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太子党(33)
崔容疯狂地想念杨进,如果他在身边,自己一定不会如困兽般束手无策。崔容甚至想远远逃开,逃到西北边关去寻杨进,再也不回这一片是非之地。
然而等太阳升起之后,崔容清醒了些,开始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圣旨虽然已赐下,但距离真正完婚那日还要至少一年。有这一年的时间,杨进应该回了长安,此事一定还有可以挽回的余地。
他强迫自己如此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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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崔容,还有一个人也因为这道赐婚的圣旨夜不能寐。
——陈氏恨得几乎将牙咬碎。
她虽然被崔怀德软禁在崔府内,但毕竟经营了数十年,不至于什么消息都不知道。
先前那贱人被封了诰命,崔怀德又要把她的墓迁到祖坟里,陈氏已经暗恨不已。
但碍于崔怀德如今对她的态度,陈氏并不敢兴风作浪,只暗中诅咒几日便罢。
谁知事情没完,崔容竟然捞了这么一门好亲事,这几乎令陈氏失去理智。
一想到崔世卓若是没有被害死,如今她也不至于落到这步田地,陈氏就恨不得将崔容撕碎生啖了。
她儿子已经死了,女儿又许了人家,陈氏在这世上已是生无可恋,唯有一份恨意支撑着她,等着看那罪魁祸首一败涂地的下场。
谁知崔容不仅没有如她所愿地倒霉,还眼看着登堂入室,又要高升,这让陈氏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那一刻,本已有些疯狂的陈氏忽然安静下来,语调平稳地叫婢女替她梳妆。
此时侍候在陈氏身边的正好是她的心腹红玉,见自家夫人去了癫狂之态,神智恢复清明,红玉喜极而泣,连忙找人来替她梳头上妆。
半个时辰以后,陈氏又成了那个仪态万千、端庄而妩媚的崔府夫人。
脸上的苍白的消瘦不仅无损于她的美貌,反而添了一种楚楚可怜的动人神韵。
陈氏在铜镜里照了半天,终于对自己的样子表示满意,起身去见崔怀德。
“老爷,妾身知错了。”陈氏跪在崔怀德面前,身姿楚楚,面上更是哭得梨花带雨、我见犹怜:“妾是丧子之痛迷了心窍,才做下那等失德之事。这几个月妾在府中思过,已是悔恨万千,求老爷责罚……”
崔怀德看这陈氏,心中又忆起崔世卓,神色怅然地叹了一声。
陈氏见状,跪着上前,抱住崔怀德的腿,将脸贴在他膝盖上:“请老爷不要再生气,妾身愿意给容哥儿登门请罪,求他原谅……”
这姿态摆的很低,崔怀德心中怒火早就随着时间减弱,现下又见了这场面,也就发不出了。
而且陈氏这柔顺的样子,令崔怀德想起两人新婚之时夫妻恩爱,心下一软,便将她扶了起来。
“过些日子,你去把老四叫回来,家里人一块儿吃过饭。”崔怀德说,语调虽然还有几分冷淡,但已没有多少怒火了。
他这一方面是让陈氏登门服软,另一方面也有站在陈氏一边的意思。毕竟对崔怀德来说,家宅和睦才是他最想看到的景象。
陈氏目光一凛,乖顺地应下了。
第六十四章、宫闱秘事
陈氏果真如崔怀德所说,前往崔容府上负荆请罪。
崔容心里很佩服,也不知这妇人脸皮是何物锻造而成,当真结实,在种种恩怨之后,竟然还能嫣然笑着说要亲自下厨赔罪。
崔容自然没有搭理,结果陈氏还不肯放弃,一连几日往他府上送点心,说是亲手制的。
