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篇换受单元文(548)
夫子一怔,眉尖压着,再去端详琴弦:“你如此一说,还真有这可能。”
程屹又道:“若是鞭子,它余下的部分又在何处?”
夫子眉毛压得更深了,重重地吐出一口气:“果真是要报到上头的事儿!——你是亲身见过那魔修的,便先莫要离开。待会儿上头的长老若是问起了,还要你细细讲来。”
程屹听着,定了定神,“是。”
有这话在,他觉得自己待会儿定然是无法按时去接曲濯了。
程屹不奇怪于夫子手上有上报消息的渠道。但按照常理,以普通学堂、普通教习者的身份,想要真正联系上“长老”,总要耗上一些时间。
可后头情形的发展却与程屹所想不同。近乎就在夫子话音落下的时候,一个阵盘被对方拿了出来。程屹怔然,见对方并不避着自己,便也坦然去看。
只见夫子用手指在阵盘上拨动记下,不多时,一个陌生的身影出现在两人身前……
……
……
再到曲濯教室门口的时候,青年还没下课。
程屹站在窗外看,意外地发现,曲濯这会儿竟然坐在了所有人正中间。
小偶人在他身边奋笔疾书,一堂课工夫,已经在曲濯身前留了厚厚一沓纸页。
曲濯时不时低头去看,更多时间,还是抬头看着台上的夫子。神色非常认真、专注,纵然如今教学的东西对他而言十分简单,他也绝对不会敷衍对待。
如此场景入眼,不知不觉,程屹面上浮现出一丝微笑。
而在他笑起来的时候,旁侧恰传来一句:“呀,郑师兄又来接道侣了?”
程屹:“……”
虽然这几年下来他也算习惯了“郑师兄”这个称呼,不过眼下,还是有种对方在说的人不是自己的感觉。
“道侣”?那是什么?这个词儿和他有关系吗?
不认为旁人在和自己讲话,程屹便也没有回头,还是仔细观察曲濯在课堂上的状态。
听得仔细是一方面,最重要的,却是从他和周围人偶有的互动中,确保曲濯不会被学堂的同学继续欺负。
就算他们实力不足,根本伤不到曲濯也不行。他的师弟在无相宗已经吃过很多苦头,眼下自己把人拉到琼天学堂,决不能再重蹈覆辙。
好在以现在的情形来看,师弟和其他人相处的是真不错。他可是瞧见了,方才曲濯右边的弟子偷偷和他讲了句什么话,师弟一下子就笑起来,还拿着笔,仿佛是在认真记录夫子教学的内容,实际上,却是回了对方一句。
程屹挑眉。好嘛,自己还是收回前面“认真、专注”的评价吧。这才多长时间没见面,曲濯竟然已经学会上课传纸条了。
“……郑师兄的心思全在道侣身上呢,怕是压根留意不到咱们。”
“实在没想到,郑师兄这么快就发展到这一步了,真不愧是学堂榜首!”
“咳咳,这和学堂榜首有什么关联?”
“你傻啊!平日开了新课,学东西最快的人是谁?”
“郑师兄。”
“但凡参加了考核,就能位列榜首的人是谁?”
“郑师兄。”
“就连找道侣的事儿,也比你我效率高出许多的人是谁?”
“扑哧——郑师兄。”
程屹:“咳。”
他终于忍不住打断。
师弟师妹们把话说到这一步了,他再说人家没有提自己,未免有些自欺欺人。
但“道侣”两个字,依然让程屹吃惊。实在没想到,自己才回来两天,外头竟然已经有了这么些关于自己和曲濯的误解。
他澄清:“诸位,我并非没有听到你们讲话。”一顿,对上一双双带笑的、满满都是祝福的眼睛,怎么想都觉得接下来的话略显尴尬,“只是曲师弟与我,并非你们说的这重关系。”
众人一愣。
齐齐吃惊。
“师兄,”他们劝,“没必要连我们也瞒着呀!世俗之中,虽只讲究男女谈情。可你我已经到仙人门下修行了,你又如此出色,日后定是能超脱凡人的。既如此,我们又怎会对你与曲师兄的事儿另有看法?”
