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夫郎和他的残疾赘婿(13)
半下午的时候突然变天了,想起爹爹还在山里,小爹立刻穿上了蓑衣去寻他,田遥也跟着他一起,小爹没拦着他,这个时候多一个人帮忙都是好的。
他们顺着爹爹上山的路走,这是爹爹和小爹的约定,不论去哪里,都要留下记号,让人能找得到他。
雨天山路更难行,小爹的身子骨又不太好,田遥直接把他背了起来,他们顺着爹爹做的记号,一路行至深山,却没有见到爹爹的身影。
大雨淹没了田遥撕心裂肺的呼喊声,也冲刷掉了他们能找到爹爹的痕迹。
田遥像是无头苍蝇一般,最后还是小爹按住了他,小爹的目光已经从先前的焦急,变成了现在的平静。
找到爹爹的时候,他已经没了呼吸,手中还抓着一株草药,是小爹先前说的想要上山去采的。
田遥已经不会哭了,他看着小爹站在爹爹尸体的旁边,小小的田遥仰望他,却看到了一个他从来没有见过的小爹,他见过的小爹,脸上随时都挂着温柔的笑,不像现在,小爹的脸上都是无尽的杀意。
田遥靠过去,抱住了小爹,小爹这才恢复了以往的样子,只是温柔地摸了摸他的头顶。
田遥已经记不得他是怎么把爹爹的尸体背下山的,就像他已经记不得自己是不是见过一个不一样的小爹。
他只记得他们在下山的时候,田柳家吹吹打打的乐声,和那红的像血的红布。
爹爹走之后,小爹强撑着身体给他体体面面地办了丧事,他本就处在极度的悲伤之中,又因为那日的大雨伤了身子。
从那以后一病得离不开床,但他每天都会跟田遥说很多事情,田遥全都听不懂,小爹好像因为爹爹的去世而疯了。
小爹无奈地摇了摇头,他为田遥画下了无数的小册子,有食谱,有草药,有一切他生存能够用到的东西,他还想再多做点,但身体实在是不允许了。
他走的时候田遥就在他的床边,他抹去小爹的眼泪:“小爹爹,你现在开心吗?”
小爹只是费劲地抬起自己的手,轻轻地落在田遥的头顶,像从前一样,田遥能感觉到他的干瘦的手慢慢地在流失他的生命。
“遥遥,对不起。”
田遥摇着头,抓着小爹的手:“我没事,小爹。”
小爹的眼神渐渐变得虚无,他最后一次看向田遥:“遥遥,你爹爹来接我了。”
田遥只是死死地咬着嘴唇,直到尝到一丝血腥味,他才松开自己的牙齿,帮小爹最后整理了仪容。
他在一旬之内,失去了双亲。
失去双亲也意味着他再也没有人庇护,从前那些看在双亲面子上的人家,都慢慢了疏远他。
田遥并没有觉得难堪,唯一让他觉得难受的是田柳也不理他了,他后来才知道,爹爹去世的那天,正巧是田文大哥考上童生的时候。
他耽误了一段时间,想着还是应该去道喜,便听见了田文跟田婶子的谈话。
“要是他爹和小爹还在,我还勉强能娶他做个妾,都算是抬举他,更何况他家在我考上童生的时候死人,可真是晦气。”
从那以后,直到他们搬走,田遥都没再上过他们家的门,又因为后来的事情,他跟田柳已经算是老死不相往来,却没想到他们今日竟然还上了他的门。
他气冲冲地推开门,就看见他们兄弟二人坐着,灰灰寸步不离地守在郁年的跟前,像是生怕这两个人对郁年有什么不利的动作。
田遥看到它才笑了笑,随后又板起脸:“你们来这里干什么?”
田文穿着一身儒衫,时时刻刻都在向别人昭示它是读书人的形象,恨不得日日穿着不脱下来,他体型瘦高,生得尖嘴猴腮一般,他们家好像也只有田柳长得差强人意,田文说:“前日里听柳哥儿说你跟一个男人拉拉扯扯纠缠不清,在大街上就搂搂抱抱,实在是有伤风化。”
田遥小小的脑袋上是大大的疑惑:“你有病就去治病,我跟我夫君拉拉扯扯搂搂抱抱,需要经过你的同意吗?”
