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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太子党(15)

作者:楚清明 时间:2017-11-06 12:54 标签:重生 宫廷侯爵 宫斗 宅斗

  事情的起因很简单,前些日子一名叫李林的落榜举子,在贡院门前披头散发地嚎哭控诉,说有个参加春试的同乡,提前知道了策论题目,还考中了进士。
  李林声泪俱下,大呼春试泄题——这不仅是对其他举子的不公,更是对皇上威仪的藐视。
  开始贡院并不重视,因为每一次春试,落榜的举子因为受不得打击,常常做出种种出格的举动,贡院的官吏们已经见怪不怪,甚至还抱着十分宽容的态度,一般只将闹事的举子劝走便了事。
  但这次,贡院官吏前去劝说时,那个叫李林的落榜举子竟然当真拿出了舞弊的证据——那名涉事进士先前写的,关于粮荒的文章。
  知贡举官们连忙检阅,最后的结论是二者确实有许多相似之处。
  涉事的这名进士是二甲二十四名的好成绩,已经被吏部举荐入了翰林院。闹出这等风波,那进士声誉一落千丈,在翰林院几乎人人侧目,无法立足。
  那进士据说是不甘妄背污名,反向大理寺状告李林诬陷当朝进士。
  如果仅是如此,尚可视为私人纷争。
  然而接下来几天内,贡院又陆陆续续接到七八起检举,说是此次春试的某个进士也有相同的问题。
  莫非真的泄了题?
  贡院的官员们不敢怠慢,立刻将此事上报了朝廷。
  朝廷对春试向来重视非常,承干帝亲自下旨暂缓向包括头甲及二甲十名在内的进士们授官,并且令所有涉事进士暂停职务在家中候命。
  同时,承干帝还命人张贴皇榜,说凡对此案知情上报者,朝廷均以重金奖励。
  皇榜一出,忠义侯兼户部尚书崔怀德府上的一名小厮告发新科进士、二甲十名的崔容,也是此次作弊的参与者之一。
  这名小厮甚至也拿出了一卷以粮荒为题的文章,说是春试前就见四少爷在府里写的。
  因为涉及到二甲前十名的进士,知贡举官们慎之又慎,还翻出崔容春试的答卷反覆对比,最后确认二者笔迹确实一致。
  旧案未破,又添新案,加之牵扯过广,承干帝下旨令大理寺、黑衣骑以及御史台共同彻查春试舞弊案。
  得到贡院的通知,宝儿急得红了眼睛,直骂那名小厮黑了心肠,狼心狗肺,胡乱攀咬。
  崔容倒尚能淡然处之,对前来安慰的张仪等人道:“听闻黑衣骑铁面无私,倘若真的对簿公堂,我定能找到可反驳之处!”
  ****
  春试舞弊案由大理寺卿王远光亲自审理。
  私下里,王远光将那李林从里到外骂了一遍又一遍。若不是李林多事,这烫手山芋也不会落到他手中。这下可好,要是一个弄不好,得罪得就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堆人,那他这顶上乌纱,可能也就到头了。
  审理当日,所有涉事的进士齐聚于大理寺。有功名的进士们不需跪拜,便三三两两立于堂下。
  主审座上的正是大理寺卿王远光,他的左侧,是御史中丞刘维瑞,主要行使监察之职;而右侧,却是一名戴着面具的黑衣骑首领。
  黑衣骑首领亲自监审尚属首次,由此也可证实承干帝对此事的重视,堂下的进士们纷纷松了口气。
  崔容在见到那名首领时,不自觉地有些心虚。
  他并不确定对方还记得自己,也许那偶尔投过来的眼神不过是巧合罢了。只希望上次违反宵禁的事不会给他留下不好的印象,以至于影响春试舞弊案的判断。
  御史中丞的态度很倨傲,似乎堂下站着的举子通通都是案犯。而王大人就要随和得多,只挨个问了问进士们试题的情况。
  进士们纷纷表示全不知情,那些文章不过是平日学习之作罢了。
  崔容听着听着,微皱起眉头。
  看来,其他进士的文章,至少是他们亲自写的,与他自己的情况不大一样。
  崔容可以肯定,他绝没有在春试前写过关于粮荒的文章,应该说他甚少在崔府中动笔墨。那小厮拿出来的东西,当然是伪造的无疑。
  看来,是有人想藉着这次舞弊案扳倒他——不用想都知道是谁。
  为今之计,还是得从那卷作为证物的文章入手。
  想到这里,崔容向王远光示意有话要说。
  待王远光同意后,崔容上前一步行礼:“王大人,学生想借证物一观,不知可否?”
