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有园+番外(32)
余海傻笑。
母子俩又说了些闲话,余海见母亲已经病愈,精神也很好,便与母亲一起收拾东西,打算尽早回京城。只是二人怎么都不会想到,此时的京城已经天翻地覆了。
***
因为余海老家所在的村子很是偏远,路上来回就要两个多月。另外,余海并不打算再留着老家中的农具、家具和田地了,处理这些又用了大半个月。所以待二人回了京城,来到定远侯府的大门口时已经是三个月后了。
余海让母亲等在马车里,自己上前敲门,只是还没走到门口就被从巷子里冲出来的一个戴帽子的小厮给拉走了。
余海大惊,正要出手却听那人声音耳熟:“老大别叫,是我。”说完微微挑起帽子给余海看了看他的脸。
余海更惊讶了,这人是他在军营中的副将老莫,跟随自己多年,便收回了手,笑骂道:“搞什么鬼,吓我一跳。快别闹了,我娘还在马车上呢!”说完就要挣脱开他的手,却又被老莫扯住了。
老莫声音压得低低的,悄悄道:“老大,出事了,先别问,你还是先带着伯母去我家避一避,咱们从长计议!”
两人毕竟共事多年,有着非同一般的默契,余海一眼就看出老莫这是真有事,便同意了。二人和余母一起去了莫家。
待安顿好余母之后,余海道:“说吧,怎么回事?”
老莫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道:“老大,有人冒充你!”
☆、冒充 杀无赦
“什么冒充我?”余海下意识重复了一遍。
老莫气急败坏道:“老大,就是冒用你的身份!那人住在定远侯府,上朝时站在你站的地方,说不准现在连嫂子都保不住了!”
余海眼神有些狐疑,这太天方夜谭了,怎么可能?!他摇头不信:“这不是找死吗?谁又不是傻子。”
老莫也摇头,说的却是:“老大你还别不信,那人你长得一样,一模一样你知道吗?!要不是咱俩熟悉,被我看出了不对……哎!老大你怎么了?!”说着说着就见余海脸色惨白,身子有些摇晃了。
余海心中不啻于翻江倒海,从听见老莫说的那句“一模一样”开始,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是大哥吗?是大哥吧!这是怎么回事?冒充朝廷命官可是杀头的大罪!余海忽然想到什么,忙问老莫:“是不是皇上召见我,那人是为了帮我才……”
话说不下去了,他离京回家请了四个月的假,皇上也御笔朱批准了的,怎么可能会紧急召见自己?!
“老大,你还在想什么?快点去报案啊!把那个冒牌货抓起来砍头!”老莫大声嘶吼着。
“噗通”门口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两人一惊,忙回头看去,就见余海的娘亲倒在门口地上。
“娘!”余海飞奔过去扶起母亲,却见母亲额头上流着鲜血,再看门槛上的血迹,可以知道余母是在倒地时磕到了头。
老莫也跑过来,一看这样就有些发慌了,忙喊道:“我去请大夫!”说完就跑了。
余海心急如麻,想要将母亲抱起挪到床上去,却被母亲抓住了手,他急道:“娘,咱起来……”
余母死死攥住余海的手,眼睛流出泪来,抽泣道:“儿子,那人说的是不是……是不是你大哥?”
余海虽也是这么猜测的,但却不想让母亲跟着担心,忙摇头:“不是,大哥绝不会这样做……”
余母却哭得更厉害了:“孽障啊!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你这些年这么拼命都是为了谁,山子怎么能这么做啊?!没良心啊!”
……
一刻钟后,老莫扯着个老大夫急慌慌回来了,余海已经决定将此事隐瞒下来,毕竟那是自己的亲哥哥,不管他有没有苦衷,都不能眼看着他去死!
余海见冲进来的老莫着急忙慌的,像是天塌地陷一般,反而笑了:“我娘没事,只是磕了额头,血也止住了。骨头都没事儿,现在已经躺下休息了。你不要着急。”老年人摔跤最怕的就是骨折之类的了。
谁知老莫却连连摆手,也没回话,只是先推着大夫往里间去给余母治病,自己则留在外间与余海低声说话。只是他心中又气又急,话音怎么都压不下:“老大,这可咋办?!那个冒牌货竟然上折子说放弃军衔,转作文官了。皇上还准了!”
余海先是一呆,而后就苦笑了。这也并不难猜,大哥在乡下念过几年书,当文官还能凑合,武官却是肯定无法胜任的。至于皇上那边,兵权这东西,还是握在自己手里的好。既然臣子这么识相,那么顺水推舟罢了。
老莫见他表情不对,还要再劝就听外面有人禀报:“末将拜见将军。”
余海用口型问:“谁?”
老莫低声道:“我的参将。我让他盯着定远侯府,一旦那个冒牌货有异动就回来告诉我。”然后扬声道:“进来吧。”
余海自嘲地想:还能有什么异动呢?现在连兵权都丢了。
那参将进来看见余海,忙又行礼,行完礼轻声道:“那人在京城门口布置了军士,定远侯府附近也都是探子。”
余海脑子一片空白,眼神呆愣愣的,听老莫喝道:“混账东西,他想要做什么?!”
参将言简意赅:“发现余海,格杀勿论。”
屋子中一时间静寂地吓人。
余海艰难道:“他下令说发现自己就杀死?说不过去吧?”
