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篇换受单元文(470)
程屹真正等待的是戒律峰的长老师伯。不过,对方这会儿尚未赶来,其他师弟师妹也没有影子……
感受着扑面而来的磅礴灵气,青年喉结滚动,在“继续等待”与“进入禁地,看看有没有什么东西被破坏”之间权衡。
保险一点的选择自然是前者,但事关宗门上下最重要的灵脉,真出了问题,多耽误一点时间都有可能酿出大祸。
程屹最终选择后者。他深吸一口气,抬脚迈入园中。不多时,一片混乱景象映入眼帘。
那片师父从前总是精心照料的赤霞芝,竟然变得东倒西歪。这也就算了,程屹赫然在坛中见到一个空出的小坑!
有一棵赤霞芝被偷走了。
这个念头,让他本就在剧烈跳动的心脏又收紧几分。
程屹猛地抬头,朝四周观察,想要找出更多细节。
不幸中的万幸,肉眼来看,他并未发现有其他东西丢失。
来不及松一口气,青年忽然听到一声惊叫。声音从他身后传来,喊他:“程师兄!”
程屹回头去看。
他终于见到了自己等待已久的戒律峰长老,另有其他拂云峰上的熟悉面孔。
带着满心焦灼,程屹大步朝几人走去。一边走,一边叫道:“郑师伯!不好了,有一棵赤霞芝——”
他说到一半儿,话音停下。
原是戒律长老郑远途抽出拂尘,正对准程屹!
程屹瞳仁收缩,眼睁睁看对方念出发掘。原先只有尺长的拂尘霎时伸长,成了一条莹白的绳索,将程屹捆在当中!
“师伯?!”程屹不可置信,“您这是做什么?”
郑远途皱眉看他,竟是一副比程屹更加不可置信的样子,说:“宗主平日待你不薄,你竟如此辜负他的苦心。”说着,手腕一抖。延长出去的拂尘从根部断裂,前端部分保留着绳索的样子,继续束缚程屹的行动。后面部分则重新化作拂尘,被他握在手中。
……
……
以上这些画面,发生在三天前。
三天过去,无相宗宗主齐风眠回到门中。
他已经从郑远途那里知道自己离开的时候发生了什么。心中自然不愿相信,自己看好的徒弟竟然做出了监守自盗之事?……非但如此,还愚不可及地贼喊捉贼,到现在都坚持偷走赤霞芝的另有其人?
若真是这样,齐风眠想,自己可实在太过失望。
抱着“罢了,再给程屹一次机会”的念头,他坐在大殿上方,注视着下面跪倒在地、被封印了所有修为的青年。
“程屹,”齐风眠长长地叹,“你的修为并无暴涨,说明赤霞芝仍被藏在其他地方。把东西交出来,我不废你的修为,也不逐你出师门。”
这话说出来,旁边郑远途立刻反对:“宗主!面对如此贼人,怎能这般心软?”
齐风眠皱眉,看向郑远途,定定地说:“程屹是我的第一个徒弟。”
郑远途寸步不让,说:“正因如此,才不能放过他!宗主难得收徒,这般心意,如何能让一个小贼践踏?”
“……”眉头压得更深了,齐风眠只觉得自己额角都在跳动。
他不说话,郑远途便认为这是宗主赞同了自己的意思。他重新转头,望向下方的青年,嗓音冰冷,要求:“说出赤霞芝的下落,无相宗放你一条生路!否则……呵。”
程屹听着这话,嘴唇微动,目光直直落在齐风眠身上。
被他这么看着,齐风眠踟蹰一下,问:“你这样子,是有话对我说?”
程屹点头。
他原先被封印了手脚唇舌,身上经脉更是被堵住。郑远途是非但不让他用出修为,连寻常说话做事的机会也不留给他。
程屹对此极是憋闷痛楚。并不在于身上有多难受,更在于心中的无比难过:自己是为师门着想,这才多做了一步。然而,也是这一步,将他推到了今日地步。
后悔吗?他无数次问自己,又无数次意识到,这并不是沉浸于此、自怨自艾的时候。
师父总算回来了,他的态度给了程屹一线希望。在认为他是窃贼的时候,师父都愿意因两人之间的情谊待他网开一面。如果自己把那天遇到的所有状况都说出来,师父或许会相信他。
怀抱这份期望,在终于能够开口之后,程屹定一定神,用略显沙哑的嗓音讲话,说:“师父!我并非盗窃之人,真正拿走了赤霞芝的另有他人!”
