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有园+番外(8)
二人跪在蒲团上,每人手中各执一炷香,一本金兰谱,金兰谱上按年龄大小为序写上两人名字,并按上了手印。
余书林道:“今余书林与庄南,结兄弟谊,死生相托,吉凶相救。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只愿同年同月同日死。皇天厚土,皆为证见,忘恩负义,天地不容!”
庄南道:“今庄南与余书林,结为兄弟,福祸相依,患难与共。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只愿同年同月同日死。皇天厚土,皆为证见,忘恩负义,天地不容!”
二人俯首三拜,而后起身。
庄南:“义兄!”
余书林:“义弟!”
二人静默了一会儿,余书林道:“你还是叫我书林,或是余兄吧。义兄义弟太别扭了,咱又不是江湖豪杰……”
庄南也松了口气:“那你叫我小南或是贤弟就行。”
余书林做了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不能叫‘阿南’?难不成容王这般称呼贤弟?”眼见这话把庄南说窘迫了,余书林才大笑起来。
庄南:其实,以前周辰都叫我“小雅”的……
二人重新回席,启开新酒,庆祝义结金兰。最后直喝到月上枝头,喝了个酩酊大醉。
……
再醒来时,庄南发现自己是在长莺房中。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第一更,晚上还有,估计有两更。
☆、编排 容亲王
他连忙摸了摸自己身上的衣衫,发现完整无缺时才松了口气。
一边的余书林从他醒来的时候就一直看着他,此时看见他这个动作,叹了口气笑道:“真是有意思,谁还能非礼你不成?”
庄南听见这声音,忙坐起身向余书林看去,只看了一眼就惊了:“啊!”庄南看到余书林眼睛旁边有两块淤青:“余兄,你这是……摔着了?”
余书林斜了他一眼:“你还好意思说,什么摔着了,这是你打的!”
庄南下意识地拉了拉身上的衣衫,干笑道:“怎么可能……”
余书林伸手摸了摸青紫的地方,刚碰到就疼得吁了口气。他四处看了一圈,对在里间侍候的一个低着头的小丫头道:“你叫白鹭是吗?好,你去给我拿点儿药酒来,治跌打损伤的就行。”白鹭也不抬头更不多问,应了声是就领命出去了。
余书林起身坐到了床边,对庄南道:“昨晚咱都喝醉了,我倒是比你清醒一点儿,想着这样把你送回卫国公府也不合适,就打发了我的小厮去卫国公府传信,我亲自把你弄到了长莺的屋子里。”
庄南有些不好意思,故意道:“都结拜为兄弟了,还用‘亲自’二字,多客气啊。”
余书林咬牙道:“毁就毁在这‘亲自’二字上,我刚一搭手,你就给了我一拳!”他见庄南瞪大了眼睛,哼道:“怎么你还不信?昨晚整个宵香院在场的都看见了,这一拳快很准,直接把你这新义兄给打懵了。”
庄南紧张地咽了口唾沫:“后来呢?”
余书林沉重地答道:“后来,我采取了迂回战术。既然正面扶你会挨揍,那就从背后扶吧。”他停顿了一下,然后突然吼道:“真服了你了!你竟然还会出后拳!”他比划着:“你就这样,从头顶上飞过来一拳,又打我脸上了。”
“啊!”庄南被他突如其来的一吼吓了一跳,然后仔细想了想道:“不会吧,我怎么不知道我有这毛病?”
余书林气结:“难不成我拉着你的手揍的?在场的都看到了,随便你问去吧。”
见他这样,庄南也只得信了,他下了床,深深鞠了一躬:“请兄长莫要与我计较,实在不是故意而为。”
余书林也只是这么一说,哪里会真的在意,谁能和醉汉讲道理,于是他大度道:“没事儿,以后我是要当宰相的人,现在就成肚子里撑船。”
说到这个话题,背后的含义太深了,庄南没说话,坐在了床边。
余书林也反应过来了,笑了一下,不在意道:“如果这么在乎,岂不是连日子都没法过了?”他没继续说,而是转移了个话题:“我看你小子昨晚那两下还可以嘛,教你习武怎么样?”