  王远光还没说话,御史中丞刘维瑞一脸严肃地开口:“春试舞弊之案事关重大,如此重要的证物,岂可轻易示人。”
  “学生……”
  崔容刚开口,又被御史中丞打断:“尔等清白与否,自有三司决断,此事休要再提。”
  崔容无法,只得行礼后退,回到进士们中间。
  黑衣骑首领不着痕迹地看了他一眼,又挪开目光,盯着堂下其他人。
  第一天的审理自然没有什么结果,数个时辰过去,也不过是将车□辘话又说了一遍,最后各位进士暂且归家,崔府小厮收押在大理寺监中,等待下一次传唤。
  ****
  崔容回到宅子不久,杨进独自一人前来,且带着一样十分重要的东西——崔容想看的那卷作为证物的、据说是他在春试前书写的文章。
  “……怎么会?”
  崔容惊讶万分。御史中丞已经在朝堂上拒绝过他的请求,又怎么会轻易被杨进弄到手?
  杨进轻描淡写地说:“皇子总是有点特权的。”
  崔容顾不得细想,展开那篇文章细细研究字迹。
  不得不说,写出这卷文章的人极其仔细,将崔容的笔迹模仿的几乎相差无二,就连他书写中的一些微小的习惯也都注意到了。
  但崔容还是感到了一些古怪之处,百思不得其解之下,他索性叫宝儿拿来笔墨,自己照着那篇文章逐字逐句誊写了一遍。
  这样一来,崔容终于发现问题在何处。
  那人虽然十分小心,但还是不知不觉地带入了一个应该是属于他本人的小习惯——在最后回笔时,那人下笔会比崔容稍重,因此墨迹要更为饱满。
  这一点小小的差别虽然十分不易被察觉,但崔容本人当然会感到字迹中的不怪。
  发现了这个重大的疑点,崔容只要在第二日审理时提出来,御史台便不能拒绝查验,以此为突破口应该并不太难。
  他松了口气,将证物还给杨进,见天色不早,便留下后者一道用饭。
  ****
  第二日在公堂上,崔容将笔迹的事提出,王远光便叫来知贡举官们当场勘验,确认证物果然有些可疑。
  王远光沉着脸:“把那小厮带上来!”
  小厮被差役带出,低头跪在堂下。
  王远光一拍惊堂木,厉声喝道:“堂下跪的是何人?!”
  小厮磕了个头回答:“小的乃户部尚书崔大人家的奴仆,在府中掌管马厩。”
  “你可知奴告主乃以下犯上、背主求荣,按律要先吃一顿板子的。”王远光说。
  小厮回答得振振有词:“小的并不敢以下犯上,只是看过皇榜之后心中实在不安。小的虽是一介贱民,但也晓得春试舞弊事关重大,唯恐不将此事说出,触犯了欺君罔上的大罪,这才不得不告发四少爷。”
  那小厮年纪不大,也就十五六岁的模样,但是口齿伶俐得很,一番话即攀咬了崔容“春试舞弊”,又扣了个“欺君罔上”的大帽子,可谓一箭双雕。
  王远光被噎得无语,见一旁御史中丞正虎目眈眈地,仿佛要找出他“欺君罔上”的蛛丝马迹,没好气地挥挥手:“先按律打十板子。”
  那小厮被拖出去打的空档,王远光手下一位寺正进来,对王远光行礼道:“大人,已准备妥当了。”
  王远光点点头,等那小厮挨完了打又问他:“你是何时何处看到崔进士写这篇文章的?又是如何发觉此文与春试题目相类?”
  小厮白着脸,动作艰难地磕了个头答道:“小的本来是掌管马厩,春试前七八日,小的有事去找世青少爷跟前的钟老爹,去了四少爷的院子。那日四少爷书房里没人,有张纸给风吹到地上了,小的便捡了起来打算放回原处,不小心看见了题目。当时小的不曾发现有异,直到前几日知晓春试策论的题目。”
  王远光问:“这么说,你肯定那文章出自崔进士之手?”
  “小的肯定。”小厮道:“小的也负责处理府里不要的书纸,对四少爷的笔迹熟悉得很。”
  王远光不置可否,令差役将那篇文章送到小厮面前:“你仔细看看,真的能肯定这就是崔进士所书文章?”