——这里头有个很实在的问题。凡人讲究延续血脉,同时总盼望自己的血缘后代当中出现一二身负仙骨之人。如此一来,虽然他们还是只有百年寿命,可有修士后代孝敬的百年,和只能自己碌碌刨食的百年,定是大不相同。
所以,若是哪个后辈子侄站出来,说我不爱性别不同的女郎、郎君,只想和性别相同之人谈情,往往是要遇到许多压力。
但修士就不同了!突破筑基,就直接多了一百年寿命。若是还能往上走,那么数百年、上千年,那都不是问题。既然自己的命数都这么长,有没有后辈便不是人们关注的重点。更有甚者,因为修为越高,孕育子嗣对修士自身的损耗就越大,很多金丹往上的修士找道侣时会特地去找同性,就是为了避免这份麻烦。
如今,琼天学堂的弟子们已经不光只有小镇上的居民了。他们很多都是来自附近其他城镇,不乏原先就带有灵根,只是长久无法突破之人。而这些新弟子的亲人之中,也经常有某门某派的修士。双方一传信,可不就知道了这样的凡人、修士之不同?
更不用说,还有夫子们的潜移默化。
是以这些劝程屹“不必忧心,我们绝对不会有多余看法”的弟子,一个一个都是发自真心。
程屹听着,却是愈发哭笑不得:“我如何不知道你们不会另有看法?只是曲师弟与我……哎呀,当真不是那么回事儿!”
众人面面相觑。
本来是来等里头下课、教室空出来,自己好去自习的。眼下却暂时压下这份心思,专心和程屹分辨。
“昨天早晨我是亲眼见到了的,郑师兄你走到哪里,都要拉着曲师兄的手。”
一句话说出来,立刻有许多人:“嗯嗯!”
程屹:“因为曲师弟身有不便,我担忧与他走散。”
没细说曲濯究竟是什么“不便”。有人听懂了,有些人却是一头雾水。不过,考虑到程屹的态度,这会儿也没人追问。
只是又道:“我们可是听说了,郑师兄和曲师兄是同住一间屋子的!在此之前,郑师兄虽然早就能搬去条件更好的宿舍了,却一直不曾前去。直到眼下,曲师兄一来,你就——”
程屹反问:“我与曲师弟虽不是道侣,关系却也是实实在在的好。既然这样,同住一室有什么奇怪?”一顿,“你们也更愿意与自己的亲朋好友同住一院,对否?”
众人:“……”绞尽脑汁,“昨天在这儿,有人见到郑师兄抱着曲师兄了!”
程屹:“……什么?”
众人目光飘飘晃晃,总得来说,是落在了人群当中的一个女修身上。
程屹也看她。被这么多人注视着,女修虽然有点紧张,但还是勇敢地开口:“是!我昨天也想过来找教室自习的,到了门口,却发现郑师兄正抱着曲师兄。我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想进去,又觉得不该打扰。旁边的朋友也说,两位师兄怕是在秘境里经历了颇多困苦,如今好不容易可以出来谈情,我们便莫要凑到你们当中当明光阵了。”
程屹哑然。
良久,才干巴巴说:“这个,你看错了。”
女修疑问:“看错?”
程屹无奈:“应该是角度缘故吧?我们玩笑着打闹,他拿脑袋砸我胸口——除了这时候,我是再想不到什么师妹说的场面了。”
女修:“啊?”
众人:“呃?”
“有情人缠缠绵绵的拥抱”,和“师兄弟用脑袋互相砸”,这场面相差不是一点儿半点儿。
而程屹话都说到这一步了,相信他和曲濯果真没有超出师兄弟情谊关系的人也多了起来。好吧,细细去想,师兄前头那些话都算有理。再有,以师兄的人品,他们自然不会怀疑对方在这种事上不认账、不想给曲师兄名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