,必要在阵仗和气势上压周拙一头。
气氛莫名焦灼,南丧眼睛转过去看多兰,懵滞地和他对视,多兰则是将目光扫到他的手腕处,皱了皱眉,用口型说:“松开……”
南丧没第一时间明白,就听见邬戊开口吩咐城卫兵:“抓起来……”
周拙任由城卫兵贴近自己,站在原地没动,微微抬头看了看天空。
南丧跟着他抬头,在熹微晨光中放眼望去,一排空战机飞来,最后盘旋在头顶。
他们的动作惹得其余人也一同抬头,周拙趁此机会捏住了一个城卫兵的肩膀,将他手里的来福枪卸下,扔在地上。
周拙虎口扣着城卫兵的喉咙,右手抬起镭射枪对准邬戊,微偏了偏头,对邬戊说:“试试?”
第11章
空战机越来越靠近,邬戊与周拙仍然对峙着。突然,周拙的镭射枪打穿邬戊的衣角,布料无法承受高粒子的能量快速燃烧起来。
邬戊在城卫兵的围绕中脱了衣服。霎时间,七八杆枪上了栓对准周拙!
周拙将那浑身打颤的城卫兵拽到自己身前,换用军刀抵着。
城卫兵扣着扳机的食指仍然用力,多兰见状忙骂道:“干什么!别对自己人开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