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小吏 中(15)
不远的地方是寺人落水,不停呼救的声音,宫中值岗的虎贲军“踏踏踏”来回来去的跑动,嘈杂的声音交织着。
“救命啊!有人落水了——”
“快!快抓住!”
“把他拖上来!”
而漆黑无人的小路上,祁律紧紧搂住天子的脖颈,他脑海中一片混乱,反应很慢,甚么也想不到,甚么也不愿去想,酒气蒸腾着他的理智,将平日里为了生存的伪装,麻烦的伪装,麻烦的恭敬,全部撕碎,撕的粉碎,一双氤氲着水汽的眼眸中,只有那俊美的天子,让他食指大动,私欲澎湃的俊美天子。
祁律浑浑噩噩的,只听到天子那沙哑的声音,仿佛是一头嗜血的野狼,沙哑低沉的说:“太傅,如何,还甜么?”
祁律感觉酒气上头,酒真是好东西,俗话说的好,酒壮怂人胆,祁律便顺着那嗓音,毫无保留,一点儿也不犹豫,声音却有些打颤的说:“甜……林儿的滋味儿好甜。”
天子的呼吸有些凝滞,随即更是沙哑,在祁律的耳边说:“太傅你唤寡人甚么?再唤一声,乖,再唤一声。”
“林儿……”
“林儿……”
天边蒙蒙发亮。
祁律做了一个野心勃勃的美梦。其实他不是第一次做这种梦了,之前发觉自己对天子居心不良之时,已经做过这种美梦,只不过这次的梦境更加真实,仿佛真实发生过一般。
祁律砸了咂嘴唇,还在回味着那美梦,在梦境中,祁律撕碎了麻烦的伪装和恭敬,打算各种这样那样俊美的天子,终于扒掉了天子那身骚气到没朋友的黑色纱衫,简直痛快!
祁律还没羞没臊的梦到自己和天子在人流附近的漆黑小路上,幕天席地来着,各种没羞没臊。只不过唯独有一样不太妥,那便是祁律本以为自己是扑倒俊美天子的那一方,也不知为何,突然变了味儿……
祁律在睡梦中,唇角不由挑起来,浑浑噩噩的回想着自己的美梦,傻笑的不能自已。
“嘶……”
就在祁律傻笑的时候,一股酸疼突然蹿了上来,真切的疼痛感将祁律瞬间从美梦中拉了出来。
他因着醉酒,还中了药的缘故,脑海反应特别慢,好像缺油的齿轮,怎么也转不动,慢慢的撑坐起来,只觉得那酸疼的感觉更加明显,一阵阵窜上来,刺激着祁律的思维。
祁律捂住自己的脑袋,抬头看了一眼,天色只是微微发亮,还没有完全亮起来,悄无声息,耳畔能听到轻浅的吐息之声。
祁律的额角突然一跳,是了,自己昨日在燕饮上中了套,有一个寺人扎了自己一下,还要把自己拖走。
一想到这里,祁律的思维猛地转动了起来,心中狂跳,低头一看,地上全是散落的衣衫,凌乱的缠绵在一起。
祁律心里“咯噔”一下,他的印象有些断片儿,一时回想不起来,断断续续的也接不上,心中震惊的想,难不成自己真的和能做自己妈的武姜发生了点什么?
一想到这里,祁律的脑海中更是天雷滚滚,感觉自己都要被劈焦了,而且不是外焦里嫩的焦,而是冒着糊烟儿的焦!
祁律僵硬的转着脖子,一点点的转向软榻的方向,壮士断腕一般看向软榻里侧躺着的人,这么定眼一看……
“嗬!”祁律狠狠抽了一口冷气,不是武姜,但躺在榻上的人比武姜更令祁律吃惊,这不是自己居心叵测的对象,美梦的主角之一——当今天天子么?!
姬林躺在榻上,还没有醒过来,双眉微微蹙在一起,唇角的地方有一个伤疤,一看便是被啃出来的,不止如此,脖颈上都是痕迹,简直热情似火。
祁律先是看到天子唇角的伤疤,突然对应起了自己美梦中的一些环节,又看到天子脖颈上的齿痕,登时又对应起了自己的美梦,祁律连忙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巴,以免抽气声太大再把天子给吵醒过来。
祁律震惊无比,不是梦。
不是做梦!