  小厮接过来低头细看。
  他原本是崔世亮房里的书僮,颇识得一些字,有次不小心得罪了陈氏,才被打发到马厩。
  马厩的活计又苦又累,不过这次的差事办好了,他就有机会回到内院去,自然不敢怠慢。
  小厮看了半天,他认得的那些字位置都不错,应该是同一卷文章,于是便磕头回到:“小的肯定。”
  “看清楚了?”王远光再问。
  “看清楚了。”
  谁知那小厮话音未落,王远光一拍惊堂木,怒喝道:“满口胡言乱语的混账!你其实根本不识字!还不给我从实招来!”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Neptune姑娘的地雷和手榴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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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会继续努力的!
  今天努力多写了一点!



    34、三司会审(下)

  第三十四章、 三司会审(下)
  王远光如此表现,实际上是存了诈一诈的心思。如果这小厮肯自露马脚,就省得他多浪费时间。
  只是他一不小心,将多日来的诸多不满都发泄在了小厮身上,于是连“混账”这种话都当堂说了出口。
  小厮冷不防被一喝,竟不慌不乱,只俯身磕头,口中道:“小的冤枉!小的识字的!那文章小的会背!”
  说着,他开始背诵。
  那小厮背得很流利,的确与他呈上的文章丝毫不差。可惜王远光早有后招,命寺正准备的卷子上暗藏玄机。
  王远光令众进士都上前一观。
  进士中不乏博闻强记者,将纸上的文章与小厮所背暗自一对比,便看出蹊跷所在。
  纸上文章大体相差无几,但每一句都做了小改动——将其中笔划复杂的字用其他替代。
  那小厮自称识字,甚至能分辨笔迹,结果看了这么久,居然没看出来卷子已经不是原来那份。
  一时间,进士们都明白了,纷纷对小厮怒目而视。
  他诬陷崔容的举动犯了几处大忌:一不该谎称自己识文断字,这在进士的心中着无疑是种侮-辱;二不该背主求荣,身为奴仆竟然不忠不义,简直罪大恶极;三不该借春试舞弊案的名头,众进士因为这小厮的缘故,生生多耽搁了数日,如何能不怨?
  到这地步,案情似乎已经可以水落石出,按照惯例,王远光也能当场结案宣判了。
  但春试舞弊案是承干帝亲自下旨审理的,马虎不得;且他身边还站着一位御史中丞,王远光便想令那小厮自己认罪画押,这样程序上便没有什么错处可挑。
  谁知那小厮竟然也是个狡猾的,原本已经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见状他立刻一口咬定自己无罪。
  小厮对王远光辩道:“小的识字不多,有些是认不出,但题目和笔迹却是不会看错的。”
  对这种油盐不进的狂徒,王远光可谓恨之入骨。
  虽说他也有一点手段对付这种人,但再折腾下去,仅崔容一人的案子就要耽搁不知道多少日了。
  眼见大理寺卿十分为难,他手下一位寺正忽然上前耳语了几句什么。后者摇摇头,又犹豫片刻,最后道:“也罢,就让他来问吧。”
  只见王远光向御史中丞说了几句话,御史中丞看向小厮,脸上露出同情的神色,口中却道:“如此也好,就按王大人的意思办吧。”
  差役应声将那小厮带了下去,后者不知发生了何事,大概见御史中丞这次没有和王大人唱反调,他脸上终于显出一丝慌乱。
  所有人等了大约半个时辰,那小厮被带回来了。
  他一副面若死灰,失魂落魄的模样,见了王远光,立刻哀嚎着连滚带爬地跪在堂前,哭着喊着要认罪。
  崔容的反应只能用震惊来形容。
  方才他站在堂下,听得不甚清楚,不过王大人貌似提到了“他”。这个人是谁还不得而知,但是能让这狡猾的小厮变化如此之巨,显然正是这个人的手段。
  大理寺内究竟发生了什么?崔容心里实在好奇极了,暗自决定一定要弄个清楚。
  小厮招供,之所以会诬告崔容,是因为他贪图皇榜上说的丰厚赏赐,才一时鬼迷心窍犯下大错,求王大人从轻发落。
  闻言王远光和御史中丞都皱起眉头,黑衣骑首领带着面具,看不清神情,想来也是不怎么相信的。
  小厮的话乍一听有理,实际上仍旧疑点重重。
  要知道那伪造的笔迹曾经瞒过了数位知贡举官,这般超群的技艺出自何人之手?而那人又为何要如此陷害一名新科进士?