这点心都被崔容喂了后院的一条大黄狗,结果大黄狗吃得膘肥体壮、毛色油亮。崔容弄不懂陈氏又在打什么鬼主意,只能暗自警惕。
不过在崔怀德眼中,陈氏却是诚心悔改,便觉得很是欣慰。他并不在意陈氏与崔容私下如何你死我活,但在表面上,崔氏必须表现出家宅安宁的样子。
唯有一点遗憾,族谱修改事关重大,必须召开宗族大会。崔氏一族大部分在江南,此事就暂时搁置了。
接下来月余,除了承干帝偶尔召见,崔容大部分时间都用于处理大理寺事务。
平国公府数次想表示亲近,崔容的态度却说不上多热络,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倒是崔怀德走动得略显勤快。
于是崔容的冷淡,被自动自发地理解为年轻人面嫩的缘故。
一切看似四平八稳,但最近的一次觐见,却让崔容敏感地觉察到有什么事发生了。
相比前段日子,承干帝脸上的喜悦神色似乎透着几分勉强之意,眼底也埋着深深的疲惫,整个人精神恹恹,以至于显出几分病容。
而且出入宫廷时,崔容也觉得异常安静,小宫女们也不见聚在一起嬉戏,一个个低头,摆出一副谨言慎行地模样。
崔容想这情形不像是因为朝堂之事,估计根源还在内宫。
他本不欲多加关注,但出宫之时,那个名叫四喜的小太监趁人不备,往崔容手里塞了一张纸条。
崔容不动声色地握紧了,拢在袖中,等回了府,他才挥退身边服侍的婢女,将那纸条展开。
纸条上说,有人以巫蛊之术加害杨进,四喜无意间得了些物证,觉得事关重大,想按照杨进临行前的吩咐转交给崔容。
崔容阅罢,吹亮火折子将纸条烧成一撮灰烬,脸上浮现出深思的神色。
巫蛊之事向来是宫廷大忌,难怪宫中诸人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何况此时杨进正在边关殊死征战,那人竟不顾国体安危对他下手,其心实在可诛。
倘若一旦查实,那人将再无翻身之日,正是扫清道路的大好机会。
可惜崔容势力单薄,尚不清楚宫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最后还是从张仪哪儿听了一点消息。
数日前,确实在宫内发现了写着杨进生辰八字的布偶,承干帝震怒,下令封锁消息暗中严查,一连十数日却查不出结果。
虽然诸多细节崔容不得而知,但巫蛊事件应该是错不了的。
于是再入宫的时候,他如法炮制,将写着时间地点的纸条递给了小太监四喜。
五日后,入了夜,崔容却没有像往常一般入睡。
这是他与小太监四喜约定见面的日子,按照纸条上所说,崔容将于子时在平康坊百花楼的雅间等他。
雅间已经订好,但崔容身上却依旧穿着薄薄的亵衣,并不是要出门的模样。
“少爷,你怎么站在窗边,小心着凉。”
宝儿进来,见崔容大开着窗户出神,浑然不觉夜风将他衣襟吹的散了,便出言提醒。
崔容回头笑了笑:“无妨,这就睡了。”
说罢,他当真返回床榻躺了上去。
宝儿一边走过去关窗户,一遍在心里回放崔容方才的笑容。他只觉得少爷笑得别有深意,竟是他从未见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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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崔容照常去大理寺,听见几位同僚聚在一起议论。
“昨夜有件奇闻,诸位听说了吗?”张寺丞问道。
孟□之一脸唏嘘地凑过来:“张兄说的可是百花楼的事?听说昨夜刑部派人抄了百花楼,抓住了两个要犯,也不知是什么人物?”