是真的……
自己非礼了天子,如果祁律的梦境没有错的话,那么他真的和天子在人流附近,漆黑的小路上幕天席地,而且还是祁律主动生扑的。
祁律只觉头皮发麻,一阵阵发麻,脑海中的记忆还是断片儿的,不是很完整,但身子异常的酸疼,抗议的叫嚣着,分明在告诉祁律这一切都是真的,并非做梦。
祁律有点子慌了,想他身为天子太傅,混迹在官场之中,已然算是个老油条,而此时此刻的祁律却慌了。纵使做梦再大胆,那也是做梦,而如今他真的实实在在的,非礼了天子。
因着祁律有些断片儿,所以根本不记得昨日里姬林的反应,完全以为是自己生扑天子,祁律现在心里全都是——我强迫了天子我强迫了天子我强迫了天子……
祁律这么想着,越是想越是慌,倘或天子醒过来,责问自己怎么办,祁律也没办法把天子的清白还给天子。
祁律想到这里,心中一亮,是了,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他立刻猫着腰从榻上下来,捂着自己的嘴巴,忍着酸疼的感觉,低头快速将地上缠绵的衣裳捡起,匆忙披在自己身上,抓了腰带便跑。
祁律突然有点印象,这场面好像之前遇到过一次,有些似曾相识,怪不得自己跑的如此有经验呢……
祁律从殿门跑出来,回头一看,果然是天子下榻在郑宫中的寝殿,这时候因着时辰太早,宫人还没有来侍候,正适合祁律逃跑。
祁律拽着自己的腰带,一路仿佛放风筝一般,快速往自己下榻的屋舍冲过去,也不管酸疼了,“嘭!”一声,匆忙推开屋舍的大门,几乎是撞了进去。
祁律撞进去,“嘭!”一声又狠狠关上门,靠在门板上,这才“呼呼”的喘着气,感觉自己从没跑的这么快过,果然人的潜力是无可限量的,尤其是在跑路这事情上……
祁律庆幸着自己跑得快,结果一抬头:“……”
瞬间和獳羊肩四目相对。
这一大早的,獳羊肩正在祁律的房舍中整理打扫,本想着趁太傅不在的时候收拾一下,哪知道正巧看到太傅慌慌张张,抓着腰带冲进来,仿佛做贼一样。
獳羊肩一张清秀清冷的面容,难得目瞪口呆,吃惊的看着祁律,祁律咳嗽了一声,装作很镇定的模样,说:“小、小羊啊,起得很早嘛,今儿……天气不错。”
祁律没能顺利打岔,獳羊肩还是那般瞠目结舌,说:“太傅……您怎么穿着天子的里衣?”
祁律下意识一把揪住里衣,拽起来低头一看,忍不住无声的倒抽一口冷气,还以为自己逃跑的天衣无缝,毕竟已经有了一次经验,哪知道方才太过匆忙,竟然穿错了里衣。
祁律的里衣变成了黑色的天子里衣,套着外面皱巴巴的朝服,看起来异常扎眼,怪不得獳羊肩看一眼便能看出来。
祁律支支吾吾,一时也找不到借口,平日里能说会道,今日竟然成了结巴,简直便是小包包鲍叔牙的翻版!
祁律干脆说:“小羊,给我拿一套干净的衣物来,是了,再弄些热汤来,我要沐浴。”
獳羊肩虽然惊讶,但是也没有多话,很快去办,先弄了热汤来,祁律沐浴一般不用人伺候,自行沐浴便可,獳羊肩弄了热汤,又去准备干净的衣物。
祁律坐在热汤之中,蒸腾的热气稍微缓解了一些酸疼的感觉,慢慢放松下来,因着折腾了一晚上的缘故,祁律其实很困倦,浑身无力,稍微一放松,脑袋立刻放空,便不由自主的回忆起了昨夜的美梦……
獳羊肩捧着干净衣物走出来的时候,便看到太傅突然一头扎进了热汤里,活脱脱要把自己淹死的模样。獳羊肩连忙跑过去大喊着:“太傅!太傅您怎么了!?”
祁律:“……”太傅只是想看看,是淹死自己快,还是羞耻死自己更快……
祁律埋在水里吐着泡泡,掬起水使劲泼了泼自己的脸面,分明是暖烘烘的热汤,不过泼在脸上竟然有降温的功效,祁律觉得自己现在的脸皮,已经可以用来石板烤肉了,而且保温锁水的效果极嘉,烤出来的肉绝对鲜嫩多汁,一点子也不柴。