庄南愣了愣:“我?现在?我都十五岁了,还学习武功?太晚了吧。”
余书林沉吟了一下:“也不算晚,虽然学习那些内家功夫困难了点儿,但是外家招式还是可以学的。你身体协调性不错,只要招式练熟了,反应也跟上了,将来抵挡个三两人还是不成问题的。”
庄南知他好意,也不好拒绝,再说他这话听来也有理,便答应了。
二人说做就做,余书林制定了练基本功的安排。庄南吃惊地看着这满满的三页纸,奇道:“这些都是?几个月的安排?”
余书林比他还奇怪:“什么几个月,这是最近三天的。你本来就练得晚,现在还不抓紧时间练,难不成还要往后拖延?”
庄南受教,拿着那三页纸和余书林去后院了。
……
待晚上再回到长莺这儿时,余书林已经累得抬不鸶觳擦恕S嗍榱衷谝慌园锼笞鸥觳玻溃骸耙豢级颊庋饶阆肮吡耍簿筒换嵴饷赐纯嗔恕!
庄南点头。
余书林:“今晚该回去了吧?”
庄南身子僵了一下,最后还是摇摇头:“不回去了。这些日子,祖父和大哥一直住在翰林院。姐姐去了外祖家。家里只剩下了奶娘……我实在不知道怎么面对她,看见她哭成那样我心里也难受的很。”庄南伸手叫小厮回去传信。
那小厮名叫东柯,打小儿就伺候庄南,平时和庄南处得很不错,也敢开那么一两句玩笑,但是最近一年,确切说,应该是从去年年末的一个清晨开始,庄南似乎变了一个人似的,经常发呆也不爱笑了,这样的庄南让他感到陌生。因此东柯心里没底此时也不敢再劝,只是面带忧愁地回府去了。
余书林只是在一旁看着,最后叹了口气,没说什么。
随后二人草草用了些晚膳,便早早睡下了。
夜间庄南睡得沉,并不知道周辰曾经来过宵香院。
***
庄南接连两夜没有回卫国公府,而是宿在了宵香院。这对于卫国公府来说很是件稀奇事了。奶娘杨氏接到东柯传回来的消息后,心中又恨又痛。恨的是,那长莺真不是好女子,这般歪缠三少爷,少爷竟然为了他夜不归宿了;痛的是,杨嬷嬷实在想不明白好好的孩子究竟为了什么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杨嬷嬷思量再三,觉得不能放任三少爷这样下去,她招呼小丫头让她们去和马房说,她要出门准备好马车。杨嬷嬷要去皇宫,她要去告诉庄太师或是大少爷。
小树长歪了小的时候不板正,大了再改那树就该痛了。杨嬷嬷默默想着,穿好见客的衣服在小丫头的陪同下坐上马车去了翰林院当值的门房。
虽然天色已晚,但是因为杨嬷嬷有卫国公府的腰牌,当值的小厮很是乖觉,连三赶四地就将消息递了进去。
杨嬷嬷坐在倒座房等着。
过了一盏茶功夫,有急促的脚步声过来了。杨嬷嬷听这声音的力道,心道应该是大少爷了,忙起身立在一边等着见了大少爷行礼。
来人进了倒座房,杨嬷嬷还没跪下去就楞了一下。因为低着头,杨嬷嬷便看到来人所穿的靴子上有九蟒四爪——这是亲王服制。
杨嬷嬷疑惑地抬头一看,竟是容亲王。她忙要跪下却被周辰扶住了。
周辰脸上还有汗水,急切问道:“杨嬷嬷你怎么来了?那小厮往里面传信也没说清楚,可是小……庄南出什么事了?”
杨嬷嬷为难了,小厮传话不清是因为她没有仔细说是什么事,三少爷夜宿宵香院又不是什么光彩之事,杨嬷嬷岂会自己揭自家短。只是她没想到明明传信给庄太傅或是庄文,怎么把容王给招来了。她迟疑着问道:“回容王殿下话,并不曾有什么事,只是卫国公府有点儿家事想请……大少爷回家一趟。”
周辰脸色一僵,良久苦笑道:“庄南很久没进宫了,现在连杨嬷嬷也不把阿辰当一家人了么?”