第392章 师门不容(2)
程屹细细地说了自己那天见到的一切。
从他发现一个身影出现在禁地之中,到意识到自己的存在之后,那个身影闯出禁地远走……说到要紧之处,他膝行往前,目光定定地落在齐风眠身上,分辨着师父的反应。
他相信自己了吗?——一个能够进入禁地,还如此熟悉拂云峰的人,要是不能及时将他找出,后面的日子里恐怕对方还会出手……
带着十分的担忧,程屹把自己的所有考量都讲了出来。
他毫无保留,然而,越是讲话,青年的心情就越是沉重。
师父仿佛并不相信他。
从齐风眠的神色之中,程屹看出这点。
对方在痛心、在愤怒。既生气于自己难得看中的徒弟是“卑劣小人”,在证据确凿的情况下还想要愚弄自己,也在难过于自己从前的付出。
“师父。”程屹停了下来,知道自己再讲下去,齐风眠也不会认真去听了。但他还是不愿意就这么放弃,所以在定了定神之后,他还是说:“弟子往后如何,都是小事。可师父,若是真觉得处置了我,日后便能事事无忧……”
后面的话音被堵在喉咙里。
不是程屹不想继续讲话,而是郑远途一挥手,禁制又回到了程屹嘴上。他霎时无法发出声音,就连喉间传出的“唔”声都被一致吞没。
想要再往前、接近齐风眠?——不可能。双腿像是直接变成了石头,死死钉在地上无法挪动。脊背也被压了下去,上半身贴在地上,狼狈至此,哪里还有从前天之骄子的样子?
“我都和你说过了。”前方,郑远途和齐风眠讲话,“这几天,我是翻来覆去地问。不是没给过好处,就连‘你把赤霞芝的去处说出来,我就把这事儿捂下去,等你师父回来了也不告诉他’都讲了,可人愣是一点反应都不给!无论怎么样,就咬死了东西是被其他人偷的。你说说,这不是把人当傻子糊弄吗?”
齐风眠神色疲惫,“师兄,莫要说了。”
郑远途看着他,仿佛也有一些不忍心,却还是道:“如何能不说?我不和你讲清楚了,你不是还得心软?宗主,你是这等身份,决不能再有‘高高举起、轻轻放下’的念头!咱们无相宗发展也有这么多年了,是该来一次杀鸡儆猴。”
他说话的时候,齐风眠眼皮耷拉着,并不看他。郑远途知道,会这副模样,说白了还是没抹掉那份初次当师父的感情。
然而就像是他刚才说的,面对确凿的证据,程屹尚且可以说谎,到现在都一副坚决不承认错处、不交还赃物的模样。这等品性,就算日后真的松口了,郑远途也决不允许宗门之中有这等败类存在!
“宗主!”他又叫了一声,“明日午时,我要带他上戒律堂。到时候,所有金丹弟子入堂观刑。筑基、炼气弟子聚于峰上,以水镜观刑!”
齐风眠听着,长久闭着眼睛。
“宗主,”郑远途还是叫他,一声之后,嗓音又轻了下来,叫了一声:“师弟。”
齐风眠睁眼。想到之前自己亲自查看被破坏的禁制、从中得到的“自己离开以后,只有程屹一人曾经进入其中”的讯息,踟蹰良久,终于还是点头了。
只是在点头之前,他还是又问了程屹一句:“你当真不愿意把东西交出来吗?”
程屹口舌再度得了空,却已经没有了之前的锋锐气度。
他只是抬着头,看着自己的师长,轻声说:“师父,既然那人不单单熟悉拂云峰,连我门禁制也有极深的研究,往后日子当中,还请师父务必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