参将解释:“他说有人冒充他,被他发现打跑了,不过可能还会回来,所以让士兵在城门口和府门口蹲守,见到……”似乎下面的话有些难以启齿,那参将迟疑了一下才继续道:“说是见到带着一个老婆子的、和他长得相似的,就地格杀。”
余海听得心如刀绞。他拦住要和大哥拼命的老莫,勉强笑了一下,安抚道:“老莫你别冲动,我有件事要和你说。”
那参将是个有眼色的,知道这是自己的上司要密谈,便行礼退下了。
余海定了定心神,拉着老莫去了书房,尽量心平气和地将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
虽说是猜测,但是时间地点人物都能对得上,十有八-九就是那个余山了。老莫没想到这件事里面还有这样的隐情,他又是个直性子,听了之后坦率道:“老大不是我说啊,你大哥真不是个东西。”
余海苦笑,实在不知道该附和还是应该反驳。只是提议道:“今夜,你陪我去一趟定远侯府吧。这件事最好还是压下来,毕竟他是我大哥啊,胳膊折了往袖子里藏吧!”
老莫撇嘴:“你拿人家当大哥,人家可不把你当兄弟!”
***
入夜,余海和老莫穿了夜行衣,悄没声地潜进了定远侯府后院。
先去后院看看林雪茵吧,毕竟她也是无辜的……这是余海的解释。老莫理解:好不容易娶回来的娇娘子,就这么平白无故地被人占了去,还是大伯子与弟媳妇,如果那人不是余海的亲大哥,老莫肯定赏他一百句“畜生不如”了!
两人落地,沿着游廊的阴影处轻手轻脚地走着,转过柴房,眼看就要到达后院的正房了,余海忽然听见柴房中有什么声响。他扯住老莫,二人侧耳聆听:果然,柴房中有呜咽声。
余海打了个手势,老莫会意:余海进去查看,他望风。
余海悄悄启开柴房上挂着的大锁,先开了一条缝,向里看去,就见里面有一个……女子,被捆着手脚、堵着嘴巴,躺在地上,不时抽搐一下。除了那女子,并没有别的人。余海放心了,轻轻推开一人宽的空隙,自己侧身挤了进去。
地上的女子很是警醒,余海刚进去她就扭脸看了过来。
余海清晰地看到:就在那女子看见自己脸的时候,眼中迸发出强烈的恨意!继而用力挣扎起来。
余海怕被人发现,也没立刻去解捆着那女子的绳索,而是弯下腰低声道:“我叫余海。你是谁?”只是第一句话,就让那女子眼中恨意顿消,面上现出浓烈的惊喜来!
余海又道:“我给你取下嘴里的布巾,你不要喊,否则,你的声音可能快不过我的刀。”说完将匕首抵在那女子的喉间,拿下了那块抹布。
那女子不仅没叫,还瞬间泪流满面,用嘶哑的嗓音道:“小叔子,我是你大嫂啊。”
这真是意料之外了。余海还以为她是府中的丫头或是嬷嬷,再不济是大哥抢来的民女……种种身份,就是没想到她是自己母亲口中那个性子好容易相处的大嫂。
余海满腹狐疑。
那女子又道:“我叫韩杏儿,两年前嫁给了余山。听婆婆说你和你大哥是双生子。所以我知道你。”
这女子说话很有条理,并且用的是“我”,而不是一般乡下人的土话中的“俺”,余海眼中疑惑不仅没消反而更重了。
韩杏儿竟然笑了一下:“我是教你大哥念书的那个举人家的女儿。”
余海恍然大悟:当时在村子里,有一个唯一的举人老爷,就是姓韩。这样说就解释的通了,举人家的小姐,说话办事自然是一般乡下丫头不能比的。
韩杏儿见他信了几分,继续道:“我和你大哥来京,阴差阳错地进了定远侯府,慢慢地知道了原来这是你的府邸。后来,你大哥动了歪心思,竟要取代你,我没拦住,便想要告诉你家夫人,只是被他看出了端倪,就把我关了起来。”
余海信了八-九分,想到自己妻子又是一阵心慌。这时外面的老莫贴着门缝道:“老大快点,来人了!”
余海犹豫了,带着韩杏儿走肯定会立刻暴露,不带她走又实在不是君子所为,倒是韩杏儿自己道:“小叔,你先去救弟妹,等回来再救我。快点儿,要不然来不及了!”
余海只能如此,道:“嫂嫂保重。”
他这边刚出去就见有一行人提着灯笼往正房去了,待看清领头的那个人时,最后一点儿怀疑也没有了:那是余山!
老莫扯着发楞的余海道:“快走!那混蛋是往嫂子那边去的!”余海也反应过来了,两人忙上了屋顶,低身贴着屋脊一路疾走先到了正房的屋顶上。掀开一块瓦,底下的情景一目了然。
一个小丫头道:“夫人,老爷过来了。”
林雪茵“嗯”了一声,道:“你先退下吧。”待小丫头走后,她从枕头下摸出了一把匕首,藏在袖中。然后理理衣裙,正襟危坐。
余山进了屋子,看着乖乖坐在床边的林雪茵,很是满意:这才是大户人家的小姐,韩杏儿算什么?!单是名字就比不上人家!余山笑道:“娘子,咱们歇息吧。”
屋顶上的余海紧攥着嘴唇,双拳握紧、青筋暴露。
林雪茵郑重道:“侯爷莫不是忘了,雪茵还要为母守孝。”
余山不以为然道:“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只要不弄出孩子来,谁又知道呢?!”
林雪茵恨得咬牙切齿,余海听得目眦欲裂。
余山见林雪茵不为所动,就要动粗,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一道亮光闪过,紧接着又是一道黑影划过,眼前的林雪茵就被那黑影抱走了,而被黑衣人揽在怀里的林雪茵,手中正举着一把锃亮的匕首。
“夫君!”
“余海!”
林雪茵和余山异口同声喊道。只不过,一个是惊喜,一个则是惊吓。
☆、巧合 殿试后
***
听到这儿,余书林激动不已,又是紧张又是生气:原来,大伯竟然是那样的一个人吗?!他急切道:“后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