“正是此事!”张寺丞压低了声音:“我有朋友那日恰好在百花楼,说刑部的人从那两名人犯身上搜出了巫蛊之物……”
孟□之轻声惊叫,他当然知道这事有多么严重,末了摇头道:“唉,可惜了百花楼的姑娘。”
张寺丞并不关心这些教坊女子,犹自感慨:“也不知道刑部从哪里得了消息,这般灵通,可惜叫他们把案子抢了去。”
听至此处,崔容面上若无其事,心中却忍不住笑了笑。
百花楼是一个局,他并不是布局之人,却不防借此局用一用。
若崔容当真赴昨日之约,想必此时被刑部拿下的人就多了他一个。人人都知道崔府与二皇子交好,到时候不仅能将二皇子拖下水,还能顺手打击杨进一下。
布局之人算盘打得不错,而以杨进被害的消息扰乱崔容心智,这一手也称得上高明。
可惜小太监四喜动作急了些,终究还是露出许多破绽。
崔容素来谨慎,从一开始就对四喜的身份有所怀疑。
他太了解杨进了,后者做事习惯滴水不漏,若真的在宫中给自己留下什么人,绝不会一字不提。
退一步讲,就算宫里真有这么个人,以杨进护短的性子,也不可能吩咐这人将崔容卷入如此危险的事件中。
崔容不过是个小小的大理寺官员,就算拿到了四喜所说的“物证”,他难道敢亮出来?那是明摆着告诉承干帝,崔容已经把手伸到了不该伸的地方。
于是他断定,所谓的“物证”,根本是一个陷阱。想必布局之人是要将他也拉入局中。
崔容索性将计就计,装作上当的模样给对方传了时间地点,还特意留出几日让他们布置。
这一番功夫没有白费,刑部夜间的行动不仅坐实了崔容的推断,也暴露出一些重大的信息。
——刑部已经站在了布局人的队伍里。
此外,崔容还猜想百花楼被捕的那两人身上应该有一些对布局人真正的目标,也就是二皇子不利的东西。
没有他这个“人证”,此局十有八-九成不了大气候,但将水搅浑却绰绰有余。往后布局之人可进可退,亦是一盘妙棋。
这么看来,崔容不过是起来锦上添花的作用,有没有倒也不怎么要紧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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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名人犯在刑部没呆多久就被送入宫中,由承干帝亲自审理。
这件事被捂得很紧,除了承干帝自己和他身边的李德宝,没有人知道结果到底如何。
承干帝坐在椅子上,满面阴云。
那两名人犯被人割了舌头,又不识字,什么也问不出来。他们身上的东西虽然牵扯到杨时,但由于太过明显,却也不能因此定论是栽赃陷害还是一出苦肉计。
至于订雅间的客人,百花楼的老板娘说是个小乞丐,想来正主儿也把自己深深藏起来了。
这件事的手法很粗糙,简直称得上简单粗暴。但越是如此,留下的证据和线索就越少,若想知道谁是背后的鬼,必须继续深挖。
若在前几年,承干帝必定会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但他到底老了,已经失去穷追不舍的劲头儿,甚至还有些害怕看到事情的真相。
——背后的鬼,左右不过是他的儿子之一。
承干帝怀着这样的心思不动声色地观察了几日,不得不承认他的儿子们在明争暗斗中成长了很多,甚至连他也看不透了。
他继承帝位的过程十分艰难,因此对儿子们也采取了同样的手段,甚至还在暗中纵容。
但如今,他忽然对这种事生出几分厌烦的情绪,有些怀疑自己的做法是不是正确。
虽说巫蛊术是怪力乱神的东西,但杨进正为江山征战、生死一线之际,竟然还有人以他为饵,简直丧心病狂到了极点。
想起这个一向低调本分的儿子,承干帝平静下来,心里难得生出一点柔软的情愫。
他心中忽然涌出一个想法,但随即又觉得有些草率,有几分拿捏不准。承干帝吸了口气,将这番思量深深埋在心底,不露任何端倪。
随后承干帝他下密旨封了几个该封之口,巫蛊事件就算悄悄揭了过去。然而这件事带来的影响并没有就此消失,帝王之心已经不可避免地因此发生了倾斜。
这种倾斜暂时是很微不可察的,有朝一日却将左右着时局的变化。
第六十五章、 意外
夜里的长安城,虽不比白日里热闹,但平康坊内,照样处处是灯红酒绿,歌舞升平的景象。
仙客居位于平康坊最繁华的街上,崔容几人随张仪入了门,便不由被里面的景象镇住了。
从外面看不过门楼气派些,入内崔容才知别有洞天。
仙客居背靠一人工开凿的湖泊,湖上荷叶田田,煞是好看。眼下时节不对,若再早上两个月,想必又是一番“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的美妙景象。
湖边有几个小码头,停着数艘小船,而湖面上已有数十艘船悠然泛舟。
每艘船头都点着颜色各异的宫灯,如宝石般在夜色中的湖面上闪着点点璀璨的光。
崔容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张仪便解释这些小船便是供客人游玩聚会所用,同一般酒楼的包间一个作用。
末了他有几分得意地说:“寻常要等仙客居的游船,至少要提前三个月预订。不过我是常客,多少有些方便之处。”
众人都知他与“食”之一字上有些执着,相互对视着了然一笑。
不过他的话却不假,仙客居是长安城里最有名的馆子,每日宾客盈门,慕名而来的食客络绎不绝,就连前一世的崔容,也数次听闻大名,只是从不曾来过。
据说,仙客居是百年前某位小侯爷为了自己心爱之人创立的,最初只做策划宴会的生意;到近几十年才变为酒楼。
因为小侯爷留下的许多秘而不宣的菜谱,仙客居的酒菜既别致又可口,是别家吃不到的。
众人一边说着,在美貌婢女的带领下上了船。只见船上陈设简洁雅致,处处显出脱俗的品味,于是赞不绝口。
等落了座,崔容又问张仪:“怎么不见玉堂兄?”