田文吃了一惊,他的手指着田遥:“你竟然做出这种无媒苟合的事来,我今日就要代替你的双亲好好管教于你。”
田遥走到郁年的面前,仔仔细细地看了看他,并没有受伤,才转头看向田文:“你有病就去治病,来我家充什么长辈!”
田柳最是维护他这个做童生的大哥,于是秀眉一皱:“遥哥儿,哥哥也是关心你,你这样确实是有不妥。”
田遥:……
“又关你们什么事?来别人家中犬吠?”田遥弯下腰,抱起地上的灰灰,“吠得还不如一条奶狗好听,灰灰,教教他们该怎么叫。”
灰灰像是听懂了他的话,变着法儿地叫了出来,还叫出了许多音调。
田文的脸涨得通红,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如此不给他脸面。
本来他想着田遥不算是大美人,但也勉强能说得上一个清秀,力气又大,娶回家做妾能帮家中不少忙,只是前几年他为双亲守孝,不谈婚事,这两年倒是谈了,但名声又不好,他劝了娘很久,娘才同意能让他做个妾。
没想到他竟然如此不识抬举,还用狗来羞辱自己,真是岂有此理!
田文指着田遥的鼻子:“田遥,你知道辱骂童生,是什么罪名吗?”
郁年看着田遥挡在他面前的身影,才不轻不重地开口:“什么罪名?你一介平民,不过童生而已,连在大堂中免跪的权利都没有,骂你就骂你,能担什么罪名?”
第 11 章
田遥猛地回过头,郁年朝他轻轻笑了笑:“我朝律法,童生只不过是考秀才的一个敲门砖而已,想要在这里作威作福,麻烦你考个秀才,再来这里叫嚣。”
“你又是什么人!”田文今天接连被两个人下面子,还用他最难以启齿的事情来嘲讽他,他考上童生已经是五六年前的事情,之后的每一次考秀才,都以失利告终。
“我是他的夫君。”郁年虽然是坐着,但他的身上生来就带着些上位者的气势,让人不自觉地觉得矮了他一等。
田文听田柳说过,说田遥身边的男人,不过是个瘸子而已,一个瘸子,居然也敢跟自己这样叫嚣:“一个瘸子,靠着一个哥儿行走,你在我的面前充什么大尾巴狼。”
郁年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狠戾。
田遥在下一瞬间就冲到了田文的面前,一只拳头高高扬起,还没落下去,田文就已经抱头鼠窜。
但田遥在下一秒忍住了,他要是把田文打了,田家那一家子都不是省油的灯,他不能赔钱,他的钱要给郁年做轮椅,不能再赔得倾家荡产了。
田遥看着田文抱着头的样子,倒尽了胃口:“滚出我家去,要不然以后,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田遥拉着田柳的手,把人轰出了自家的院子,田柳站在他家的院墙边:“田遥,你别不识好歹!”
“滚不滚。”田遥从灶房里拿出一根柴火,就要往田柳身上招呼。
还没等田遥下去手,就听见村长浑厚的声音传来:“干什么!”
田文像是找到了靠山,他朝村长跑去:“我念在两家从前两家的关系还算不错,想劝戒遥哥儿不要做出这等出格之事,要是田伯父泉下有知……”
村长不耐烦地打断他:“这门婚事是我做主的。”
田文一下没了声音。
村长朝田遥招了招手:“这是才办好的户籍文书,他的户籍落到了你的名下,以后想要买地,也能方便一些了。”
田遥如获至宝地捧着手里这张薄薄的文书,这个朝代对哥儿大多还是不公平的,田遥的双亲去世,户籍上只余他一个哥儿,按照如今的律法,他一个哥儿,是没有权利买地的。
现在他的户籍上多了郁年,他就能够买地了,有了土地,才有了立身之本:“多谢村长,多谢村长。”
村长拿着烟袋吸了一口:“他们的婚事是我操办的,明媒正娶,村子里办了婚礼,你们一家人不住村里,自然也没有邀请你们观礼,还有什么疑问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