杨嬷嬷一惊,就要跪下请罪,周辰摆手道:“罢了罢了,我回去叫阿文过来。”
杨嬷嬷顿时内疚了,只想着以后如果三少爷娶妻,很可能会娶皇家公主,那便是周辰的亲妹妹,这种流连青楼之事不好说给未来大舅子听,却忘了这么多年周辰和庄南感情甚笃,虽然自从去年年末不知为何三少爷疏远了周辰,即便如此周辰也不能算是外人。
想通了这些,杨嬷嬷忙道:“不敢劳烦容王爷,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今晚三少爷没有回家,我有点儿……”还没说完“担心”二字就见周辰霍得转过了身,满目焦急:“去哪儿了?没找到他?快,我陪你出宫去找。”
杨嬷嬷心中感动又羞愧,她摇摇头,低声道:“三少爷……宿在宵香院了。”
“你说什么?!”周辰一开始还以为自己幻听了,等反应过来就是大怒,“你这老奴怎敢这般编排主子?啊?!谁给你的胆子!”
杨嬷嬷一惊,“噗通”就跪了下去。
周辰气得来回转圈,一扭头看见倒座房里还有侍候的丫头小厮,气道:“管好你们的嘴,谁敢乱说就别在宫里伺候了!”众人哪曾见过一直温润如玉、谦谦君子一般的容王这般疾言厉色,顿时呼啦啦跪了一地,磕头如捣蒜。待听到一声“出去!”之后都忙不迭地爬起身出去了。
周辰这才看向杨嬷嬷,恨得咬牙切齿,指着她的手都在颤抖:“若非看在你伺候了阿南这么多年还算忠心的份上,单凭你方才那句话,本王就能砍了你!”
杨嬷嬷此时却不害怕了,她虽然不明白庄南买下长莺鬮夜一事已经过去了一个月,为何周辰还不知道,但是看他这样,自己反而又是欣慰又是心酸。她只觉得心里很累,一个没撑住歪在了地上。
周辰瞥见这一幕,下意识过去搀扶,又想起这老婆子那般恶意毁坏阿南的名声,顿时怒火中烧,就要缩回手去,却没料被杨嬷嬷抓住了。
杨嬷嬷已经泪流满面了:“容王殿下,老奴也不想这么说的,老奴宁愿自己折寿二十年也不愿三少爷变成今天这般模样啊!可是一个月前三少爷买了一个头牌的鬮夜,昨夜今天都没回府,而是宿在了宵香院,老奴实在没办法了……”这话一出,杨嬷嬷就觉得周辰被自己攥住的那只手顿时凉的像冰一样。
周辰:“你……你说什么?”
杨嬷嬷的回答虽然哽咽不清,但听在周辰耳中,却如同惊雷炸在耳边一般:“老奴不敢扯谎,这都是真的,现在满京城,兴许全天下都知道了。”
☆、夜访 一口血
周辰往后踉跄了好几步,想要说是那么却发现嗓子哑得说不出话来。
“殿下?”下边传来杨嬷嬷的惊呼声,周辰顺在杨嬷嬷的目光在自己脸上摸了一把,待看到手上濡湿的水渍时才意识到,自己,应该是流泪了。但是周辰已经顾不得这些了,他现在只想要马上找到周辰,好好问问他:庄南,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周辰往外急走了两步,突然眼前一阵发黑,若非杨嬷嬷见势不对突然扑过来扶住了周辰,周辰现在已经横在地上了。
杨嬷嬷急道:“殿下,您没事吧?太医!老奴去给您叫太医……”
“别叫,我没事儿。”周辰深呼吸了几口气,慢慢站直了身子,使劲儿掐了自己一把。
杨嬷嬷看着周辰虽然脸色苍白的厉害,但是精神倒是恢复了一些,正要扶他坐下休息却被周辰阻止了:“杨嬷嬷你回府去吧,这事儿我知道了,会亲自和庄太傅说的,你就不要管了。”说完也不待她反驳,周辰直接喊人进来,吩咐人好好送杨嬷嬷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