张仪道:“他告了假,说是要把家中弟妹接到长安来,还托我寻了一处宅子。”
看来玉堂进了翰林院之后,境况大有改善。
这也难怪,翰林院向来被认为是清贵无比的所在,就连大周朝内阁宰相,都有大约一半是出身翰林。因此翰林院的官员十分受天下读书人的追捧,一字一画都能卖到惊人的价钱。
众人便顺着这话题感慨了两句,菜就上了。
木樨银鱼?、清炸鹌鹑、檀扇鸭掌、荷包蟹肉、清炒鳝丝、炸玉兰等数样,无一不是仙客居的招牌菜品;小点有广寒糕和神仙富贵饼,主食便是荷叶羹。
此外,还有仙客居自酿的翠涛酒,清香扑鼻,甘冽非常。就连不懂酒的崔容,也觉出此酒的妙处来,忍不住多贪了几杯。
众人正开怀畅饮,忽然见有船靠近,船头立了一位穿着鹅黄色衣裙的少女。
待两船的船头几乎靠在一起的时候,那女子盈盈一笑,屈身行了一礼,朗声道:“崔公子,我家公子请你过船一叙。”
崔容起身,掀开帘子出去:“你家公子是何人?”
“我家公子姓谢。”那女子说。
崔容闻言,心中了然——平国公府上不就姓谢?
来人想必是平国公府的哪位公子,因为两家的微妙关系,崔容不得推辞,只好返身同朋友解释了几句,便上了那艘船。
艄公双桨划开湖面,水波悠悠荡开,那艘船又慢慢远离,驶向湖心处。
湖心处有一艘十分豪华的大船,崔容在那少女的带领下进了船舱,中央坐着的白衣公子一抬头,他便着实惊住了。
这人哪里是什么公子,分明是假凤虚凰、女扮男装!
既然姓谢,她的身份便也呼之欲出——恐怕正是和崔容有婚约的那位谢清婉姑娘。
谢清婉生得眉清目秀,举止间不见小女儿的娇羞,反而颇有几分英气勃勃。
她见崔容一副吃惊到极点的模样,无声地笑了笑,从容地指了指对面的软榻:“崔公子,请坐。”
崔容勉强回神,依言坐下。
谁知谢清婉对那名鹅黄衣裙的少女点点头,后者竟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还关上了舱门。
船舱里便只剩下崔容和谢清婉两人。
时人虽不像后世那般严守男女大防,但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终究有些不妥。
崔容瞬间露出不自在的表情,起身想要离开。
谢清婉出声拦住了他:“崔公子不必如此紧张,我不过是有些话必须和你说一说罢了。”
她神态一派光风霁月,似乎扮了男装与年轻男子在船上私会也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反而似笑非笑地看着崔容,仿佛觉得他这般紧张十分有趣。
被一名女子用这样的目光看着,崔容的自尊心受到了打击。他索性又坐回去:“不知谢小姐有何事必须不顾声誉私下会面?而且,谢小姐如何知道我在那艘船上?”
在他说到“声誉”二字的时候,谢清婉露出一个满不在乎地笑容,直接回答了后一个问题:“仙客居便是我的产业之一。”
早在张仪定位子的时候,谢清婉就知道崔容回来,因此提前现身等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