  王远光为官多年,深知事出反常必有妖的道理。
  他没有当庭将那小厮判刑,而是转头吩咐一旁的书记官:“将此事暂且记下,交予圣上亲自决断。
  书记官奋笔疾书,将事情的经过以及大理寺卿存疑之处一一记下。
  御史中丞不禁在心中暗叹,王远光虽然能力有限,但能将这位子把持得如此牢靠,果然不是没有原因的——比如这招以退为进,用得就极妙。
  不下任何结论,只将审案的经过和疑点报给承干帝,有功圣上自然记得,有过,责任似乎也不是那么大。
  今日审理总算有了进展,王远光稍稍松了口气,将小厮先押入大理寺的牢房,待日后继续审理。
  ****
  那小厮伪造证物诬告主人的罪行铁证如山,表面上看崔容算是基本洗脱了罪名,但春试舞弊案不破,他作为涉事进士,声誉必将受到影响。
  不过说来也奇怪,那几名进士的口供之中找不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和他们有过接触且无利益冲突的人,也都认为这几名进士人品正直高洁,绝不是那作奸犯科之辈。
  人证物证都无力,案件一时又陷入胶着,除了命黑衣骑继续调查,似乎也没有别的办法。
  但在公堂之外,这场风波的余温还远未结束。尤其是崔家家仆竟然诬告主人的事,成了长安城官宦勋贵间津津乐道的话题。
  不管起因如何,崔家家风不严的名声算是落下了。
  一个管马厩的小厮有多少能耐,背后显然是有人撑腰的,明眼人一看就猜到七八分。
  联想到先前崔家兄弟学馆的争执、丰裕斋失火、与崔容相关的那些荒唐传言……再加上崔容现下已离府独居,崔府内部的明争暗斗,基本上已经呼之欲出了。
  崔世卓暂且不提,就连陈氏也在背地里落下了不好的名声,长安城贵妇们赏花品香的聚会,突然间很少有人邀请她了。
  这么一来,陈氏心中不免惶惶。
  当初知道崔世卓计划时,她还满心欢喜,以为这样可以一举除去崔容这个碍眼的孽-种,哪怕付出一点代价也是可以的。
  可如今事情的发展似乎超出了她的预料,渐渐有些不可控制。
  再加上崔怀德这几日都没有回府,陈氏拿不准他的态度,心中越发惊慌失措,问崔世卓该怎么办。
  崔世卓正自顾不暇,且他心中恼恨陈氏先前发疯逼得崔容出府,才弄得自己这样被动,因此不愿多加理睬,一时间母子二人倒是陷入前所未有的冷战中。
  连带着对崔怀德,许多人也有了不同的看法。
  娶妻不贤良,养子不忠厚,在时人看来一样是很大的过错,说明此人在品行上也有问题。
  如此看来,崔容的离府之举显然实属无奈之举。况且这么久以来,从未有人自崔容口中听到过什么关于崔府的不利之言,两相比较,高下立现。
  虽然大多数人嘴上不说,但内心对崔容的出身不幸颇抱了几分惋惜之情,于是下意识将他同崔府分离开来。
  ****
  自崔容搬出府后,崔怀德心中烦闷,一直躲在户部忙公事。春试舞弊案他只在案发之初略略听人谈起,后面一直没有关注,等崔怀德知道事情发展到什么地步的时候,他想死的心都有了。
  崔怀德顾不得同僚意味深长目光,匆匆告假回府。进了院门,他就直奔陈氏那里去了。
  陈氏心绪欠佳,正在责骂婢女出气,出言刻薄恶毒,崔怀德听了一会儿,简直要气炸了肺,不敢相信里面那个歇斯底里的泼妇就是她同床共枕几十年的结发妻子,而自己竟然被蒙在鼓里让人愚弄了这么多年,说出去简直无颜再见人。
  崔怀德越想越气,也没有再往进走,返身折回书房,提笔匆匆写了一纸休书,历数了陈氏几大过失,将她描述成一个十恶不赦的毒妇。
  他本打算将休书抛到陈氏面前叫她悔不当初,但崔怀德一脚跨出书房门,又犹豫了。
  陈氏固然可恨,休了也是她自作自受。但这样一来,不仅于自己名声无益,还让别人白白看了笑话——还嫌不够丢人吗?
  况且,休妻的事若是传到老夫人耳朵里,老夫人必会追问原因,他这治家不严的罪过就瞒不住了,一家之长还怎么当?
  崔怀德思来想去,这口气竟然只能暂且忍了,不由憋出一肚子邪火,对陈氏满心厌恶,甚至看都不想再多看一眼。
  不知为何,他心中有些后悔同意崔容搬出去了。
  陈氏还不自知,听说崔怀德回府了,便连忙端了一盅甜羹赶到书房,娇声道:“老爷这几日辛苦了,身上可乏?我命人备了甜羹,略吃些吧。”
  她是心虚,所以愈加慇勤。但崔怀德刚看了陈氏撒泼的情形,在对上这副端庄柔美的模样,胸中直犯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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